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利昂·兰尼斯特被牢门打开的吱呀声音吵醒。

“你是来杀我的吗?”火把的光亮让他目盲,但口中却不肯认输,“我仁慈的父亲都不敢让我接受公开审判么?他是不是担心我将他的诡计全部揭穿?”

“提利昂大人,您真是太容易误解我了。”

“瓦里斯?”提利昂认出了来人的声音。

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光亮,便见“八爪蜘蛛”正穿着一件棕色长袍,浑身散发着刺鼻的酒气,原本圆润光滑的脸蛋此刻却长满了络腮胡子。

“你的假身份还真挺多啊。”提利昂调侃道,“说吧,装扮成这幅模样来找我干什么?你不会要偷放我走吧?”

“您真是聪明。”瓦里斯嘿嘿一笑,“走吧,趁着夜色,我送您去港口,那里有一艘前往潘托斯的船,即将启航。”

提利昂却没有任何惊喜,反而眯起眼睛盯着来人,问道:

“为什么帮我?”

“我们共事这么久,救您一命是应该的呀。而且我也知道,君临缺粮不是您的错,至于那些装着沙子的粮袋,更与您无关了。”

提利昂双手抱在胸前,道:

“既然你这么清楚,之前在王座厅为什么不直接开口说明?”

瓦里斯叹息道:

“那时候我怎么敢开口?君临局势就靠着泰温大人支撑,如果让北方贵族知道他在粮食上耍了花招,那后果不堪设想。”

提利昂讥笑道:

“没想到你对我父亲如此忠诚?”

“服务国王之手是我的职责所在。”

提利昂嗤之以鼻:“那现在呢?难道是泰温让你将我偷偷放走的?”

瓦里斯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提利昂大人,我好心救您出去,您又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如果您真的不信任我,也可以留在这里,等待明日的审判。”

“我跟你走。”提利昂这回倒是干脆地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出牢门。

瓦里斯微微一笑,转身开始领路。

地牢中阴森黑暗,寂静无声,只听到鞋子刮过粗石地板发出的轻微声响。

走了一阵,提利昂忍不住问道:

“你准备怎么把我送出君临?”

瓦里斯用钥匙打开拱梁下的一个扇铁门,回头道:

“放心吧,提利昂大人,我能将您送到君临城外,而且不会惊动任何人。”

“通过红堡地下的秘密通道?”

“是的。”

此时两人来到一个圆形小房间,面前出现五道铁门,屋顶是一个天井,墙壁上设置了铁环用来攀爬,角落里有个华丽的火盆,里面的炭火已成灰烬,但依然放出一点昏黄的微光。

提利昂忽然醒悟,立刻道:

“当初放走‘红毒蛇’的人也是你!”

瓦里斯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只是摇头笑道:

“提利昂大人,您自己都性命不保了,还有空去探究三年前的陈年旧事?”

提利昂盯着瓦里斯的眼睛,这一刻,他想通了很多东西。

不光是奥柏伦亲王的逃脱,还有莫名死在地牢里的“小指头”培提尔·贝里席,还有后来的多恩战争……一切的一切,分明是有人在幕后操纵!

而这个人——

不是瓦里斯。否则黄金团早就该登陆了。

另一个人的面孔自然而然地浮现在提利昂脑中。

那个获利最大的人,也是最有动机做这一切的人,更是利用这次多恩战争迅速崛起,并逐渐成为七国权力游戏顶级玩家的男人——

凯撒!

“是凯撒让你来放了我的吧?”提利昂径直道。

瓦里斯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提利昂大人,您真是太多心了。”

“告诉我,瓦里斯,凯撒到底有什么计划?为什么要放了我?”

“我不知道您在说些什么。”

“不说?”提利昂双手抱胸,“好啊,那我不走了。”

“您现在不走,等他们发现地牢空了,您恐怕就走不了啊!”

“那正好,我就在下面等凯撒。”提利昂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用不了多久,他就能率军打进君临了。我倒要当面问问,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这下瓦里斯着急了:

“提利昂大人,您这是要害死我啊!”

“所以你最好跟我说实话。”

“我一直都在说实话,只是您不信。”

“哈!如果蜘蛛没有谎言,那侏儒就能成为七国第一的骑士啦。”提利昂好整以暇地靠在墙壁上,悠悠道。

“既然你不说,那就让我猜猜。当初‘红毒蛇’信了你的鬼话,逃出了君临,结果就背上了杀害琼恩·艾林、培提尔·贝里席,还有派席尔大学士的罪名。

那么,如果我这次逃了,会背上什么罪名呢?

嗯,至少粮袋装沙子的罪名是逃不掉了,但肯定不仅于此,还有凯撒和你想要栽赃给我的罪名……会是什么呢?”

“真的没有!”瓦里斯就差赌咒发誓了,“提利昂大人,快走吧!再晚我们就要错过那艘船了!”

“你们想杀我父亲。”提利昂语气笃定地说道。

瓦里斯愣住了。

“果然是这样。”提利昂轻巧地吹了个口哨,“你们想杀泰温,还有比我这个心怀怨恨,身负重罪,又偷偷逃脱的侏儒更合适的替罪羊了吗?”

见计谋被识破,瓦里斯也就不再辩解,转而劝道:

“凯撒陛下还是给你留了一条活路,提利昂大人。前往狭海对岸,找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总比留在君临,当泰温的替罪羊接受审判要强。我告诉你,如果不走,这次你真未必能活下来。

缺粮之事已经引起了北方贵族的强烈不满,局势危急的情况下,泰温真的会砍下你的脑袋,平息众怒。”

“这个我相信。”提利昂耸耸肩,“不过,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有些事情如果不弄清楚,我是不甘心离开维斯特洛的。”

“什么事情?”

“你知道泰莎吗?”

“知道,您的上一任妻子。”

“那你知道她是农夫的女儿,还是受雇**我的技女?”提利昂带着一丝期望问道。

瓦里斯摇摇头,叹息道:

“抱歉,提利昂大人,这个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你。”

“看来你也并非无所不知嘛。”提利昂指了指上方,“我们现在是在首相塔下面?”

“对。”

“告诉我怎么去我父亲的房间。”提利昂扯出一个笑容,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或许我能帮你们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