戋戋脑袋靠在马车壁上, 郁郁寡欢,沈舟颐一进来她就本能地把身子往里缩,眼圈泛红像只畏怯的兔儿。沈舟颐自然不怿, 手中链条紧了紧便将她摇摇晃晃地扯过来。姑娘眸悬泪珠摇摇欲坠, 却不得不挺着脖子承受他寒冷的亲吻, 面色痛苦不堪,稍有反抗就要遭到他冷厉的叱骂。
邱济楚才懒得管这两人的闲事,他心里只有贺若雪,亟盼回临稽去和未婚妻相会。马车驶至城门前时, 邱济楚买下大包的绒花、珠钗、小挂坠的小饰物,件件玲珑精致,一看就能哄得女孩欢心。另外, 钱塘当地的土仪特产, 干果四样, 馋嘴小吃, 邱济楚也带回去不少。
邱济楚本来就是个好吃的人,此番趁着找戋戋来钱塘游历一番, 只觉得钱塘好景好物,哪哪都好。
路边小吃清汤荷叶粥,拣时新莲子熬制而成,滋味甘甜, 年轻小姐都爱吃。邱济楚为给贺若雪捎回一碗, 排了将近半个时辰的队, 可他太傻气, 根本没想到从这里回到临稽还有两三天的路程, 到那时荷叶粥早已腐坏。
戋戋无精打采, 在马车中闻见清粥的香气, 饿得前心贴后背。流落在外的这几天,她根本没吃上一顿好的。可她知道沈舟颐是不会放她下车买食物的,便只得轻轻提起水囊艰难地给自己喂口水充饥,因双手不便,水差点洒在衣襟上。
沈舟颐正侧头阖眼小憩,闻这点动静稍稍睁开眼来,吓得戋戋心胆俱裂,慌忙放下水囊也佯作闭目,这口水便没喝成。
她被泪水浸湿的睫毛禁不住颤抖,沈舟颐揉了下眼睛,见她唇角干渴得起皮。他伸手揽过戋戋,她浑身似幼鹿战栗个不停,纤细的腰身仿佛一折就断。
沈舟颐问她:“想喝水么?”
戋戋点了下头,幅度很小很小,又恨又惧。
沈舟颐拿水囊喂给她喝,她那浅色的双唇汲取水源罢,就挣脱他的怀抱,缩回到角落的阴影之中。犹记得他初次见到戋戋时,她是那样甜美爱笑的小姑娘,如阳春三月里盛开的桃花,可一夜之间她变得像医书上童昏语迟的患者。沈舟颐遮住眼底复杂的情绪,轻抚她的脸蛋,那消瘦的肌骨竟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他虽生出些微怜惜之意,但更气她私逃。哭吧,她尽情哭,就算哭死他也不会心软。她妄图再用那柔弱可怜的面孔欺骗他感情,却是做梦。
沈舟颐勾勾她下巴的弧度:“你若想吃,求求我,咱们也下去买。”
戋戋隐忍对抗着,倔然摇头不饿。
沈舟颐最厌她这副嘴硬的样子:“不饿的话让我摸摸,看看是不是真不饿。”
手横在她肚腹间,摸到她小肚子干瘪干瘪的。戋戋浑身激灵灵,炸毛似地就要起身,却被他用链子拽回来。
“跑什么?”
戋戋越是躲避,沈舟颐亲得越狠。她哭得越凶,他下手越重,直将她脖颈间弄得满满都是深深浅浅的吻痕。发泄够了,他才独自下车给她也买份清粥。
邱济楚还没逛够,欲再往奇货铺给贺若雪带一把西洋折扇,沈舟颐婉言催促连连。
回到马车中时,见戋戋容色枯槁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沈舟颐稍疑,还以为她怎么了,将清粥丢在一旁试她的脉搏……稍显微弱,原是方才被他磋磨得太狠一时气血不足。晃弄好几下,她才醒转过来,目光呆滞地望向他。
沈舟颐虚叹声,将粥饭打开来给她吃东西。戋戋没喝两口,泪珠便忍不住啪嗒啪嗒落在粥里。沈舟颐迟疑半晌,虽然见她两只手腕被锁链勒得隐隐青紫,但就是硬着心肠没给她解开。
这时邱济楚终于买完东西,琳琅满目的货物堆满整个马车车厢。见戋戋满泡眼泪,邱济楚便拿了只兔爷蓄意逗她,问她要不要吃。兔爷是饴糖做的,入口即化。
戋戋痴痴问:“这些东西都是给若雪姐姐的啊?”
