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安在季栩给封存箱开透气孔的时候,见了陶垚一面。
陶垚深知自己必死,可在死前他还想拖着整个陶家下地狱,这才有了先前的对话。
想让陶家永不翻身,必须牵扯上常军长,为了自己在巨城的声望,常军长必定不会保陶家,不仅不保,还会更狠的将陶家踩进泥里。
这和秦砚安的目的不谋而合,这才有了陶垚活到现在的机会,那是秦砚安替他压制了身体里的幻种根须,不让幻种立刻吞噬他。
他想亲眼看着陶家覆灭,为此他可以忍受所有非人痛苦。
嗜血人对陶垚的操控,早在他被封存起来就切断了,幻种根须开始疯长,如果不是秦砚安出手压制,他现在早已是个人形花艺了。
陶垚现在还不能死,除了作为人证,秦砚安还需要利用他对付陶家和巨城那几位心思莫测的军长,很简单的一件事,巨城能拖到现在,明显是不想放他们走。
既然他们不愿意主动放人,那秦砚安只能逼着他们放人了。
……
到了中心城,有人想把陶垚接走,被秦砚安拒绝了,这么重要的人证,可不能随便交给任何人,他们离开,可以把陶垚的封存箱放在车厢里。
季栩和秦砚安被人领着,进了五位军长所在的会议室。
会议室中只有五位军长和季、秦二人,再没有其他人,几位军长的副官和警卫员全都等在办公室外。
会议耗时不短,前一个小时里面安安静静,几人情绪还算平和,之后里面的声音逐渐大起来,像是发生了争执。
直到蒲琨军长一声怒喝,里面传来桌椅移动和倒塌的声音,站在门外的副官和警卫员们立刻开门就要冲进去,门刚打开一道缝就停住了。
会议桌上围坐着七个人,只有蒲琨老军长站了起来,面色铁青,拍着桌子冲对面的季栩和秦砚安怒吼。
“你们既然来自青江市,为什么不早说?!巨城为了前往青江市寻找人类生机,和猩红之地死磕这么久,耗费那么大的牺牲,终于把你们给等来了,你们竟然还要回去?!”
“为了人类,为了将来,你们必须留在巨城!哪怕动用武力强留,我蒲琨也在所不惜!”
站在门外的副官和警卫员们,全都听见了蒲琨军长的怒吼,纷纷变了脸色。
早在末世后不久,蒲寄夏就给出预言,人类生机在西边,之后畸化程度加深,可以准确预言到人类生机在青江市。
那时一切都很混乱,要搜救要建城还要维持和建立新秩序,即便如此,掌权者们也没放弃前往青江市,寻找人类生机。
可惜他们被深渊裂缝和一个个相连的侵袭之地拦住去路,努力这么久,牺牲不少人,等来了深渊裂缝以西的人。
他们的到来,的确给巨城带来了不少好消息,但这并没有打消他们前往青江市寻找人类生机的念头,在猩红之地打通后,已经有车队出发了。
现在到了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们离开信号范围手机就不能用了,算是彻底和巨城失去了联系,是死是活,还是已经到了青江市,没人知道。
直到此时,他们才算真正明白蒲寄夏预言的意思。
她说:“来了,外来者,留下……嗜血人……危险……”
蒲寄夏说的“来了”,不是“外来者来了”,而是在说“人类生机”,来了。
在看到纯净种子和净化液的时候,他们都想过,蒲寄夏预言中的“人类生机”,指的是不是纯净种子和净化液?他们又到底是不是来自青江市?
