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快赶回高庭,山姆威尔将军队交给托德·佛花率领,自己只带着骑兵小队先行一步。

等他抵达高庭时,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领主军队。

其实在山姆威尔出发前往星坠城与道朗亲王会面之际,梅斯公爵在“荆棘女王”奥莲娜夫人的要求下,就已经公开斥责瑟曦与其弟的孽种无权继承铁王座。

有趣的是,这份公开声明中,并没有明确表态支持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登上铁王座。

同时,梅斯公爵还发出了征召令。

却也没有明确说明征讨的对象究竟是谁。

当然了,这种暧昧的表态是山姆威尔和奥莲娜夫人商量好的,这样将来不管做什么都留有余地。

山姆威尔匆匆洗去一路风尘,换了身衣服,就去见奥莲娜夫人了。

“山姆。”奥莲娜夫人摆摆手,示意围在身边的侍女们先退下,然后看着自己的孙女婿,问道,“你跟道朗谈了什么?怎么阳戟城派了一个使者来高庭,说什么要重新议定两地关税?”

山姆威尔来到老夫人面前的位置上坐下,很不见外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嘟咕嘟喝下,缓解了口渴后,才不慌不忙地将自己跟道朗亲王会面时的情况讲述了一遍。

奥莲娜夫人安静听完,冷笑一声,道:

“他居然想让你学‘征服者’伊耿?呵!必然是没安什么好心。当年伊耿可是有三条成年巨龙,而你的龙……”

说着,奥莲娜夫人抬头看了一眼,就见白龙克利奥帕特拉正在庭院上空盘旋翱翔,不时发出尖锐的嘶鸣声。

“长得挺快啊。”奥莲娜夫人发出感叹,随即就陷入了疑惑,“龙的生长速度有这么快吗?”

确实很快。山姆威尔这条龙刚孵化的时候就一只小猫大小,但仅仅两个多月过去,居然就已经有一只成年猎鹰的体型了。

“吃的多嘛。”山姆威尔呵呵一笑,随便找了个借口。

心里暗自兴奋,看来龙骨汤确实能加速龙的成长。

这也让他放下了担忧,总算不是给自己孙子的孙子养的龙了。

奥莲娜夫人不知道信没信这种理由,却也没有纠缠,继续道:

“反正你没答应道朗的结盟条件是对的,他这个人看起来温和,甚至是有点软弱,但你要以为他好欺负,可一定会吃大亏。都是多恩的毒蛇窝里长出来的,道朗怎么可能是只无害的绵羊?

只不过跟他那个性格张扬的弟弟相比,道朗懂得如何将自己的毒牙隐藏得更好,但这样的毒蛇,也才更加致命。”

“我明白。”山姆威尔摆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其实他拒绝道朗亲王的一个更重要的理由,就是不想得罪提利尔家族。这边刚订立婚约,转头就要娶第二个老婆,这种羞辱,奥莲娜夫人能忍?

还有河湾贵族的态度也必须考虑。

河湾与多恩的千年世仇可不是随便说说的,山姆威尔很清楚,自己暂时只能获得一方的支持,而河湾显然要比多恩合适得多。

“好了,现在说说那个商税吧。你是什么打算?”

山姆威尔身体微微前倾,轻声道:

“我想到了一个征服多恩的计划,放心,不是用武力,而是用粮食。”

“哦?粮食?”奥莲娜夫人来了兴趣,“说说看。”

“您也知道我的领地里出产白兰地,因此需要大量的新鲜山葡萄作为酿酒原料。之前我为了加强与戴恩家族的联系,特意选择让星坠城也作为葡萄供应基地。

这次会见道朗亲王时,我顺便也看了一下星坠城的葡萄种植园,发现当地的多恩人很乐意为鹰嘴屿种植葡萄。

原因嘛,很简单,种葡萄挣钱啊。

多恩土地贫瘠,大麦小麦之类的农作物产量不高,我特意问过了,同样的种植面积,如果换种山葡萄,农夫能挣几乎两倍的钱。

所以,如今星坠城郊外的大片农田,都已经改成了葡萄种植园。

而且,那些葡萄种植园的主人以及在其中劳作的农民,全都对鹰嘴屿极为友善,这也好理解,毕竟他们要靠鹰嘴屿挣钱嘛。

您想想,两地一年前还在打生打死,可现在,却因为贸易和利益变得亲如一家。

现在你要是去星坠城问问,恐怕不会有多少人还愿意跟鹰嘴屿,乃至河湾为敌了。

您想啊,如果这个模式推广开来,让整个多恩的农田,当然,全部应该不可能,但只要有相当一部分的农田改成葡萄种植园,或者其他价格更高、也更适合干旱地区种植的经济作物,比如橄榄、棉花、甜菜……那么——”