邱济楚点头,转而又觉得不合适,补充道:“你想要的话也可以分给你一些。”
戋戋哦了声,情绪表达不明。五彩斑斓的小玩意儿倒映在她黑溜溜的眼珠中,她抿过一两次唇,想来也喜欢的。若非双手被锁着,定要拿起那只风车转转。她原是家中最小最活泼的女儿,这些好东西从来都尽数归于她的。
沈舟颐拍拍她的肩膀刚要说什么,她却把头撇开,满盈欲溢的抵触。逗女孩开心确实很容易,只需一只兔爷,可她却不要他逗。
一行人回家去,路上再没碰见柔羌人,相安无事。许是戋戋真的疲倦了,几百里的路程她都再没生事,也再没动过歪心思,颇不像她的一贯作风。可饶是如此,沈舟颐未放松警惕,直到踏进临稽地界后他才解开她手上的桎梏,还她自由。
到达贺府,沈舟颐领戋戋来拜见贺老太君。多日不见,贺老太君的头发又稀疏斑白了些。戋戋掀裙跪在祖母面前,说些不疼不痒,也不如何真诚的悔罪之语。贺老太君面色疏冷,看在她消瘦憔悴的份上没罚她,令她回房好好休息,有什么账秋后再算。
因为之前报恩寺的那件事,贺老太君对戋戋隔阂未消。如今戋戋马上要嫁给沈舟颐了,贺老太君便更不喜欢她——老太君想待自己撒手人寰后,把贺家的财产和基业都给孙儿贺敏,而不是落在沈舟颐手里。戋戋嫁给沈舟颐,自然就是沈舟颐那边的人,对贺敏再无用处。
贺家的一景一物都似往昔,刻板拘泥,没有半点生气。戋戋亦如活尸在亭台楼阁间挪着步子。
想几日前她满怀期冀,鼓起天大的勇气离开贺家,自以为飞鸟出笼鱼入大海,不料兜兜转转还是满身狼狈地回到原点……且她还比以前更怯懦些,连谋算下一次出逃的勇气都失去了。
沈舟颐不冷不热安慰她几句,许是她近来哭得太甚,那张他用以**.戏的脸蛋都要毁容了,他才施舍一些关心。
自从邱二的事情发生后,吴暖笙惊吓过度,倒在**一病不起。她没想到戋戋还会回来,见戋戋这副萧条的样子,更大为震惊,“我女这是怎么啦?”
戋戋之前可是贺家人人爱宠的小明珠,如今明珠落在了井底泥淖里。吴暖笙有无数个疑惑要问戋戋,奈何沈舟颐在旁边,什么话也开不了口。唯一知道的是,戋戋的出逃计划肯定失败了。
作为母亲油然而生的感情促使吴暖笙保护戋戋,就让戋戋先住在自己房里也好,吴暖笙生怕沈舟颐是那种表面温润、内地里窝囊废的男人,就如贺二爷。
话还没出口,就被沈舟颐不留痕迹堵回去了,用的借口是戋戋身体虚弱,需要他贴身为她调养。
吴暖笙没有府中实权,且也不是戋戋的生身母亲,眼睁睁看她被沈舟颐带走而无能为力。而戋戋也早知吴暖笙庸庸碌碌,从没把求生的希望落在吴暖笙身上过。
桃夭院还是那个熟悉的桃夭院,闺房阁楼被人打扫得一尘不染。戋戋故地重游恍如隔世,六神无主,沈舟颐陪她坐下,摩挲着她的鬓角:“三日后咱们成婚。”
戋戋双眸晦暗冷涩,无半分为新娘的喜悦。
她憎恶不已,想要一口拒却,沈舟颐将锥子丢在她面前……那只锥子柄角刻有桃花,正是戋戋用来“杀”邱二的那把。
果然还是被沈舟颐发现了。
“你和你母亲蓄谋杀人,府尹已经起疑了。”
博山炉的冷丁香气息熏得人头晕目眩,他给她两个选择,“嫁我,或者你和吴暖笙一块砍头,自己掂量。”
戋戋摸着那把锥子,良久苦笑道:“你终究要找我复仇的。”
“你非这么想也可以。”
“我说我到柴房之时,邱二就已经死了,你信吗?”