这个疑问被蒲琨军长问出来了,秦砚安没有隐瞒,直言就是来自青江市,加上秦砚安寸步不让,坚持要离开京岭巨城,这才惹恼了蒲琨军长。
和蒲琨军长的愤怒比起来,秦砚安很冷静,“不管你们想做什么,只要我们不愿意,谁也无法逼迫我们。”
“换句话说,我们还愿意坐在这里和几位谈,而不是一走了之,就是看在这里是人类巨城,你们保护了太多幸存者,值得被尊重,也希望你们对得起我们的这份尊重。”
季栩接话道:“人类生机的事我已经听说,所以我把纯净种子和净化液……甚至是净化树都愿意出售给巨城,你们口中的‘生机’我已经留下了,强留我们没有意义。”
常显春军长饶有兴致道:“你们怎么知道‘生机’一定是物,而不是人呢?”
新一轮会议再次开始,会议室门被悄悄关上,没有打起来就没事。
会议一直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中途时不时有人愤怒拍桌,等在外面的副官和警卫员们已经很淡定了,不至于再担心的冲进去。
等季栩和秦砚安离开会议室,一条罪名也传到了陶家——勾结嗜血人,妄图谋害人类功臣季栩先生,试图阻止季先生为京岭巨城建造真正的百米巨墙,人类堡垒。
这条罪名除了传到陶家,还传播至整个京岭巨城,这下陶家在整个京岭巨城都出名了。
有官职的陶家人,在第一时间被停职,全都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在听说巨城公布了一条怎样的罪名后,陶家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匆匆赶回主宅,想知道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怎么就牵扯上嗜血人了?
嗜血人是所有人类的敌人,只要和嗜血人扯上关系,必定会被所有人唾弃,一旦罪名落实,京岭巨城将再无他们陶家的容身之地!
陶恒知得到消息时,还在外面和一个家族的主事人吃饭,他们有个合作要谈,陶家背靠常军长,有底气有人脉,陶恒知姿态摆的很高,主事人不得不捧着哄着,陶恒知提出的条件,尽量答应,只为促成这次合作。
好不容易把合作谈下来,主事人接到一个电话,再回来后,所有的恭敬讨好全没了,大剌剌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曾经风流成性、末世后却抖擞起来的陶恒知,神色极其复杂。
在陶恒知又一次喝光杯中酒,示意主事人满上的时候。
主事人嗤笑出声,“我以为你陶恒知时来运转狗屎运太好才让陶家落入你的手中,现在看来,废物始终是废物,只能风光一时,无法长久。”
主事人冷笑着一口喝干杯中酒,把剩下的半瓶好酒带上,起身离开了包厢。
陶恒知一脸的不可置信,前一刻还对他百般讨好,乞求陶家能给个合作的机会,下一刻就翻脸不认人,露出这副嘴脸,是疯了不成?
陶恒知反应过来,起身就要追出去,被人骂到脸上,总要还回去,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的。
突闻噩耗,他根本不敢相信,以为是弄错了,陶家没有勾结嗜血人,虽然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季栩十分可恨,但上面只让拉拢,并没让他们杀人,哪来的谋害一说?!
陶恒知用最快速度赶回家中,陶家的所有人已经等在主宅,陶俨和二夫人秋月心都已经提前赶到,自从陶源知死在末世中,陶家二房的所有产业都被陶恒知霸占。
陶老爷子眼中只有长孙幼子,对他们二房彻底无视了,秋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当初秋月心和陶源知也是商业联姻。
虽说婚前没有感情,但婚后这么多年,陶源知除了工作,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妻子儿女身上,完全没有陶恒知的一身坏毛病,秋月心很满足。
陶源知死在末世初期,结婚这么多年老公没让秋月心受过气,却在老公死后,受了太多来自公公和小叔子的气,秋月心一气之下带着一双儿女离开了陶家。
可这次的事情,也影响到了秋月心的儿女,这才不得不带着两个孩子过来陶家。
陶家如何秋月心不管,但不能影响她的两个孩子。
陶老爷子已经气得摔了几次茶杯,看到陶恒知匆匆进门,一个茶杯已经飞向他的脑袋,陶恒知毫无准备,被砸个正着,脑门上鼓个大包。
夏涟漪吓了一跳,如果是以前,她早已第一时间跑过去,帮老公检查伤口,再嘘寒问暖一番,现在陶家变成这样,她也没心思再去维持温柔贤妻的形象了,坐在沙发上没动。
陶老爷子指着陶恒知大骂,从他的一声声咒骂中,陶恒知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脸色顿时煞白,然后就是暴怒,“那个畜生在哪儿?!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夏涟漪摆弄着自己今早刚做的指甲,语气讥讽,“他的胆子不是你给的吗?不让你认回来你偏要认,外面长大的野种,对陶家能有多少真心?”
