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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抱起阮瞻倒在地上的身体,心中惊恐不安。
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没有这个样子出现在她面前过,他不是温柔微笑着与人保持距离,又矜持又内敛,还带着一点点傲慢,就是冷酷如刀的对敌模样,这样脆弱的神色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还是拖累了他吗?可是她已经尽了一切力量。
当时她被封在那个奇怪的冰块里,即不能动也不能说话,即不会呼吸又不会死去,真是处于无法形容的状态中。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是一个饵,而且已经被吊到了吊钩上,自己不能挣脱的话,就只有等着阮瞻上钩了。
她不知道人的精神力能够发挥到多大,她只知道她不想让阮瞻处于危险,所以她拼命把意念集中在自己左手心、阮瞻画过的符咒和右手心攥着的地藏王菩萨护身符上,焦急的、执著的、全身心地努力,渐渐地竟然可以觉得手心中的东西在发热,最后它们散发的红黄两色光芒使得头部梗直着无法移动的她也能看!
当那光芒大到可以被她目视到后,身上的冰封一下子碎裂了,她‘呯’的一声摔到了地上。很疼,但是也很开心,那种脱离禁锢的感觉非常之好。然后她看见,她一直追来要救的严大爷就被困在另一个大冰块里,与她平行的位置,让她一直没有看见,此时竟然也是处于清醒的状态。
她用同样的方法解救了人出来,这才知道禁锢他老人家的冰块早就存在的,只不过幻像使她看不清楚,可老人看她一步步进入血河却焦急万分,可惜没有办法阻止。
见老人的身体除了擦伤和磕伤外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就连夜往山外赶,也多亏了有严大爷对这山了如指掌,不然她一定会迷路。但他们两人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女人,无论老人身体多好,女人心中的愿望有多么强烈,他们还是走了很长时间。但好在,他们及时赶到了。
从很远处,小夏就见到那两个女妖纠缠着阮瞻,而阮瞻似乎无力挣扎,只是执拗地向左边的山林里走,仿佛方向感也没有了,所以她想也没想、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帮他。
手中已经没有合适的石块了,而且她也不是背对敌人,只好把护身符当做武器扔了出去,嘴里胡乱念着咒语。虽然在一般情况下,咒语错了会没有作用,但情急之中,她完全没考虑到这个,而神竟然也真的眷顾了她!
现在她觉得他冷得象冰一样,只是惊恐地拥抱着他,试图让他温暖一点。
“这样不行的。”老人插嘴,同样焦急万分,“你要用雪擦他的身子,不然把他弄回去,人也不中用了。”
“不,他不会的!他一定会没事!”小夏不肯松开阮瞻,眼泪扑扑漱漱地流下来。
他一定不可以死,他的人她还没赖到呢!她甚至弄不懂他是不是心里有她,因为他一会儿对她那么温柔,一会儿又那么疏远。
“来,赶紧用雪给他搓一下,然后送回山庄里去!”
小夏犹豫着,她感觉阮瞻并不是冻成这样的,他身体的寒气好像是从里面透出来的。
“快点啊!”老人催促。
“这样真的行吗?”
“山里人都是这样救冻伤的人的!”
“可是――”
小夏还没说完,风中突然传来隐隐传来细碎的声响,先是吓了她一跳,仔细一听竟然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子,而且声音不同。
“这又是谁来捣乱?”小夏伤心之下,一下子火冒三丈,如果手中有刀的话,她说不定会当场砍人。她的心上人正昏迷不醒,竟然还有妖魔想要欺侮人吗?!
“不是,容我看看!好像有火光!”老人凝视注视发出声音的的方向,虽然年纪大小夏将近三倍,可是视力及在山林中生存的经验可不知比她强多少。随着星星闪闪的光芒临近,老人发现叫着的是人声,而且有五、六个人影向这个方向走来了。
“是几个人过来了――好像是那个笑咪咪的小伙子和――山庄里的小兔崽子们!”老人眯着眼睛看前方,语气兴奋地说,“真的是他们啊!你看,走近了!”
小夏不松开阮瞻,但是瞪大了眼睛看前方,果然看有火的光亮出现在黑暗中。她眼也不眨地盯着那个方向,当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时,不由得放声大哭。
“万里,你快来看看阮瞻,他要死了啊!”
