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珞珞哄睡后,千珏尘就从房里走了出来。

此时天色已晚,万山之巅因为有白雪映照,倒并不显得那么黑。而他们现在所住的宫殿,都被一层透明结界笼罩,所以也不冷。

出了房间,循着那道气息,他在旁边的一间暖阁里果然看到司空曜坐在榻前独饮。说是独饮,在他对面却还放了一盏空酒杯,显然在等着千珏尘。

千珏尘也不多言,掀衣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司空曜笑着拎起炉火上酒给他倒了一杯,说道:“要说你们凤凰一族,除了记性不好,这看人也不行,心怀更不行,偏偏把你这最具天赋的人给轰了出来,啧啧啧……作孽啊!”

千珏尘凤眸眯了眯,看着他一语不发。

司空曜似乎也没打算等他接茬儿,接着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还记得多少,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你们族里那几个老东西可是不会忘了你的!但话说回来,我看你实力并没有恢复多少,怎么就敢来这里?还是说,你连自己的家门在哪儿都忘了?”

千珏尘仍旧面无表情,他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适才沉声说道:“我是忘了很多事情,不过、不该忘掉的可一点儿也没忘!”

说到这里,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接着说道:“在我看来,实力恢复多少都无所谓,因为那道门想要跨过来,对他们来说也没那么容易!”

司空曜挑了挑眉,赞同道:“那倒也是!近些年,莫说一只神王了,便是一只兽神现世,都足以引起轰动,何况凤凰一脉又不会是普通的兽神。别人不说,只要它们敢出来,本座首先就要逮一只来耍耍!嘿嘿……”

千珏尘神色冰冷地睨了他一眼,看了半天,适才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句话问出,司空曜一口酒险些没喷出来,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才不满道:“合着你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得,算我自作多情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酸溜溜道:“罢了罢了,你就当做咱俩不熟,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就是了!”

千珏尘眉头微微拧了下,司空曜又想起他刚才那话,他说“我是忘了很多事情,不过不该忘的可一点儿也没忘”,这意思他就活该被忘掉呗!

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嘴角直抽抽,道:“那些年,本座终究是错付了呀!”

“……”千珏尘定定地又看了他一会儿,说道:“你身上有很熟悉的气息,还有……并肩作战的影子!”

“唉,其实本座也没有帮什么,只是那个时候实在看他们过分,所以才横插了一脚,你也不用往心里去!”司空曜说完,又自嘲一笑道:“你好像也真的没往心里去,不然也不会把本座忘了!”

他说的是事实,千珏尘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

默了片刻,道:“珞珞的事,不知你有什么办法?”

司空曜难得正色道:“目前没什么好办法,但她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不管那妖帝想要做什么,在这里我保证他笑着来哭着走!”

那就好!

“然而话虽如此,关键还是要看小丫头自己。所以妖帝不可怕,可怕的是小丫头!”

千珏尘同样神色凝重,改日他需得好好跟珞珞聊聊,他总觉得这小丫头想起了什么。别看她人小,但很有主意,只要她认定的事,哪怕是战舞也不会说。

他正想着,司空曜一脸坏笑,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说道:“我今日听到一件有趣的事,你想不想听听?”

千珏尘端起酒杯饮尽,同时淡淡扫了他一眼,显然没什么兴趣。

见他起身要走,司空曜又说道:“真不想听?”

千珏尘脚步只微微顿了一下,便旋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奈何司空曜很想跟他说,但见对方并不是真的想听,况且,真要说出来,又怕战舞带着慕雨潇来找他闹,可是不说,他又憋得慌……

这个纠结中,他哀声叹了口气,索性连着饮着几杯。

回了房间,珞珞还在熟睡,他见战舞还没回来,不觉眉头拧了拧。方才在外边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身影,想来定是和她那个师姐不知去了哪里。

她那个师姐性格太过乖张,实在担心自己的夫人被其带坏!

而事实上,战舞比慕雨潇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个人算是半斤八两吧!只不过现在慕雨潇修为几乎逆天,所以她比战舞才更加嚣张!

听着房门轻响,他起身迎了过去,刚好看见战舞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以为他们父女都睡着了,所以她特地放轻了脚步。

一转身,看见千珏尘脱了外衣正朝她走来,战舞下意识心虚了一下,后才小声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等你!”千珏尘走过来,牵住她的手,慢慢往床边走去。

结界里虽然不冷,但她的手却不怎么暖和,落入千珏尘掌心,瞬间被一股暖意包围了。

战舞微微侧身搂住了他的腰,仰头看他,说道:“阿尘,刚刚师姐跟我说了,我的事情已经解决了,现在就只剩下珞珞了。而且珞珞的事,也不用过于担心,并且,我还想通了一件事!”

“什么事?”千珏尘垂眸看她,女人的笑容宛如这冰雪中的骄阳,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开明起来。

战舞说道:“且不管我体内到底有几道魂识,但是珞珞最后都是我生出来的,所以如此一来,她就是我的女儿,你说是不是?”

原来是说的这个!

千珏尘被她天真的笑容逗笑,低头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说道:“你刚想通?”

“嗯呐!”战舞自己也颇有些无语,道:“就是刚想通,我当时大概只是看到战舞那道残魂太过可怜了,所以才被冲昏了头脑。但换个角度想,从我来这具身体上后,你播的那粒种子就已经在了,而我的新生,同时也给了珞珞新生,所以说到底,我才是她真正的母亲!”

她声音很小,但说得眉飞色舞,甚至还带着几分得意,又道:“还有,就在刚才,战舞的那道残魂已经自主地融入到了我的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