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玉庭千里修书只有一个目的,留住福历州的命。

他在信上说,福历州是和陆瑶命数相连之人,若他死,恐对陆瑶不利。

赵恒收起信,面色平常,其实,在陆玉庭这封信到之前,他已经连夜见过慧然方丈。

七宝佛珠本是佛家之物,慧然方丈说七宝佛珠沾染凡尘,失了佛性,凡尘之事未了之前,它亦不能功德圆满。

而陆瑶和福生就是这其中关键,且,因为陆瑶重生乃福生血祭,他们的命数相连。

看来陆玉庭也知道若献祭之人身死,窈窈活不过三日,也怪不得他为福生更名,又有意收他为徒了。

所以,他不但要福生活,还要他好好的活着,无病无灾。

……

庆历二十六年初秋八月初六新皇登基,登基大典在宫中天坛举行,历来皇室举行重要仪式都在此。

所有大臣都在等着新皇出现,吉日,吉利时,新皇在众望之下携着皇后的手,两人比肩而立,踏着红毯,一步一步,缓缓而来。

新皇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同一日举行已经有违祖制,如今,皇上皇后竟比肩而立,一同走向天坛,这简直前所未有,简直荒谬。

这样的重大时刻,皇上怎能如此任性妄为。

刘御史差点忍不住当时就要弹劾,站在他一边的孙天得和宋轶疯狂的使眼色才让他稳住。

这可是登基大典,若御史这个时候弹劾,那可真要成为笑话了。

不过,刘御史并不死心,等登基大典结束,他一定要上书弹劾皇上违背祖制,弹劾皇后不知规劝,未尽后妃之德。

赵恒配合着陆瑶的步伐,走的极慢,今日的礼服繁琐,裙摆很长,陆瑶怀着身孕自然更加不便。

两人携手,一步一步登上了最高处,众臣下跪道:“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响彻天地。

赵恒一只手牵着陆瑶,另一只手缓缓抬起:“众爱卿平身。”

待众人起身后,赵恒紧了紧握着陆瑶的手,陆瑶很紧张,出了满手心的汗,她跟随他的脚步一路走来,很多场景在她脑中闪过,让她有种分不清到底是前世还是今生的感觉。

赵恒突然握紧,陆瑶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赵恒对着她笑了笑,然后缓缓转头,看向下面的众臣:“朕今日要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朕登大宝,皇后有孕,此乃上吉,国之大喜,朕特大赦天下,减税三年,天下同庆。”

“皇上英明,皇后仁德,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刘御史的脸更黑了,皇上登基大赦天下,减税这是皇上仁爱天下,可皇上偏要以皇后有孕的名义,这分明是要天下百姓感念皇后,弹劾,一定要弹劾。

一上午,刘御史已经在心里的小册子上攒的满满的。

登基仪式已经尽量简化,但还是差不多进行了快两个时辰。

这中间陆瑶也要又叩又拜,虽然有赵恒在一旁扶着,但到底是有孕,这些流程下来,累的几乎起不来身了。

不过,赵恒已经备好轿辇,与陆瑶同乘,众臣恭送帝后离开,刘御史又在小本本上记下一笔。

孙天得看刘御史脸色铁青,上前道:“刘兄昨日未休息好?”

刘御史看不得孙天得谄媚的嘴脸,冷冷的哼了一声。

孙天得虽落了个没脸,但并不在意,笑了笑道:“刘兄莫要在意这些小事。”

刘御史果然不负刘怼怼之名,立刻呛声道:“孙大人说的小事是指哪件?”

今日皇上的举动,哪件是小事,都是国事。

皇上身边就是有了这些奸佞小人,才让皇上如此任性妄为。

“刘兄,有些事情只要不影响国之社稷就都是小事,就比如,今日已过了午时你我还未用膳,腹中虽饥,但并未有损一般道理。”孙天得不想刘御史这个老顽固成为新皇要立的第一个下马威。

前几日因为冰国小王子之事,刘御史就差冲上去指着皇上鼻子骂了。

“荒谬,这岂能相提并论。”刘御史拂袖道。

“如何不能?敢问刘兄,进了家门,谁说了算。”

刘御史滞了一瞬,梗着脖子道:“小事自然家中夫人说了算。”那些衣食住行,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无需操心。

孙天得笑了笑:“那敢问刘兄家中可有大事?”

刘御史彻底愣住,的确没什么大事……孙天得笑着摇头,然后转身离去。

刘御史却是不依不饶:“孙大人留步。”

孙天得哪里理他,快饿死了,赶紧回家吃饭。

“孙大人!”

“孙天得,你给我站住。”

刘御史跑着追上了孙天得:“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你家中小事不是夫人说了算?”

孙天得点头:“当然。”

“如此,你有什么资格笑我?”刘御史还记得上次夫人因为出不了城回来把他骂的狗都不如的事,他怀疑,孙天得是不是知道了。

“我不是笑你,我是笑皇上。”

“你敢嘲笑皇上,如此大逆不道,本官要……”

“弹劾我是吧?”孙天得接过刘御史的话:“刘大人还是赶紧回家写折子吧,孙某就不耽误你了。”

孙天得开溜,宋轶摇头道:“你又招惹他做什么?他就是个老顽固。”

“可不是吗?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孙天得摇头道。

宋轶笑出声:“你自找的,上次嫂夫人同刘夫人说了什么,回家刘大人就被骂个狗血淋头?”

“你想知道?那我让我家夫人明日到你府上做客?”

宋轶连连摆手:“我府上最近忙的很,无暇待客。”

刘御史看到宋轶和孙天得又凑到一处,心里更生气,他们是同科进士,这关系自然是旁人比不得,他以前还觉得这俩货至少担得起清流二字,如今,哼,送他们两个字,奸臣。

等着,一起弹劾。

刘御史打定了主意,步子迈的是雄赳赳,气昂昂,从曾家父子身边走过时,老曾大人正要打招呼,可人家不理人,径自走了。

老曾大人嘴巴都张开了,吧嗒了下嘴,看向身边的儿子:“这老东西今日又是怎么了?”

“父亲最近还是莫要招惹他。”

“哼,我难道怕他不成?”明显的挽尊。

“父亲还是莫要成为他弹劾榜单上一员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