万里吓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拿着手中的火把照着阮瞻雪白的脸。
“要用雪搓一下!”旁边围着严大爷的一个人说。
他是山庄留守的服务员,一共三男四女,除了被鬼吓昏的一个和一个守着昏迷女孩的男服务员外,全被万里带了来找人。
“不,他不像是冻的!”万里抚了一下阮瞻的头,和小夏的判断一致,“他是中了什么招了!”
“怎么办?”小夏焦急地问。
万里想了一下,然后把火把交由小夏拿着,“但愿这个会有帮助!”他说着把血木剑放在阮瞻的怀里。
他按照阮瞻的吩咐把山庄里的人集中在一起后,发现小夏和阮瞻都不见了。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所以决定上山来找人。
他留下一个胆子较大的男服务员在小夏的房间照顾那个受惊的女孩,确信有残裂幡保护肯定会没事,如果有人要做坏事的话,那个小伙子也足够武力反抗。其余的人则跟着他,只要不走散,有血木剑在也可以应付。也是老天保佑,加上当地人熟悉环境,他们一路走上山来,顺利的遇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血木剑遇到缠绕在阮瞻体内的邪气后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看得周围的人惊讶不已,万里也没心情避嫌,只盯着阮瞻的脸看。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没醒,小夏却突然伸出左手,摸进了阮瞻的衣服。
“这时候还揩油!”
“这时候还开玩笑!”
两人象斗嘴一样,但知道对方都不是表面上的意思。
“我左手上有他画的符,刚才对付那个怪物很有效。”小夏边说边把手贴在阮瞻衣内的胸口上,只觉得那寒冷不是人类可以有的,冰得她一凛,但她坚持不放手,感觉到手心温热着,和着血木剑上的光芒,好一会儿,终于让阮瞻动了一上,睁开了眼睛。
“别看我!”万里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原样,“你正在被女人性骚扰。”
“别废话了,先下山!”阮瞻勉力答了一句。
一行人连夜赶下山去,因为准备第二天中午全体离开这里,大家又冻坏了,所以干脆在严大爷的指挥下,把暖气烧得暖暖的,然后全部集中在阮瞻他们的套房里来。阮瞻他们三个在里间,其余的人呆在外间,顺便照顾受惊后依然昏迷的女孩和老人。
老人虽然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在山里受罪半夜,如今终于坚持不住,昏沉地睡去。
而对于里间的三个人而言,万里是疲劳;阮瞻只是受了邪气,血木剑的驱邪能力和画在小夏手心的符咒唤醒他后,用自己的天生灵力静息了一会儿就没大碍了,不过有点脸色苍白而已;小夏就不同了,很多摔伤和手臂上一条深到可能留下疤痕的刀伤外,还因为寒冷和焦虑正在高烧之中。
幸好这山庄里的医药用品还算齐备,万里和阮瞻又都懂点简单的医疗知识,这才不用马上送这些伤病号下山。虽然雪停了,但寒冷且路滑,加之敌人不明,还是等到正晌午时离开为好。
只是当阮瞻看到小夏手臂上那条已经止血但还翻着皮肤的刀伤,还有她只一夜就憔悴的脸和脚趾的冻伤,心疼得扭成一团。
“对不起。”她昏睡前对他说,“我又给你惹了麻烦。”
“不,是我拖累的你。你如果不去把严大爷追回来,我会更内疚的。”阮瞻说着抚着她发烫的额头,同时加上手印,让她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以利于从病中恢复。
“而且她还挽救了你被两个女妖强暴的命运!”万里把一对长腿架到茶几上,他们已经相互交流过彼此的经历了。
阮瞻想起在迷糊中听到小夏大叫‘这个男人是我先看中的!’不由脸露微笑。
“干什么笑得那么****!”
“不关你事,先说说你以这件事的看法。”
“从没有线索,到线索过多,现在有点混乱的感觉。”万里耸耸肩,“是要顺一顺头绪。”
“从这种表面上运筹帷幄,实际上偷偷摸摸的行为来看,不用怀疑这个幕后人是杨幕友,而且可以肯定他这次竟然勾结了日本的阴阳师。”
“那两个女妖是日本人的式神吗?难对付吗?”
“还好,至少比岗村贤二要强得多,至少他能暗算我!”阮瞻说着又看一眼小夏。
“是啊,好像我们又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了。”万里缩了缩身体,让自己更舒服一点,“还好现在天已经要亮了,你说他们是早就准备好的吗?”
