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略一脸认真,比娘亲说这话时还要认真,小丫头心动了,但仍然警惕道:“那你若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东方略顿了顿,修长的手一指身后马车,“找不到就让马车里那位贵人给你当爹爹,好不好?”

话音未落,空气中一阵奇怪的波动掠过,东方略身形晃了晃,差点没忍住吐出一口血来。

真是太野蛮了,他不过开个玩笑罢了!

这波动连千明睿都没察觉到,却被战珞珞捕捉到了,她慌忙搂住战舞脖子,头摇得拨浪鼓似地,“不要,他太凶了!”

东方略:“……”看看,把人小姑娘都吓着了!等等,她竟然能……嘶!

东方略眼神古怪地看看战珞珞,再看看战舞,下意识的,他竟觉得这姑娘有些面善。

不等他多想,战珞珞又道:“如果找不到,你就给我做爹爹!”

“好!”东方略想得入神,随口便应了一句。

而后他就感觉,一股凉意朝他瞥来。

战舞冷眸斜向了他,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杀意,看得他莫名头皮一紧,貌似自己占了个便宜?

不过他可是东方略,岂能被一个女子威胁,当下银袍一撩,对着战珞珞伸出了手,道:“那我们一言为定喽!”

战珞珞顿时喜笑颜开,肉肉的小手握住他的,笑着道:“一言为定!”

说着,软软的小手在他掌心摸了摸,毫不吝啬地赞道:“叔叔,你的皮肤好好哦,比娘亲的都好,以后珞珞洗澡澡的时候,你帮我洗好不好?”

“……”闺女,矜持!

战舞瞪了小丫头一眼,登时抱着她往后退了两步,格开了和东方略的距离,低声训道:“珞珞小朋友,你想尝尝竹板炒肉的感觉吗?”

战珞珞被她一恐吓,立即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娘亲生起气来,还是很可怕的,那个“竹板炒肉”她可不想吃。

东方略被她明明不服却又不敢吭声的小表情逗笑了,朗声笑着道:“珞珞不怕,你娘亲打不过叔叔的!”

战珞珞眼睛一亮,趁着战舞没有防备,“滋溜”一下从她怀里跳了下来,扒着东方略大腿就跳进了他的怀里,道:“真的吗?我娘亲可凶着呢!”

战舞再次抽了抽嘴角,对这个女儿也真的是无奈了。就连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杀意都被她驱散了。

也罢,这对贱男女的狗命,姑且再留一留,她不想说,这个银衣男子她是真的打不过。况且,还有马车里那位……

能被千明睿叫做“皇叔”的人,天下只有一个,那就是当今天昼国第一人,摄政王千珏尘!

据说,这个人残忍嗜血,毫无人道,更为神秘的是,从没有人见过他出手,据说他修的不是真气,是邪气!

邪气啊!从这乌骨木做的马车就透着一股子邪气,坐在里边的人还能好到哪儿去?

虽然她摸不准这位对千明睿究竟什么态度,但可以肯定是,如果她现在要出手杀千明睿,这位肯定不会袖手旁观。

她伸出手,语气略显无奈地道:“珞珞,回家了!”

战珞珞看了她一眼,反手搂住了东方略脖子,执拗道:“我不!我要跟着叔叔去找爹爹!”

“……”战舞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了一个温柔的假笑,“珞珞乖,你爹爹不在这里!”

“那我也不回去,我要跟着叔叔回家!”

“珞珞!”战舞脸色一板,又道:“这位叔叔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哪儿有男人比女人皮肤还好的,对不对?所以,娘亲再给你找一个爹爹去!”

东方略轻咳一声,掩饰了下面上尴尬,心中却道:老子皮肤好,还怪我咯?打娘胎里带的,咋滴?嫉妒啊!

面上不动声色,东方略却是一步踏出,弯腰附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战姑娘,我听说战老将军病重了,你不打算回去瞧瞧?”

一声“战姑娘”,战舞头皮都紧了。

她的身份,这货怎么看出来的?明明已经带了面罩啊!还有,她如今可是一个死人了呀!

