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尚书出了华清殿才敢用袖子擦了把头上的汗,连气都不敢舒舒坦坦的吐完了。

皇上刚才是在警告他,他的命如今握在太子殿下手中,差事干不好,他那脑袋就像那寒瓜一般下场。

他这尚书之位也是临危受命,刚进京就被皇上塞了这么个烂摊子,哪有在钱塘做太守逍遥自在。

可他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抗旨不尊。

户部被那个前任徐尚书弄的一塌糊涂,乌烟瘴气,一群官员除了勾心斗角,也没个干实事的。

那个韩大人又是个看不透的,看似极好说话,但处处在给他打太极,他在户部是举步维艰。

如今这么个艰巨任务压在头上,他是提着脑袋干活,寝食难安。

严明舟一路走一路擦汗,出了宫门,没有回府,又朝太子府去了。

到了太子府碰了个钉子,太子没空,让他改日再来。

严明舟一身官服被汗浸湿了,望着关闭的王府大门,提着的那口气怎么也松不下来。

看来太子殿下对他意见不小,毕竟这是户部弄出的烂摊子,最后却是太子出面解决。

方通是太子妃外祖的产业,捐给了朝廷,可户部那群人太短见,把方家给得罪了。

若不是太子妃的面子,陈安也请不回来。

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把陈安给逼走了,明日他亲自备了厚礼去请。

严明舟去拜见太子被拒绝的事很快传到皇上耳中。

皇上撂下折子:“他这是在给太子妃出气呢,死小子,一点也不知道笼络人心!”

皇上这语气不知是开心更多些还是生气更多些。

户部是管钱粮的,整个朝廷的大管家,他这个太子之位还没坐稳呢就敢给户部尚书脸色看。

就这任性妄为的臭脾气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

常贵嘿嘿的笑着,把晾的温度正好的茶送到皇上手边:“太子殿下这脾气和皇上年轻时一模一样,倔的很!”

“像吗,朕怎么觉得他这倔脾气倒更像先皇后!”皇上像是陷入了深思。

先皇后看着温顺,骨子里却是最倔的,当初他为了取信父皇,放弃调查傅沛的死,她面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怪他的。

“太子殿下是皇上和先皇后的血脉自然都有像的地方,但老奴看,太子殿下还是像陛下多些!”

“一点都不能体会朕的苦心,朕当年可比他难!”

……

楚王府

“你让人打发了严明舟不怕父皇怪罪,他可是父皇的人!”陆瑶笑道。

户部尚书的位置空了几个月,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皇上却硬是等着严明舟回京给了严明舟。

这一切皆在皇上算计之中,包括徐家的落败。

“父皇大概也不会希望我和严明舟私交过甚,离父皇的宠臣远些,父皇放心,我也省事!”就老头子多疑的性子,若他和大臣来往过甚,他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

父皇给他找了个老师,正是国子监的常祭酒。

常祭酒是太子哥的人,如今来当他的授业老师,怎么看都带着某种试探。

父皇已经怀疑太子哥的旧部在暗中支持他吧。

陆瑶点了点头:“皇上向来多疑,不过严明舟你也不能一直躲着不见!”

赵恒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自然是不能,不过总得给他些颜色瞧瞧,严尚书若是够聪明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能被皇上看中的人大概也不会傻!”陆瑶微微眯着眼,笑的像只小狐狸:“不过,严明舟这次无论如何都要做次傻子!”

这便是当臣子的难处了,若想让皇上和太子都满意,可不得装傻充愣受点委屈嘛。

“他若没那个本事就早些把户部尚书的位置让出来!”赵恒给自己倒了盏茶,刚要喝,察觉不对,先递给了陆瑶,自己又倒了一盏。

户部之前是景王的势力,这里面关系复杂着呢。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户部尚书换了人,户部下面大大小小的官员势必也是要动的。

景王如今虽生不了事,可那些人大概也不会甘心自己的位置被人取代。

若逼的严明舟的户部尚书坐不下去,换一个他们自己的人坐上去,那可就不一样了。

在严明舟之前,韩侍郎可是户部尚书的最佳人选。

“魏铭要外放了!”陆瑶突然道。

赵恒眉毛一挑,听到这个名字莫名的不舒服。

不过,他也知道魏铭是磊落君子,不会像赵穆那样私下搞小动作。

但对于觊觎窈窈之人,他也很难做到心平气和,尤其还是窈窈主动提起。

“外放?魏阁老会舍得?”魏铭是魏家长孙,魏阁老最看重的孙子,私下里人都称魏铭小阁老,魏阁老怎么会舍得让孙子外放受苦。

“若是以前恐怕舍不得,可如今就说不定了!”陆瑶把杯子轻轻的放下。

“为何?”

“魏阁老三朝元老,出了名的老狐狸,当年皇子夺嫡何等惨烈,可魏家却屹立不倒,还得到皇上重用,如今皇上立了太子,你说魏阁老会如何?”陆瑶朝赵恒委婉一笑。

“避其锋芒,保存实力!”赵恒接着道。

“我和魏荣是手帕交,和魏家走的太近,皇上也不放心,魏阁老是聪明人,不会让孙子夹在皇上和你之间为难,而且,韩长史是魏阁老的门生……”

“你说阁老是太子哥的人?”

“我猜应是!”

魏阁老之前既不支持嫡子睿王,也不支持皇上最宠的景王,说的好听是中立,说的不好听便是谁都看不上。

“窈窈心思如此缜密,我倒觉得你比我更适合这个太子之位!”

“殿下这话可说不得,传到皇上耳中只怕臣妾小命难保!”陆瑶嗔了赵恒一眼。

“放心,有本太子在,保你一世安稳!”赵恒挑着陆瑶的下巴道。

陆瑶伸手拍开赵恒的手:“只怕你坐了这太子殿下,我们的日子便安稳不了。”

“放心,老头子困不住我!”

“你又要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赵恒故意卖了个关子。

赵恒看似莽撞,实则内秀,他和皇上是父子,没有人比他看的更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