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旖旎之欢,自是芙蓉帐暖,情浓意酣。赵鸣琴头痛欲裂,朦朦胧胧地张开一条眼缝儿,见搂着她的男人腰间有明玉闪烁不已。那明亮的玉石呈蝉形,触手生凉。

她迟钝的思维稍稍流转,便晓得此刻馋吻自己的男人乃是晋惕,他近来刚得了蝉璧是人人都知的。

赵鸣琴不禁要冷笑,他走就走了,何故去而复返,还这般亲昵地对她?他不是想和她退婚吗,此刻又为何装作浓情蜜意的样子,把她覆在枕席间禁锢住她的双手?男人果然都是得陇望蜀的东西。

赵鸣琴的神志很迷离,清醒只在一瞬间,旋即又沉沦入更深的漩涡。

有个嘶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念叨,夹着愧疚的哭腔:“小姐,你原谅我,原谅我。”

她迷迷糊糊攀住他的脑袋,擦干他的泪水,告诉他:“你只要今后不再跟那贺家女混在一起,我便原谅你。”

那人说:“我一生都只有你一个。”

赵鸣琴想说放屁,但她实在太累了,也太困了,没力气跟他斗嘴。两人翻了个身,吻得翻天覆地。

……

湖边,晋惕本想陪戋戋一整个晚上的,奈何后半夜戋戋实在眼皮沉重,倦倦倚在他肩头跟只小猫似的,樱桃小口半张着,困得不省人事了。

晋惕无可奈何,只得将自己的斗篷摘下来披在她身上,送她回府安眠。他自己也没回乌烟瘴气的魏王府,独自沿着湖边的林荫小径散心。

湖天明月渐渐淡去,东方泛起丝丝青白。时维九月初,清晨寒意凛人。晋惕找了个僻静的所在坐下来,却一点都不觉着冷。戋戋的体香还萦绕在他怀中,他嗅着自己的衣襟,就不自觉地笑,心里暖融融的。

直到日上三竿,晋惕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懒懒散散地回府。

昨夜用小伎俩骗过赵鸣琴,赵鸣琴定然要在魏王妃面前告状,大大地闹上一场。他已准备好应对之策,就说宫里临时有事,谅魏王妃也不能深究。

晋惕胸有成竹地回到家,却见魏王妃笑容如菊稳坐于前厅中,赵鸣琴正依偎在她身边,一派祥和的情状。闻他来了,赵鸣琴脸红得滴血,迅速扭过头去,半眼也不瞧他。

魏王妃笑着嗔怪道:“我儿当真不懂体贴。这样欺负人家,自己走了,也不知送人家回来。”

晋惕沉声嗯了下,想着赵鸣琴必然告过状了。他承认昨晚做得确实有些过分,但他本来也没有照顾赵鸣琴的义务。

赵鸣琴媚眼如丝,羞羞答答向他暗送秋波。晋惕剑眉紧蹙,顿时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赵鸣琴,莫不是疯了。

居然不哭不闹?

不过他并不想暴露自己夜会戋戋之事,假意咳嗽了声,模棱两可道:“儿子昨夜是有要事在身,才丢下……得罪赵姑娘了。”

魏王妃嗔怪:“总拿这借口搪塞。罢了,你们小两口的事儿母亲也不追究了,快去洗洗吧。”

晋惕烦躁,感到莫名其妙。

洗什么洗。

赵鸣琴是他厌恶的女人,他多看一眼都嫌烦,什么小两口不小两口的。

离开后,罗呈私下提醒他:“世子爷,表姑娘这状态不对,您要不派人查查清楚,别出什么乱子。”

晋惕沉沉问:“你想说什么?”

罗呈想起赵鸣琴那副怀春的样子,胆怯又犹豫着说:“怕她做出些不守节操之事,毕竟她是您的未婚妻。”

晋惕嗤笑,冷冷回绝。

有损节操之事?他还巴不得赵鸣琴乱来。如此,他就有十足的理由撕毁婚书,叫她哪来回哪去。

情之一事也真捉弄人,戋戋与任何男人接触丝毫他都无法忍耐,而赵鸣琴却爱和谁索欢就和谁,他半点不想去关心。

说起戋戋,他还是难以放心。倒非是不放心她本身,主要不放心那千刀万剐的沈舟颐。

在他把沈舟颐的脑袋剁下来之前,得派人牢牢盯着贺府,防止沈舟颐对戋戋有什么骚扰僭越之行径,那他才真戴了绿帽。

当下晋惕将此事吩咐下去,设眼线盯在戋戋周围,若有异动,随时禀告。他对戋戋有种抑制不住的掌控欲,放她离开一会儿都难受,他就是要她时时刻刻都在他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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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则长无事则短,时间如白驹过隙,相安无事,不知不觉间一个月过去了。