沈舟颐言辞犀利,“我信不信有什么所谓,重要的是外面那些当官的怎么想。我若把这只锥子交出去,你还能好端端坐在闺房**吗?”
戋戋咬牙切齿:“你为了逼婚,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成婚之后,你还有什么花招折磨我?我现在就用锥子扎死我自己,够不够还你的债?”
他利落将她手中利器拿掉,伸在她衣襟深处,享受着她的冰肌玉骨,虚伪地道一句:“我怎是折磨你,我是爱你呀,我是你哥哥,怎么忍心看你和你娘身首异处。戋戋,永远别想用死来对抗我,咱们下一世还能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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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贺府有喜,两只彤红灯笼高高挂,贺家幺小姐出阁了。
因婚事办得突然,也没邀请什么宾客,贺家自家人热闹热闹。戋戋头戴凤冠身着喜袍,和沈舟颐拜天地。他们都是自家兄妹,聘礼和嫁妆都省去,甚至连迎亲都不用烦。大礼过后,戋戋依旧住在贺府的桃夭院中。
清霜因包庇戋戋被发落到城外庄子,以后再不能登贺家的门。新来的近身丫鬟们都免不得迷惑,今后是管戋戋叫沈夫人,还是继续叫幺小姐?
贺老太君望着大红囍字,感慨万千,悲悯之余终于帮戋戋说一句好话:“该叫.小姐叫小姐,若冰还是我贺家的骨肉。”
若雨和其他姑娘们都对戋戋欣羡不已,家里的舟颐哥哥十分丰朗英俊,且为人又顶天立地,他虽不是什么勋爵之家,也算得上一个圆满的归宿……不像若雨最近定的人家,虽是个芝麻官,但男的死过老婆,嫁过去就只能当继室。
若雪没出来凑热闹,在长亭下清点邱济楚送的那些小玩意,愈看愈喜欢,愈看愈爱不释手。
邱济楚趁乱溜到若雪身边,从后面猛地抱起她的腰,足足转有三圈。两人嘻嘻哈哈,若雪都笑出了眼泪。她被邱二欺负后总是抑郁不欢,唯有见到未婚夫才能一展笑颜。
“咱们什么时候像舟颐哥哥他们那样办喜事?”
“听你的。”
……
戋戋一身厚重的喜服被送回闺房,桃夭院的窗户上多贴了个喜字。夜色弥漫,新婚的喜庆烟消云散,冷情不得了。她曾在脑海中遐想过无数次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悲哀地度过了。
沈舟颐没过多久就到来,婚仪很朴素,他没有什么宾客要应付。他信手摘去戋戋脑袋上沉重的凤冠,来到红桌边倒两杯,招呼她道:“过来喝合卺酒。”
戋戋木然挪过去,将杯中辣酒一饮而尽。她今夜妆容明艳,长眉纤纤,丽若朝霞,红烛掩映下端是秀色可餐。沈舟颐兴味浓厚地观赏片刻,问,“你该管我叫什么?”