“那么多恩的粮食就会大量减产。”奥莲娜夫人似乎已经明白了山姆威尔的思路,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而冰冷的光芒。

“没错!”山姆威尔继续道,“为了让多恩人更愿意种植其他经济作物,那我们就必须提供大量的粮食,而且是低价粮食,冲击多恩的粮食市场,让农夫发现种粮食完全挣不到钱,而正因为有大量的低价粮食供应,他们也不需要自己种植粮食。这样一来,多恩人就会越来越依赖来自河湾的粮食。

而只要掌控了多恩的粮食供应……”

“就能掌控多恩。”奥莲娜夫人接着山姆威尔的话,下了结论。

“是的。所以我才要跟道朗亲王重新议定关税,就是为了加强两地之间的商业交流,降低这个计划的实施难度。”

“确实是个极妙的构想。”奥莲娜夫人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用刀剑征服多恩,只会激起仇恨与反抗,而用粮食,就能让多恩人越来越离不开河湾。或许将来某一天,就算马泰尔家族对河湾发出战争令,多恩人也会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跟河湾成为敌人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唯一需要担忧的,就是马泰尔家族觉察到问题,发布命令,强制要求农民种植粮食。”

山姆威尔笑呵呵道:“那可是断人财路,马泰尔家族就要准备好承受多恩农民的怒火了。我这个计划,其实就是要在多恩内部制造出足够多的‘亲河湾派’,只要这样的多恩人越多,多恩就越不可能与我们为敌,乃至逐渐被我们所掌控。”

奥莲娜夫人微笑颔首:“你说的也有道理,马泰尔家族就算意识到不对,也未必敢发布这种注定会得罪多恩农民,乃至多恩贵族的命令,而且,道朗现在不是一心想要向我们展示诚意嘛,总不能刚签了关税协定,转头就反悔吧。”

“所以,您同意这个计划了?”

“同意了。河湾地又不缺粮食,哪怕亏一点卖给多恩也行。只要你的计划能够顺利实施,或许我们能达成坦格利安家族几百年都未能获得的成就。”

山姆威尔面露喜色,起身帮奥莲娜夫人添了一杯茶。

不得不承认,在得到提利尔家族的支持后,他所能动用的手段和力量都远非之前可比,哪怕多恩这根七国最难啃的硬骨头,也敢动一动念头了。

当然,这个“农业入侵”计划注定将是一个长期计划,或许需要好几年乃至十几年去慢慢改造多恩的农业,他目前增长实力的最佳方式,还是吞下风暴地。

想到这里,山姆威尔问道:“大军集结情况怎么样了?”

“河湾地大部分领主都已经出兵了,目前在高庭集结了近三万人,最终估计能有四万大军吧。”

“足够了。”山姆威尔满意地点点头。

风暴地的大半兵力已经陷在了多恩,如今还能再凑个两万大军就顶天了,更何况,那位被铁王座任命的私生子公爵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号召力。

“预计下周大军会集结完毕,到时候我会让梅斯正式对那位私生子公爵宣战,具体的作战计划我就不参与了,你跟你父亲还有马图斯·罗宛他们商量吧。”

“好。”山姆威尔点点头,随即又问道,“这次进军风暴地,梅斯大人会去吗?”

“他会留在高庭。”奥莲娜夫人轻哼一声,“加兰会代表提利尔家族跟随大军出征。”

“好。”山姆威尔满意地点点头。只要充气鱼不去给自己添麻烦就行。

正准备告辞离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奥莲娜夫人道:

“有位侍奉红神拉赫洛的女巫曾跟我说过一个预言。她说她看见了玫瑰的凋零……”

“预言?”奥莲娜夫人冷笑一声,“我这辈子从来不信什么狗屁预言。坦格利安家族之所以总是出些疯子,还不都是因为所谓的预言。什么‘龙有三个头’,什么‘冰与火之歌’……他们就是执着于预言,所以才做出各种不可理喻的事情,最终给家族带来了毁灭。”

山姆威尔耸耸肩:“其实我也不是太相信预言这种东西。不过,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放心吧,河湾地没那么脆弱,即便出动四万大军也依然留有足够的防御力量。”

“好。”山姆威尔也不再多言,起身行礼,然后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