五年前,威武大将军战茂的嫡亲孙女,因为灵根被废,被人丢弃荒野,尸骨无存。因着她母亲娘家的身份,这件事被战府老爷子强压了下去,可即便如此,这件事也曾轰动了整个玉都。

而她如今已然是一个死人!这个人怎么会认出她来?

一丝惊恐从她眸中一闪而过,东方略深邃的眸子划过一丝狡黠,暗道一声:果然没死!

他当下不再多言,欢天喜地地抱着战珞珞上了马。

战舞看着那人,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了!然而看着他哄得战珞珞咯咯直笑,便又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气恼地扫了二人一眼,目光一掠,当下冷不丁地跳上了马车,招呼都不带打一声地便钻了进去。

这一波操作简直惊呆了众人,就连东方略都没想到,这女人竟是这般大胆。

他怀抱着战珞珞硬是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但随即嘴角勾起一个奇怪弧度,一扬手吩咐道:“回城!”

战舞屁股还没落座,就听耳边一个如闷雷般的声音,沉声喝道:“滚出去!”

她眉头一拧,顺势坐了下去,道:“怎么?长得丑,怕被看?”

天昼国摄政王?邪修代名词?呵,吓唬吓唬旁人还行,她战舞可是死过一次的人!

心想着,她十分应景儿地扭脸看去,这一瞧,却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后跟霎时间冲到了脑顶,四个大字如高空坠石一般轰地砸进她脑海中:怎会是他?

这张恍为天人一般的脸上,印刻着她此生见过的最好看的五官,抛却对方此时眸中透发出的杀意不说,还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在这具身子的记忆深处,曾不止一次出现过这张脸。尽管她并不知道这货是谁,但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只要她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就出现这张脸。而这张脸每次一出现,都一副吃人的模样。阴森恐怖,时不时还带出几声冷笑。

让人头皮发麻,后背僵直。

她一直以为这个人只是原主幻象出来的心魔,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在现实中就这么被她遇到活的了!

乖乖,不得了哦!

战舞整个人都是懵的!

脸上赫然挂着:“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表情。

事实上,她确实不知道在干什么,若不然怎会作死地非要闯进这该死的马车里!

公众号:[闲.[闲•书].坊] 娘亲又调皮了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道:“我来就是想问问,阁下可是摄政王?”

千珏尘凤眸微凛,斜眸看她。

战舞被他这么一盯,后背瞬间挺得笔直,呵呵笑道:“那没事了!我忽然想起,肉上还炖着锅,大佬告辞!”

说着,提足就往外走。

马车行得很稳,然而她这一步还没迈出去,就被一道力气生生又拽了回去。

冷肃的声音再次响起,道:“你怕什么?”

战舞抖了抖嘴角,呵呵笑道:“大佬说笑了,我这不是、家里还等着做饭呢嘛!”

“大佬?”千珏尘慵懒地掀起眼皮看她。

战舞耐着性子解释道:“就是老大的意思!”

千珏尘似乎并不认同这个称呼,当即皱起了眉头,沉声道:“面具摘了!”

战舞头摇得比战珞珞方才还浪,“不行!师门规定,谁看了我的脸,就要娶我的!莫非,摄政王想娶我?”

千珏尘凤眸微眯着看她,十分不留情面地强调道:“你是一个寡妇!”

“那又如何?谁规定寡妇就不能再嫁了?再说了,我好歹也是一个漂亮的寡……诶!”话没说完,马车里兀地掀起一股罡风,直接对着她的面具掠了过去。

战舞惊得一个翻身,面具“啪”地一下应声落地,她忙用衣袖遮了脸,道:“竟然比我还卑鄙!王爷看来是铁了心要娶我了?”

“呵!”千珏尘不回应,长袖一甩,这一次却是要将她掳到自己身边来。

强劲的气息让战舞心头一寒,她手中捏诀,瞬间一颗黑溜溜的珠子到了手心。想都不带想地便朝千珏尘掷了过去。

对方凤眸一眯,袍袖一挥,那珠子应声飞了出去。瞬间,就听得马车外“轰”地一声巨响,平坦的官道上就被那珠子砸出了一个大坑。

外边的人吓得同时一哆嗦,马车随即停了下来。

东方略诧异地回头看去,这时战珞珞适时地学着大人的语气叹道:“娘亲又调皮了!”