戋戋无澜道:“沈舟颐。”
他厌,“用我教你么。”
戋戋长睫垂下来,这才改口道:“夫君。”
他解颐微笑,喝过酒后开门见山,将她压在洒满核桃和花生的喜榻之上。那些喜果都是寓意百年好合的,此刻却像诅咒,戋戋的后背硌得生疼。那个晚上,足足叫了七次水。
新婚第二日,临稽府的府尹大人再次驾临贺府,不过这次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向贺家澄清的。经仵作再次验尸,查明邱二是急病突发暴毙,与贺府小姐并无干系。
这话当然漏洞百出,邱二的尸体上有血孔,当时人人亲眼所见,说他因病暴毙而亡有几分可信。但此事依旧是大皇子作保的——大皇子极有可能是未来的皇位继承人,府尹有几个脑袋敢和储君扳手腕,只得将此事糊里糊涂混过去了。
戋戋听闻这消息半点不惊讶,事情便该如此,这都是她用自己的贞洁乃至一生的姻婚换的。
新来的侍女叫涵秋,颇有双巧手,给戋戋梳了个时兴的妇人髻。成这一趟婚,除去发式变了外其他的都没变,甚至连下人对戋戋的称呼都没变,依旧是小小姐。
她问涵秋那东西在哪,涵秋道:“公子说成婚之后,您就不用再避子了。”
涵秋是沈舟颐挑来的侍女,她能很准确地转达沈舟颐的意思。
戋戋深感棘手,难道自己还真给他生孩子不成。
她问:“他呢?”
沈舟颐一早出去,帮大皇子做义诊。
戋戋出逃数日可能有所不知,个把天前临稽泥沙失流,加之大雨下得急,洪涝闹得好生厉害,不少平民百姓都流离失所,就连贺家也在节省开支用度,屯粮屯菜。大皇子既想要得民心,似募捐、义诊、施粥盖屋这些表面工夫可少不得做。
戋戋才不理会沈舟颐去哪儿,只要他不在府中她就舒坦。往寿安堂,老太君对她的排斥情绪比从前略好,祖孙俩颇说了几句知心话,可能是老太君也怜惜她被强迫嫁给不喜欢的人吧。
吴暖笙病病歪歪地养病,常常半夜咳黄痰。戋戋过去服侍汤药,又问那户人家在她离开的这段时日有没有再找来。
吴暖笙为难地说:“时逢凶年,贫民的日子都不好过。他们跟我哭丧穷,一定多要钱,可我手里实在也没钱了,再者就要变卖首饰。首饰都是登记造册的,我一旦给变卖,老太君定然察觉,找我麻烦。”
抬眼见戋戋头上簪有五六根钗坠,根根靓丽漂亮,不禁叹道:“他对你倒还不错。”
戋戋缄默不语,也不敢说以后给钱的事她来想办法。吴暖笙被贺老太君看得紧,她被沈舟颐看得更紧。
吴暖笙又咳嗽了阵,忽然想起来:“对了戋戋,你亲娘想见见你,说当初后悔卖你了。”
一直跟吴暖笙要钱的就是戋戋的亲生母亲家。只因当年吴暖笙产下死胎,深恐贺老太君把她扫地出门,所以斗胆托人买了个新生的婴孩,便是戋戋。本来当时银货两讫,谁料戋戋那亲娘这些年来纠缠不休,隔三差五就朝吴暖笙追索钱财,否则就要把换婴的事抖落出去。
戋戋痛然:“我不会见她,我没有亲娘。”
吴暖笙叹道:“也罢。如今你也有了好归宿,前尘往事便不提。”
说着吴暖笙精力耗散,咳嗽不休,实在再无精力和戋戋说话。戋戋帮她掖好被子,不打扰她,守护她一会儿才离去。
不多时有位脸生的贵妇前来拜访戋戋,姓卫,说是戋戋的故交。戋戋心想自己也没什么姓卫的故交,一问之下才知道,那贵妇是顾时卿的夫人。
顾时卿她倒记得,沈舟颐年轻时的同窗。
原是晋惕虽人在边疆,心却时时刻刻牵挂着戋戋。晋惕收到密报说戋戋逃婚不成反被沈舟颐逼婚,心急如焚,苦于暂时无法回帝畿,便修书一封给士人顾时卿,命他代为打探戋戋的情况。顾时卿一个大男人如何进贺府,这才又托付自己的夫人海氏去拜会戋戋。