“对手确实计划过什么,不过我总觉得这计划有点仓促似的。你想我们来这儿的事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从市区到这里并不太远,怎么会有什么人抢在我们前面?施法的人一定早于我们来的。”
“你分析得很对哦,我正要告诉你,当我集中山庄的人时,你猜有谁不见了?”
“另外一家游客。”阮瞻想也不想就回答。
万里叹了一口气,“你那个脑袋真不是盖的,在被暗算并差点被女妖吃了的时候,竟然还能注意到那家人。但你猜他们是什么人?”
“还用猜嘛!是那个早我们一天来的日本游客!”阮瞻冷哼一声,“所以自从我们出现,他们就不露面,吃饭时也没遇到。按理说,就算他们功力高深,也不可能在*不适应一下就那么轻易召唤式神的,可他们的式神是雪女,偏偏又有那么大的雪突然降临。”
“天像总是对坏人有利,不过你把他看成过关的难度就会比较兴奋。”
“我并不需要心理调试,省省你的口水。其实我们够幸运了,配合得恰到好处,不然在这么冷的天里,即使不被妖怪害死,也会冻死的。”
“也是。”万里点头,“后来我也琢磨了,为什么受害的女人都不穿衣服,听你的说法,那小鬼变成黑气绕着女人的身体,有点衣服的感觉吧。真他妈的变态,这鬼生前一定是个不能人道的侏儒。”
“不一定!”阮瞻话说了一半,没有说下去,他是有怀疑的,但还不明确,“我猜它一定是能修炼出最佳式神的好苗子,所以那日本人不是为我们而来。但是既然我们来了,他当然也不会放过。”
“他们是为它来的吗?”万里问。
“我也只是推测。”阮瞻说,“现在我比较乱,我只能说我推断,这个小鬼不是无缘无故出来的,它一定和那房子有关,和建房子的工匠有关,而且和杨幕友也有关,不然他不会处处早我们一步。一定是他放出鬼怪,把小夏引到那,再引出我,让我和日本人结成仇,他坐山观虎斗。”
“这么说那日本人是来报仇的?”
“那倒未必!”阮瞻想了一下,“我感觉他的仇恨并不深,好像只要斗败我,并且拼命保护那个小鬼。他大概是想收了这小鬼去,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就是那小鬼的来历问题。这小鬼是地缚灵,怨念很深,一定是为了要完成心愿,所以它来这里,而日本人为了顺利收复它,而不是纯武力收复,来帮他完成愿望。”
“就是说那女妖对付你只是顺便,或者说是试探?当然能收拾了你最好,连带探你的底。不过这次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吧,虽然我们这边有点小损失,可我以前听你说过,如果式神受伤的话,它所依附的主人也会受伤不是吗?”
“没错。但是我不知道那三个女妖是分属那三个日本人的,还是只属于一个人!”阮瞻皱皱眉,这是他最不放心的,不知道敌人的底细。
“管他呢!船到桥头自然直。”万里天生乐观,所以不如阮瞻那么谨慎,“咱们的小白衬衣不也伤了雪女吗?可见妖怪没有多么厉害。”
“不是这样说,小夏是天生运气好。”阮瞻摇头,“她两次出手打雪女,都赶上了雪女完全没有注意的时候,况且她有我的符咒和那个宝贝护身符。这是突袭的胜利,以后那样可不行,太危险了。”
“也是。可我们中午不是要下山吗?你打算去村子里看看?”
“呆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到村子去查查,看有没有什么是和这小鬼能联系上的,我想知道它和那些工匠有什么过节,这么多年了,怨念还不消散。”
“还要提防它和那家日本人勾结起来害人。”万里一拍大腿,“这也太不象话了,都什么年代了,来消费日元咱们欢迎,但不能容得他们来撒野!”
“一定能在那村子找到答案的,咱们可不能让暗处的杨幕友失望啊!”
“没错。可是咱们说的话、办的事,外面的人知道了怎么办?”万里指指门外,“你的秘密不能被太多人知道。”
“没关系,洗去他们的记忆好了,然后按我们的要求加给他们暗示。”阮瞻没有感情地说。
“笨蛋,那叫深层催眠!你这无良的家伙,这个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