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飞到那块地图指向的山脉上空,云昭终于忍不住朝着陆北琅问道:“陆北琅,这地方到底有多恐怖,一路上都拉着个脸。”

陆北琅看着地面一片苍翠的山脉,没有回答,只是嘱咐云昭:“飞低些,在附近绕一圈。”

云昭看他神色有些紧张,自然也知道轻重缓急,轻轻朝着伞面一踩,飞鸿伞便瞬间俯冲了下去。

陆北琅端坐在伞面,捏了个结界,目光如炬不断扫视着下方。

很快,他皱了皱眉,神色凝重,手指远远指向黑夜中山脉上一点,低声道:“往那去,别落地,看清楚就行。”

云昭还未见过他如此严肃的模样,不由得也放缓了气息,飞鸿伞随着她的控制缓缓地像羽毛一般轻柔地朝着那边飞去。

很快,陆北琅指向的那处渐渐在眼前清晰,是绵延山脉中平平无奇的一座,被苍翠覆盖,云昭怎么瞧都瞧不出什么特别的。

陆北琅却是呼吸一滞,突然急声说道:“转向,落在另一座山。”

云昭操控着飞鸿伞飞速急转,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回头看向陆北琅方才的视线处,是个小小的山崖,云昭定睛细看,却突然发现山崖前有东西在轻轻晃动,似乎...是个人?

他们落在那座山崖后面,为了掩人耳目,特意选了个树木茂密的山腰,云昭收起飞鸿伞,随意挂在树枝上,又掏了一根竹笋塞给滚滚,朝着另一端的陆北琅好奇地问:“那有个山崖,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山崖里吗?”

陆北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云昭想了想,又接着问道:“我刚刚看见那山崖外好像有个人,你害怕的...不会是那个人吧?”

陆北琅这次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云昭故意笑了两声:“没想到,这修仙界,还有你怕的人。”

陆北琅突然转过头看她,那双眼睛在月光下闪着奇异的光泽,她看见陆北琅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让她有些毛骨悚然的笑容,轻声说道:“若他...不是人呢?”

此时一阵凉风吹过,云昭背脊一紧,她还记得小时候严筱月常常用鬼怪故事吓唬她,每次她偷偷跑到山林外,严筱月总是吓她山林中有无数的鬼怪,人若是在夜间进了林子,就会被鬼怪抓走,直接吃掉心窍啃掉骨血,人啊,就会变成一层皮,干巴巴的像张纸一样,一吹就在风中飘啊飘。

四周寂静,一时之间,云昭都觉得缝隙里有无数双绿幽幽的眼睛,她打了个哆嗦,语气都有些干涩:“不...不会吧。”

陆北琅瞧着她的模样,凑过来了一些,在她耳边轻声道:“说不定现在已经从那边山崖飞到了你的身后。”

云昭吓了一跳,急忙回头,耳边传来陆北琅的轻笑声,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她手中的伞柄啪一下敲在陆北琅的脑袋上:“不会好好说话啊。”

刚敲完,云昭便有些后悔了,这男人,惯常的心眼小,这一柄子下去,还不知道内心打什么主意要对付她。云昭有些紧张朝着陆北琅看,但对方却是一脸平静,似乎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云昭自觉地挪开,装作专心致志地看滚滚啃竹笋,是不是还给它添上一根。

陆北琅突然说话了:“那个人,是冲我来的。”

语气里又恢复了方才的凝重。

云昭转头托着腮看向他:“打不过?这世上还有你打不过的人啊?”

陆北琅却低声道:“我不能被看见。”

云昭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追问了两句,陆北琅却又不言语了,而是扯开了话题:“我们得想办法越过他,进山崖里。”

“你的意思是,让我引开那个人,你趁机进山崖?”

陆北琅却是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冷意:“不,我是让你杀了他。”

......

邑台山险峻奇秀,峰碧如黛,山腰有一处微凸的平整的岩石,远远看起就像一个小山崖,一棵参天的松树竟是神奇地生长在岩石上,向天而立,威风凛凛。住在附近的人都称其为望松崖。

此时是清晨光景,山峰中雾气弥漫,就连望松崖都隐约团在雾气中,看不分明。

宋谊盘腿坐在松树下,凝神看着远方,手边摆着他的法宝太和剑,一时之间看着远处化不开的浓稠的白,一股倦意涌上心头。

这已经是他在这里的第三个月,他奉命等的那个人依旧没有出现,宋谊不由得有些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其实根本没有来到人界。

可很快他便将这个念头甩开,帝君遣他前来时,曾告诉过他,若是那人想要回去,这山崖中存着的东西对那人至关重要。

无论如何,既然帝君将此重任交给了他,他自然是要一直守在这里,只要那人出现,便直接了结了那人,除了帝君最大的后患。

下方似乎有东西在耸动,宋谊的手摸上太和剑,戒备地垂下眼去。

一个身影渐渐在雾气里露了形,是一个女子,穿着山下居民常穿的利落的布衣,头上用头巾一丝不苟地扎起,背上背着一个竹篓,隐约看见里面有些竹子。

约莫筑基一层的修为,若是放在其他山脉,兴许宋谊还会震惊一下,但这地实在险峻,若没些修为傍身也无法攀爬,邑台山顶又盛产灵草,时常也会有同样打扮的修士上山采摘。他扫了一眼,平淡地收回目光。

云昭沿着山梯缓步而上,每走几步还装模作样停下家故意喘着粗气,她一边走,一边小心打量那个守在山崖上的男人。

与陆北琅差不多大的年纪,穿着打扮和那些大宗派里的弟子似乎没什么区别,横看竖看都不过一个普通的金丹期修士,也不知道陆北琅究竟害怕他什么。

她目光不由自主飘向山崖后,想起昨日陆北琅给她说的计划。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站在这里,离山崖那么近,她顿时一颗砰砰跳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身后竹篓的带子,也不知道陆北琅想的这招,奏不奏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