好在沈舟颐不在,否则这等乱七.八糟的夫人是见不到戋戋的。
卫氏知道晋惕和沈舟颐为情敌,她夫君既为晋惕做事,自然她也向着晋惕说。为了劝分戋戋与沈舟颐,卫氏神秘兮兮地说沈舟颐养了个外室,“世子对您深情一片,小姐怎可把终生托付在这等花心的男人手中?迷途知返,尚未晚矣。”
卫氏还道戋戋是自愿嫁给沈舟颐来着。
若非卫氏提醒,戋戋还真记不起沈舟颐外面还有个妾。当下不动神色,好言好语送走了卫氏。暗暗盘算,她与沈舟颐既成婚,那妾室是否也得接进府邸中来?有那美貌妾室在侧,沈舟颐没准能对她放松些。
晚上鼓起勇气和沈舟颐一说,沈舟颐倒没像上次那般抵触,戋戋现在是大娘子,后院的事都由她管,她若不介意的话,接进贺府中来也行。
然当戋戋提出明日去外宅看看那妾室的人品、相貌如何时,沈舟颐的态度却骤然冷硬,拒绝:“你不准给我出门。”
戋戋一怔,脸色青白。沈舟颐顿了顿,如果戋戋想见月姬,可以派人把月姬接到府中来,而不劳烦她出门。
戋戋死死掐着衣袖,只得妥协。
沈舟颐将她纳入怀中,倒在床榻上,又放浪了整宿。戋戋忍着强烈的呕吐感,不知今后还要和多少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第二日午牌过去,沈舟颐那位爱妾才乘青呢软轿姗姗而来——那是个极其柔静贤惠的美人,冰清玉润,比花比玉,男人都会喜欢的类型。月姬给戋戋请妾室茶,礼数周到,无丝毫倨傲挑衅之处。
戋戋初次见到月姬,没什么好的见面礼,便从衣袖抠下颗圆润的大珍珠送给月姬。这套裙衫还是沈舟颐给她从苏州订做的 ,也叫她糟蹋了。
其实月姬在外宅听闻沈舟颐成婚之事,黯然神伤了甚久。昨日听闻新夫人传召她去贺府,栗然不安,想是要挨一顿刁难,却没想到新夫人如此和善可亲。当下花颜愁蹙蹙,目光带晶莹。
沈舟颐正好这时候过来,瞧见妻妾俩一坐一跪,月姬还淌着泪的情状。
一些陌生的情绪在心头滑过,他忽然升起几分试探之意,便对戋戋道:“夫人昨日是自己提出要接月姬过来的,怎么摆款儿欺负人?”
他叫人扶起月姬,目光幽幽打量戋戋,说是责怪,却又不像。
戋戋道:“我没有欺负她。”
沈舟颐诘问:“那她怎么哭了?”
“是她自己哭的。”
“是吗?”
月姬见家主和主母口角,连忙澄清,说是夫人赏赐一颗大珍珠,自己感动不已才哭的,并非夫人欺负了自己,夫人对自己好得很。说着,还把戋戋赏赐的大珍珠拿出来给沈舟颐看。
沈舟颐不看则已,瞥见那大珍珠的瞬间,原本带有淡淡微笑的脸顿时凝固下来。
戋戋也受不得委屈,幽怨道:“既然你觉得我对你的宠妾不好,那我不妨就真对她不好些,免得平白受冤。”
她拂袖从他面前走过,袖口空****,本该镶嵌珍珠的地方全是线头。
沈舟颐感觉自己的心意也被抠掉了。
他沉沉道:“站住。”
戋戋发拧,头也不回。
沈舟颐无语,还真长本事了。
月姬不晓得戋戋的来历,更不晓得她从前是贺府最受宠的幺小姐,自然想发脾气就发脾气。想她侍奉公子,哪次不是毕恭毕敬小心翼翼?似这般任性妄为不敬夫君的妻子,她还是头一次见。
月姬怜然望向沈舟颐,软声叫道:“公子,夫人她……?”
戋戋既不在,她应该能和沈舟颐亲热亲热了。毕竟距离他上次看她已经隔了一个多月,他从来只给她钱,他的身子她到现在都没沾到。
沈舟颐亦有情绪,泠泠走开,月姬如坨空气。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