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若无赵家先祖,哪来你今日的太子之位。”

赵恒顿了顿,尔后一字一句道:“儿臣敢问父皇,李家,陈家的太子今何在?若国无贤臣良将,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又何来赵家天下?”

赵恒说完,撩袍再次跪下:“儿臣恳请父皇为顾老将军和云阁老平冤。”

这一跪,是他对这个父皇最后的敬意和体面。

常贵多少知道些顾家的事,还是皇上没有登基前隐约听到些,不过并不清楚内幕,太子要为顾家平反,那不就是让皇上承认先太祖错了……

常贵惊的目瞪口呆,太子殿下这是何必呢,若是为了这些过去许多年的旧事,惹恼了皇上,太子之位可就不保了。

房内的气氛更加凝滞,仿佛山雨欲来的前兆。

皇上身子靠在椅子上,面容半隐在暗中,看向赵恒的目光好似有千均重,沉沉压在他身上,可赵恒却并无惧色。

有些话必须要说,有些事必须要做。

皇上目色沉沉的看着赵恒开口道:“不要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来人,将云泽和顾郡王给朕押过来。”

门被推开,高鹏不敢看跪在地上的太子殿下,他也是奉旨办事,他没办法。

“慢着!”叫停高鹏之后,赵恒看向皇上道:“父皇这是要做什么?”

“云泽无诏带兵入京等同谋逆。”皇上冷斥道。

“是儿臣让他配合赵穆,他有何罪。”赵恒不满道。

“何罪?身为臣子不懂得劝告主子便是他罪大的罪过。”

“父皇若真要治谋逆之罪,也该是将赵穆拖出去鞭尸,以恕其罪,而不是推一个臣子出来顶包,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之术,父皇如此做不怕寒了臣子的心吗?”赵恒执着道。

皇上呵斥道:“云泽若真落此下场,皆是因为你的任性妄为,还有昭华,祭祀前杀生食荤腥不敬祖先在先,玩忽职守在后,也该受罚。”

不敬祖先这事可大可小,就看怎么处理,若是大事化小,顶多就是抄抄经书,跪跪祖先,可若是小事化大,玩忽职守这个罪名也能治个流放之罪。

“父皇还要再冤他们一次吗?”赵恒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皇上:“儿臣绝不许。”

皇上肃然道:“他们的命,整个东宫的命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皇上的话带着威胁,他扫平这些隐患,为的不正是他吗?

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便是不为两家翻案,以后也可以重用他们。

他可知他若为顾、云两家平反,便是将帝王最丑陋的一面曝光于人前,那才是失了臣心,失了民心,日后如何让他们辅佐于他。

“你是东宫太子,你会承大统,登君主之位,父皇的江山会交到你手中,你万不可冲动行事。”皇上让自己冷静下来,老五是个执拗的,这时候不能让他乱来,明日就是祭祖了。

“儿臣不是冲动,便是这个太子不做,也要为顾家军,为云家一门平反,朗朗乾坤,天子目下竟有如此冤案,天子不立朝堂,如何立天下,若不能让冤案昭雪于天下,这太子不做也罢,来人!”赵恒说完大喝一声道。

外面的人听到喊声赶紧进来,只听赵恒道:“传九皇叔,冯大人,孙大人,宋大人,刘大人,曾大人进殿听旨。”

“你这个逆子,朕看你才是要反了!”皇上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晕过去。

常贵跪在皇上脚边又是顺气,又是哀嚎的:“皇上,皇上,您要当心身体……”

“父皇,儿臣并非要忤逆父皇,只是,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儿臣见不得乌云蔽日,既是国事那便同几位大人一同议论,父皇不想明日祭祀大典上再来讨论此事吧?孙不二,将文太医召来给父皇看看。”赵恒是铁了心要翻案,不过,他可没想真把皇上气死了。

孙不二称是,抬头朝上位的皇上看了眼,终是选择忽视了皇上的怒气。

“今夜注定谁都睡不着了,索性就说个清楚明白。”赵恒也平静了下来。

他来的时候,院外候着不少大臣呢,出了这么大乱子,谁敢去休息。

冯曦晨在赵明瑄逼宫后就知道,冯家绝不可能再独善其身了,也许……冯曦晨抹了一把冷汗,不敢往后想。

九王爷在外面椅子上打着盹被叫进来了,心里憋着一团气,可真够倒霉的,京城的糟心事就是多,皇兄还偏偏让人把他抓回来,这不是自己作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吗?

孙天得和宋轶心如明镜,其实今晚说服皇上为顾家军翻案比明日祭祀大典上直接公布真相妥当些,万一皇上被气出个好歹,那就不是祭祖是要命了。

太子做的很对,两人默契点头,一前一后的进了大殿。

曾大人不知父子二人又出了何事,但看气氛决计不会是好事。

刘大人仍旧是一副黑脸,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模样。

朝中有这样大的冤案他居然是刚刚知道,作为督察御史,这是他的失职。

“臣等参见皇上,参见太子殿下。”众人齐齐下跪。

看到跪在地上的太子殿下大家也是一副见惯不惊的模样,太子惹皇上不快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算大事。

皇上脸色难堪至极,只能先让众人起身,赵恒顺势跟着起来,脸色极为平静。

文绪不慌不忙的上前为皇上诊脉,然后道:“皇上今日受了些经吓,但脉相并无大碍,控制好情绪便好。”

皇上中过风,最忌讳的便是情绪大起大落,不过,能坐得了这把龙椅都是厉害的。

文绪看了赵恒一眼,赵恒心下了然,皇上的身体没事。毕竟见过大风大浪了,今晚这点阵仗算什么。

“孙大人,云松陵的卷宗可带了。”赵恒开口道。

孙天得弯着身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回太子殿下,臣正好带着。”

皇上翻了个白眼,快五十年前的卷宗正好带着,这是连找借口都懒得找了,实在是放肆。

孙天得从袖子里将卷宗拿了出来,递给了赵恒,赵恒又递给了刘御史:“刘大人觉得如何?”

刘大人早就看过这卷宗,当时审此案的官员是瞎了吗,这样漏洞百出的证词居然定了云松陵通敌之罪,若是当时他在朝为官的话,他不参死他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