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薄唇噙着一抹笑意,眼眸漫上一层意味不明的幽深:“没想到你倒是个爱热闹的。”

“殿下说笑了。”明子钰低头笑道。

“孤听常祭酒说你虽入学晚,却是胸中有丘壑,难掩其才,可有意愿为东宫效力?”赵恒目光带着几分深意。

国子监的学生,有朝中权贵子弟,可也不乏一些末流世家,或者落魄贵族。

他们要重振家业就必须依附一些京中望族,这样对将来入仕也多有益处,这是一条许多人求之不得的路。

尤其,对方是东宫太子,说是一步登天也不为过。

明子钰愣了下,接着拱手行礼,激动道:“学生愿意至极,学生多谢太子殿下。”

赵恒唇角漾起的笑容愈甚:“东宫不会埋没你的才华,好好干。”

“是!”

赵恒说完离开,明子钰站在原地,看着太子殿下的背影一动不动。

孙弘文走过来搂了明子钰的肩膀:“你小子这是天降大运了,居然被太子殿下看上了。”

明子钰偏头看向孙弘文:“孙兄这话不妥。”

孙弘文大笑:“看上你的才华,不错啊兄弟。”

“彼此彼此,太子殿下刚才夸你文采好,有乃父之风,我可听同学说你父亲十分受太子殿下器重。”明子钰在孙弘文肩膀拍了拍。

“我爹再厉害也是我爹厉害,我要靠自己。”要不是今年父亲不让他下场,说他性子还需磨练,他今年就参加春闱了。

“孙兄如此雄心令人佩服啊。”

“彼此彼此吧!”

……

洛风办事向来稳妥,既然在国子监找到太子殿下,肯定要将来龙去脉,这几日太子殿下都做了什么一起禀告皇上。

“你说太子去了国子监视学?”皇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都不好好读书,怎么好意思去考察别人的学业?

“是,太子殿下还要在国子监开办女学,许多大臣家的女儿已经确认入学?”

“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朕不知道?”皇上的语气阴恻恻的,自前朝便取消了女学,这可不是说开就开的。

他这个皇帝当的窝囊不窝囊,身边人死了他不知道,东宫和国子监办女学他也不知道。

常祭酒早朝还和他讨论明日的殿试,竟然一点口风没漏。

居然还有内定的大臣之女?

好,很好,后宫翻了天,前朝也要翻天了。

“……就是这两日。”洛风底气不足。

其实吧女学这事他倒是听说了一些,只是觉得事情不大,不影响大局,就没让人跟进。

他是真没想到没想到皇上不知道。

皇上哼了一声,怪不得这两日朝堂上静悄悄的,没人上折子参这个参那个,也没人吵架动手。

下了朝就着急回府,一片和谐,敢情是着急送家中女儿入女学呢?

“太子殿下还请了山东上官家等族中子弟出山,他们昨日已经到京城,太子殿下把他们安顿在国子监,以后就留在国子监教学和筹办女学……”

“上官家子弟入京了?”皇上不可置信。

当年山东闹灾,老四亲自登门拜访请上官家人出山,可都被拒绝了,说什么配合赈灾义不容辞,进京入仕绝无可能。

把话说的那么绝,今日倒是肯入京了。

老五这臭小子,闷声不吭的倒是干了件大事。

“是,还有山东的孙家,晏家,属下听说清河崔家的人也已经在进京路上,明后日便可到京城。”洛风如实道。

皇上更加震惊了,清河崔氏也要出仕了?

清河崔氏是在汉末三国时崛起的关东望族,冠冕相袭,位列七姓十家,世家中的世家。

清河崔氏是前朝没落的,因为政见不合得罪了朝廷,崔家元气大伤,退守清河。

后来,大齐建国,崔家也无入仕的意思,当然,族中也有安奈不住的子弟,比如,崔皇后一系。

崔家的功勋也是父辈们金戈铁马的挣来的。

只是,崔家最显贵的时候,清河崔氏也不曾有人攀附入仕,如今,崔家都倒了,竟是肯了。

“崔家也是太子请入京的?”皇上问道。

“是!”

“朕知道了,既然太子在京中便不必管他了。”

“是,属下告退。”洛风退下的静悄悄,果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洛风走后,皇上一个人坐在龙椅上陷入了沉思。

这么多世家大族入仕是好事,可效力的是朝廷还是东宫?

老五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么大动静,他竟毫不知情。

究竟是他老了,还是所有人盼着他老呢?

皇上揉着太阳穴,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

……

赵恒收到了东宫送来的消息,老头子已经知道却还无动静,看来是由着他了。

陆瑶这两日并没有回陆府住,他们出宫的消息皇上迟早知道,省的给陆家惹麻烦。

他们搬进东宫也不过几日,王府的一切都还好好的,专门有人每日打扫,就是为了出宫的时候方便回来,没想到这么快派上用场。

谁也想不到太子殿下出宫回了以前的王府,毕竟有了东宫谁还住王府,这不是自降身价吗?

“你今日去了国子监可有发现?”陆瑶给赵恒倒了杯茶。

“果然是他。”

常祭酒说国子监出了细作,京中子弟身世查起来容易,倒是那些各地州府举荐的学子身份最容易作假。

有一个罗天明混入其中,也可能有别人。

他们回京不久便听说冰国太子来了京城,可始终查不到任何线索。

而紧接着,罗天明身死,玄妙真人被放弃,孤立宫中,冰国细作也销声匿迹。

很显然,京中冰国的细作收到了新的命令。

而施令者,就是冰国太子。

他身份遮掩的再好,身上的药香却瞒不过,今日,他在明子钰身上嗅到了药香。

当初在船上,明子钰摔断了腿,每日用药草沐浴,为的便是遮掩身上的药香味吧。

“瞧着倒是不像,一副文弱公子的模样竟是冰国太子。”陆瑶仍觉不可思议。

从江南到京城这一路,她竟没有看出丝毫破绽。

“这才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赵恒冷笑。

“不过他入京后,好像没什么动作。”

“他和冰国二皇子自来不和,冰国二皇子是冰国皇后之子,明子钰的母妃只是贵妃,且已在十多年前遇刺身亡,据说,他这次来大齐还要寻找他失散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