“你闭嘴!”陶恒知怒喝,“我认他回来还不是为了陶家?但凡你生的儿子能有点出息,我至于认一个私生子回来吗?!”
坐在另一边的陶凛一听就炸了,“别拿我和你的私生子比!他是畸化人就了不起吗?外面那么多畸化人,不还要仰仗大家族大势力雇佣过活,他们有实力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都是怪物!我是正常人类,不要拿我和怪物比!”
陶恒知正在气头上,一听陶凛这个时候和他顶嘴,气得抬手就打。
夏涟漪从沙发上跳起来,去护儿子,“陶恒知!你疯了不成!闯祸的是那个野种,你打我儿子干什么!有本事你去打死陶垚,不要拿我儿子撒气!”
“够了!”陶老爷子暴喝。
陶恒知在客厅里来回踱步想办法,“这件事都是那个畜生一人所为,与我们陶家无关……对!他不是我们陶家的人,他在外做什么都牵扯不到陶家头上。”
陶恒知越想越有道理,“爸,我们联系常军长,和他说清楚,陶垚做的事,和我们无关,那个畜生已经被我们逐出陶家,他怀恨在心做了这样泯灭人性的事,和我们陶家没关系!”
这只是常军长一句话的事情,只要给出足够多的利益,不信摆平这件事。
一直没有开口的陶俨,淡淡道:“勾结嗜血人的罪名既然可以下来,就说明常军长已经同意了,再去纠缠根本没有意义。”
陶恒知怒瞪过去,“那你说说应该怎么办?!”
他曾多次对这个侄儿暗中下手,只要他死了,整个陶家的掌权者才能真正是他,可陶俨福大命大,几次遇险都能死里逃生,天天回来膈应他。
陶俨言简意赅,“该认的罪认,该上交的上交,只要能保命,家业不算什么。”
“放你的狗屁!”陶恒知怒骂,“家业不算什么,这么长时间你和我争什么?!”
陶俨掀起眼皮,语气无波无澜,“三叔觉得这是在争吗?我不过是在拿回属于我们大房的东西而已。”
陶恒知被陶俨的一句话,堵得胸口痛。
“我不同意,谁闯的祸就让谁去抵命,牵连整个陶家算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季栩,谁要杀他他自己不知道吗?扯上陶家为了什么还不明显吗?无非是想要补偿,那就给他!总归人没死,能要多少补偿?!”
夏涟漪作为陶家儿媳,直接拒绝陶俨的提议,她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图的就是他的家世,如果他没人再没家世,那她以后的生活要怎么办?
陶俨看了这对奇葩夫妻一眼,差点被气笑了,他们根本什么也不懂,也不懂季栩对人类对巨城的重要性,事情波及到整个陶家,根本不是季栩说了算,这是巨城的掌权者在表明态度给季栩看啊!
几位军长出手,陶家除了自散家财,上交家业保命,还能有什么办法?
其实陶俨也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会突然闹得这么大,以他对季栩的观察,不像是喜欢麻烦的人,畸化人讲究有仇当场就报,以季栩可以使用水晶的能力,想要杀死陶垚很容易。
结果事情却闹到这一步,肯定是季栩在追究这件事,几位军长才会表明态度,可是为什么?
陶家和他有仇的人只有陶垚,他为什么要拖着整个陶家给陶垚陪葬?
在军方的人推着陶垚过来陶家拿人的时候,陶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