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身影,宽大的袍袖,轻盈的身姿,挥动的长鞭……

翩跹如蝶,在长鞭划出的影子里灵动飞舞;飘飞如风中落木萧萧,转动的轻盈……

如此优美的画面,如此可人的身形,为何做的却是如此残忍的事?

她瞪大双目,盯着奉隐忍的脸,有着和施刑者一模一样的容颜,皓齿红唇,已咬出血迹。黑衣如墨,殷红的血迹在白色的亵衣上染出了道道红痕……

他不愿在长鞭下痛苦的叫喊,即使失去喊痛的能力,即使今日就这样活活被打死,有些固执的倔强早已根深蒂固。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接受这样的折磨,与沁儿有着同样的容颜,冥冥之中,似乎有了定数。他们之间的纠葛,或许会永无止境。

如果这样能让他好受些,他宁愿被活活打死。因为,他总是无法在凝渊和沁儿之间做出选择,虽然他深爱着凝渊,可要舍弃沁儿,他做不到,反之亦然。他总是如此矛盾的存在。

多年以前,沁儿曾戏谑,说他是个懦弱的男人,没想到一语成谶,他果然是个优柔寡断的懦夫。

凝渊目及尽痛,用尽全身力气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阵一阵的晕眩令她在大冷天穿了单衣,依然大汗淋漓……

为何她依然如此的无力,看着奉一次又一次因为她而遭罪,那无地自容的自卑感,强烈压抑的愤怒,催动肝肠的痛楚,袭击着她的神智。

帝陵如此,城门口如此,凤凰竹林如此……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保护好自己要守护的东西?要守护的人?奉的血顺着漆黑如墨的黑衣一滴一滴落在地面光滑的地板上,血红一片。

昆炎沁不知疲惫的在长鞭下飞舞,发泄着他的愤怒,宣泄着他的愤懑,鞭笞着他憎恨的人,夺走挚爱

的人。

因爱生恨。爱得浓烈,恨得深沉。

即使那是他那么在意的七皇叔哥哥,可是此刻,他早已经被愤怒所笼罩,蒙蔽了原本的情意。

无力的看着那皮开肉绽,血肉横飞的惨剧,似曾相识的无奈,无力,愤怒,纠缠不休……

她要阻止这一切,她不要眼睁睁看着奉被活活打死,如同无力的看着澈儿的小人头跌落在地,如同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长剑穿过娘亲的身体。她拔了发簪,凝聚全身力气,瞄准昆炎沁挥舞长鞭的肩膀,狠狠的掷出……

没想到,与昆炎沁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怀有怎样的情愫,她应该恨他,却每每莫名的有一种亲切感,一种由血脉溢出,至亲骨肉般浓烈。

一路走来,不觉得这感觉的强烈,每次见到他,恐惧着,躲闪着,却始终无法逃避心底对他那份亲近。疑惑着,自己到底是怎么了?错以为那是对奉的情感转移到了昆炎沁身上,难道她会爱上这样一个男子而不自知?不会,她是经历过情爱的人,三十五岁的心智还不知道何为爱的感觉吗?心不停的否定着,眼前暴戾的男子,正鞭打得她心爱的奉浑身血肉模糊,她哪里还有心思去思考她与施虐者的关系。

昆炎沁觉得有煞气逼近,一侧脸,一根发簪飞了过来,他看着凝渊掷簪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未放下去,他突然觉得万念俱灰。

她已经如此恨他了么?他做什么,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意义……

簪子飞来,簪尖那一点越来越放大,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凝渊,业儿,如果你希望如此,那么,我就遂了你的意吧!

他身子一矮,簪子不偏不倚刺入他的左眼——

凝渊和奉同时目瞪口呆。

血,鲜红的血,顺着沁白玉般的面颊缓缓滑落,妖娆的绽放着肝胆具碎的痛楚。

他明白,那一簪,不是要他命的。她只是想打中他的肩头,停止他向奉鞭打的手臂,可是他刻意偏了一下头,簪到之时,已深入他的眼眶……

那一瞬,心灰意冷,目眦泣血。

那一瞬,心念为碎,痴求成梦。

那一瞬,万念俱灰,弃爱神断。

玲珑片痴心,一发簪褫夺。

她没想过要伤他眼睛的,她只是想阻止他手中的鞭子,她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看着他带血的绝美容颜,绽放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笑容,对着她的方向,是绝望的颓然。

看着他轻轻从眼眶中抽出刺爆了眼珠的簪子,眼珠的**混合着血水流下来,在白玉般的皮肤上蜿蜒出妖冶的线路。

看着昆炎沁血泪交错的脸上那刺目的一行腥红。

看着昆炎沁歇斯底里的对天长啸,如荒原决死的狼王,凝渊生不如死。

莫名的热度高到她窒息,仿佛置身喷薄的火山中心。身体在点点升腾,脚下悬空的矗立空气之上。双目灼热,刺痛,犹似长久积聚的能量即将爆裂一般。炽烈灼身,她痛不欲生,想张喉长啸,欲发泄着生不如死的痛楚,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啦。

她想喊,沁儿,对不起。她不知道她居然伤害他至此。

眼睛好痛,如火煎烤。眼眶里如塞了两颗烧红的铁珠子,眼前渐渐朦胧,意识渐渐模糊,脑际里回**着一个声音“渊儿,是渊儿吗?”

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如此心痛,如此难忘的声音,是谁?

她无力的闭上眼睛,瘫倒在床沿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