那夜后赵鸣琴对晋惕的态度骤然改观,温柔体贴得不像话,俨然已把自己当成魏王府的世子妃,管理家事,尽心尽责,再也不提退婚了。

赵阁老千里迢迢从江陵赶到临稽,见女儿女婿情分和谐,甚是欣慰。

魏王妃高高兴兴地筹备晋惕与赵鸣琴的婚事,准备请圣上赐婚,大办一场。晋惕多次反对,魏王妃怕他再行得罪赵氏父女,便以贺戋戋相诱,待赵鸣琴诞下嫡子后准许晋惕纳贺女为妾。

晋惕如何能同意,性子一日比一日阴沉,对赵鸣琴的态度也一日暴躁似一日。赵鸣琴记着他那夜的温柔,认为他爱当着人假装正经,仍对他含情脉脉。

贺家这边,邱济楚用沈舟颐给的那两千两银子堵上了继父和弟弟赌债,还有冗余,便在临稽一处山景绝佳之地盘了套宅邸,就此与继父分开住。他和贺若雪的婚约是一早定好的,如今宅和钱都有了,便与贺家谈过门之事。

贺若雪为吴二夫人所出,只是个默默无闻的丫头,加之性情内向怯懦,远不如嘴甜的戋戋能讨贺老太君欢心。贺家后嗣中女多男少,贺老太君格外重视男娃,所有的希冀都寄托在准备春闱的贺敏身上,对邱济楚的求亲贺若雪一事随随便便就应了。

邱济楚大喜,立即着手去准备嫁妆等物。沈舟颐作为新娘的兄长、新郎的兄弟,自然得两面帮衬着。一箱箱的金银嫁妆鱼贯抬入贺若雪院子里,把往日鄙陋的小院映得蓬荜生辉。吴二夫人与贺二爷都不禁捂嘴感叹,这位异姓侄儿出手还真是阔绰。

戋戋站在远处盯看那些火红的嫁妆箱子,心中亦不胜羡慕。

邱济楚心情愉悦,约了沈舟颐往百花洲痛饮。两人刚刚自暖阁之内坐定,听说城里人都在理论魏王世子的婚事。世子妃是江陵赵阁老的女儿,郎才女貌,听说陛下准备为二人赐婚,婚期拟定在十一月初五。

邱济楚差点被糕点噎到:“晋惕要娶赵阁老的女儿?好突然的事。”

沈舟颐不算惊讶,“谣言吧,之前倒也有听说。”

邱济楚疑神疑鬼:“不像。一人说是谣言,可我那些官商朋友们都这么传。”

“可怜家中小妹还惦记着。”

“你说贺戋戋么?他不娶贺戋戋正好,你和她是极好的一对,到时候咱们兄弟一块携娘子拜堂。至于你养在外面的小美人,收房为妾就是。”

沈舟颐呷了口热酒:“你不是不主张我与她有瓜葛的吗?”

邱济楚不好意思笑笑,“今时不同往日。”

如今他就要迎娶贺若雪了,爱屋及乌,连素日里嫌厌的贺老太君也感恩起来,对戋戋那小姑娘的芥蒂早已消了。

沈舟颐低沉而叹:“可惜她不会轻易就范的。”

两人东谈西扯,随意聊许久。这估计是邱济楚最后一次来百花洲,日后成婚,这种风尘之地可万万不能踏足了。

百花洲满目都是穿红戴绿、热忱跳舞的美貌歌姬,丢帕子勾引沈舟颐,沈舟颐不动如山,瞥也不瞥一眼。

出得酒楼,迎面被个青纱裙头覆帷帽的少女撞到,那少女冒冒失失差点跌倒,慌张失措,神态狼狈又恐惧。

邱济楚好笑,什么时候百花洲也有如此清素的姑娘了,倒和那些花娘大相径庭。瞧那曼妙身段,配上一身淡色纱裙,跟颗润泽的珍珠似的,倒玲珑可人得很。

那姑娘脚下踉跄连连,惊呼出声,脸上的面纱也不小心被掀开。

沈舟颐下意识出手拉她,惊噫一声,随即带着质问的口吻,生气地问:“戋戋,怎么是你?”

戋戋亦吃惊瞪大眼睛,转身就想跑,却被沈舟颐扣住肩膀捉回来。她跟只小白兔似地在他手中挣脱两下,挣不脱,软糯的手臂认命地垂下来,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

“跑?”

沈舟颐回头望望百花洲红红绿绿的招牌,气得笑了:“你也逛这地方?”

邱济楚也震惊至极。

戋戋懊恼,无能为力撒谎说:“我……我只是路过,你不要误会。”

“路过就往百花洲闯?”

沈舟颐没放她,将她两只蠕动的纤细手腕拷到身后,“看来我有必要带你去见见你祖母,看看她会不会误会。”

戋戋哪想到会这么倒霉,被人追杀就算了,欲进妓.馆躲躲风头,还这么恰好碰上沈舟颐。

作者有话说:

戋戋:狗东西你不解释一下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