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河北岸的战事已经进入了最残酷的消耗战阶段。

来自维斯特洛天南地北的军人们挥舞着刀枪,尽情地释放着内心潜藏的暴虐与野蛮,同样也用自己和敌人的鲜血,去换取那一份荣耀。

太阳从西边缓缓落下,又重新从东方升起。

北军阵前的督战队,也不知道砍下了多少人头,可无论他们怎么发动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却还是无法冲破敌军的阵型,哪怕一次深入敌阵的机会都没有出现。

河岸边的南军防线仿佛是铁打的,除了让无数北军将士们撞得头破血流之外,纹丝没动。

当然,为了抵挡住北军一轮又一轮的疯狂进攻,南军也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

损伤最惨的一支部队赫然来自河湾地亮水城,其伤亡率居然超过了三成,几乎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但由于这支部队的统帅狄肯·塔利伯爵身先士卒地顶在最前线,身中数箭而不退,这才激励着手下的将士们死战到底,没有后退一步。

山姆威尔得到汇报后,立刻下令让这支队伍撤下来,换上从南岸赶来的生力军。

狄肯伯爵无奈,只得率军回撤,此时的他浑身浴血,铠甲上好几处破损,甚至能透过孔洞看到鲜血淋漓的伤口。

经过白龙身边时,被山姆威尔一阵训斥,什么别乱逞能,什么都成伯爵了还愣头往前冲之类的,狄肯也只是憨憨地笑着点头。

山姆威尔看着弟弟这幅模样,心中也是无奈,打发他去后方疗伤,同时暗自惊疑不定。

自从在血礁岛跟光之王闹翻了后,梅丽珊卓就告诉他,弟弟狄肯身上已经感受不到光之王的力量了。

但现在看到狄肯这幅疯狂不畏死的模样,山姆威尔一时也不清楚,弟弟究竟是本性悍勇无畏,还是光之王对其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

不过,此时山姆威尔也没时间去想这种事情,趁着北军攻击的间隙,他亲自来到阵前,给将士们打气鼓劲。

另一边,泰温公爵可就没有对手的那种安稳心态了。

眼见无论如何进攻,也无法撼动敌军防线,泰温公爵难免开始变得焦躁。

而就在这时,君临的信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彻底点燃了这位国王之手的愤怒,还有恐惧。

“泰温大人,我们收到消息,布拉佛斯人在返航途中遭遇了风暴地舰队……”

“风暴地舰队?”泰温公爵语调都变了,“他们不是去河湾了吗?”

“应该是铁民将他们引过来的,布拉佛斯人在潮头岛西部海域见到双方爆发战斗,而风暴地舰队见到布拉佛斯舰队后,居然还有余力派出船只拦截,所以现在是三方混战当中……”

“攸伦为什么要来……”泰温公爵话问道一半便又强行咽了下去。

因为他意识到这样的问题根本没有意义。

谁能琢磨出一个疯子的心理和动机?

海怪家族的人本就没一个正常的。

当年巴隆·葛雷乔伊在七国一统的情况下,居然敢悍然起兵称王,四处劫掠,结果自然是被铁王座纠集大军给强势镇压。

现在这个鸦眼脑子也不正常。

原本他以为双方有着共同的敌人凯撒,便好心伸出橄榄枝,还出面撮合他与青亭岛雷德温家族的联姻,可谁能想到,这个疯子居然在婚礼上杀人。

结盟自然也就成了个笑话。

当然,不结盟也就算了,在泰温公爵看来,铁民去霍霍河湾地,牵扯凯撒的兵力也是个可以接受的结果。

谁知,这个疯子放着近在咫尺的河湾地不抢,居然带着铁舰队绕了大半个维斯特洛大陆来到黑水湾……

泰温公爵实在无法理解,这个鸦眼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

虽说战争中充满了各种意外,但这样的意外太过荒谬,便是成熟老练如泰温公爵此时也难以保持冷静。

黑水湾上的混战严重破坏了他的计划。

如果布拉佛斯人不能突破风暴地舰队的拦截,无法前来黑水河支援,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泰温公爵眼中的光芒一阵急剧跳动。

此刻恐怕是他一生中遭遇的最可怕危机。

当年疯王罢黜他的首相之位,泰温心中波澜不惊,毕竟自己还年轻,还有机会重新崛起。

篡夺者战争爆发时,泰温同样冷静从容,耐心地等到大局已定时,才突然跳出来加入胜利的一方。

哪怕是之前南征多恩时,乔佛里被曝出是乱;伦孽种,是伪王,泰温也没有失了方寸,而是果断下狠手,杀蓝礼,嫁祸马泰尔,拉拢提利尔,在北方三境埋下钉子……虽说后来出了一些意外,但总归是让他稳住了君临局势。

铁王座还是在兰尼斯特手中。

可现在,他必须面对兰尼斯特家族最可怕的敌人,而且,当前局势极其不妙。

泰温公爵很清楚,这一场大战兰尼斯特输不起。

疯王罢黜他,他可以回到凯岩城继续当公爵,篡夺者战争爆发,他手握西境重兵可以从容观战,哪怕乔佛里身份被质疑,他也有能力清理掉最大的威胁,抢占铁王座。

但现在不行了。

如果不能阻止凯撒过河,那后果不堪设想。

信使难得在这位国王之手脸上看到这样慌乱,甚至惊恐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但还是硬着头皮再次开口道:

“泰温大人,提利昂大人还让我告诉您,君临粮食已经告急,城中因为缺粮已经爆发了好几次骚乱……”

“我不是告诉他了吗。”泰温公爵心里的烦躁彻底爆发,“任何骚乱一律镇压!怎么?他不敢杀人?”

“不是……提利昂大人说……”

“我不想听任何借口。”泰温公爵再次冷冷打断,“你回去告诉他,如果君临局势稳不住,等我回师,一定将他的脑袋砍下来,挂着红堡城头。”

“是,是……”

“你立刻回去,刚才跟我说的内容,不要告诉任何人。”

“是,大人。”信使连忙点头,逃也似得离开了营帐。

泰温公爵独自在原地愣了片刻,终究是重新振作起来。

他本就是百折不挠的性格,没有最后见分晓之前,可不会轻易放弃。

在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泰温偏执的一面。

既然布拉佛斯人靠不住,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泰温公爵下定决心后,立刻召开军事会议。

他没有将黑水湾上的情况通告所有人,至于君临缺粮之事当然更没有说。

“传令下去。凡是能攻破南军防线的人,军功加三级,夺取敌军旗帜的,立封伯爵!若是谁能杀了凯撒,便可迎娶弥塞拉·拜拉席恩公主!”

泰温公爵的话让众人心中一凛,他们都立刻意识到这位国王之手的决心。

“督战队列在阵后,”泰温公爵继续道,“凡是胆敢临阵脱逃的,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