“……”东方略还来不及问,马车里就传出一声厉喝,“千珏尘,你放开我!”

众人齐齐倒抽了口凉气,这年头,千珏尘这个名字,俨然已经成了整个天下的禁忌,谁喊谁死!

这女人……牛!

战舞以一个羞耻的姿势被人反手扣住了双臂单膝跪在马车里,脸贴在马车座上,被挤得变了形。

之所以害怕,是担心千珏尘认出她来,毕竟外边那个人认识她,还有她脑海中时不时冒出来的千珏尘的脸,试问若是没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记得这样一张脸!

下巴一痛,她被人强行挑起了脸,四目相对的瞬间,战舞心都要跳出来了。

然而默了片刻,千珏尘才幽幽然说道:“的确……长得还行!”

你妹的!老娘可是不语仙山的“山花”,你竟然用“长得还行”来形容!

战舞一怒,便忘了害怕,怼道:“是,没有你外边那位基友好看,人家长得细皮嫩肉的,一定很得你心吧!”

她变相地骂了千珏尘,也不管这货听不听懂,又道:“你放开我!我下车就是了!”

千珏尘冷冽的唇角勾了勾,“你当本王的马车是那么好下的吗?”

娘的!这下算是栽了!不过这货似乎并不认识之前的战舞。

这般想着,她语气缓了缓,道:“那你想怎样?”

想怎样?他还没想好,若是旁人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但这女子……

千珏尘正想到这里,心口处一股熟悉的剧痛突然袭来,迫使他浑身一软,当即便松开了战舞。

还在想如何逃脱的战舞,意识到这一状况,登时瞪大了眼睛。

直勾勾地看着千珏尘额头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嘴唇霎时间惨白如纸,饶是如此,他声音依然冷得刺骨,低声喝道:“滚!”

看他疼痛难忍的样子,战舞当下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她才不能滚呢!

饶有兴致地慢悠悠坐回车座,她甚至还往千珏尘身边挪了挪,放低了声音说道:“怎么?生病了?我有药!”

但凡他还有一丝力气,一准儿掐死这女人。

若不是此时千明睿就在外面,他也必要硬撑下去。

偏偏这女人不知死活地又往跟前凑了凑,道:“你有病,我有药!要吃吗?”

话说着,她手中一个决儿,素手一翻,掌心已然出现一个白色瓷瓶。拿着瓷瓶的手在北冥昊天眼前晃了晃,道:“一品回春丹,驱百毒,治百病,今日特价,一粒只要九九八!”

千珏尘强撑着最后气力,冷哼道:“跟本王做交易,你胆子不小!”

“巧了,我偏生胆大包天,我妈说生我的时候,老天爷都吓哭了!”她挑了挑眉,明媚的大眼睛里赤果果地闪着算计。

千珏尘不想说话,他强行压制着心口剧痛,手中已然不知何时握着了一个黑色瓷瓶。然而此时的他,已然连打开瓶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更为可恶的是,这个女人明明看见了,却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战舞凝眸瞥了眼他手里的瓷瓶,眼珠转了转,伸手将其拿了过来。忽略千珏尘黑成锅底的脸色,她打开瓶子在鼻尖嗅了嗅,拧眉道:“极品修心丹!你心坏了?哎哟,心坏了可不好,你这……”

“咚”,她话还没说完,千珏尘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马车里。

“额……”战舞愣了一瞬,打死白旖珊她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居然会伤到这种程度。当下也不敢怠慢,忙从那个黑色瓷瓶里倒出了一粒修心丹,才要往其嘴里放时,马车外,千明睿欠揍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皇叔,你没事吧?”方才那动静可不小,但奇怪的是,马车里此时反而没了声音,任谁都会怀疑的吧。

东方略怀里抱着战珞珞,小丫头淡定如常,甚至还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摇头晃脑地说道:“唉,娘亲真没眼光,放着温柔的东方叔叔不要,偏要去招惹那个‘凶叔叔’,珞珞的命好苦啊!”

东方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