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
秦羽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今夜有一个人一定会来找他。
“铛铛铛——”
时钟已经敲响了十二下，回**在寂静的厅堂里，秦羽看了眼出现在厅堂的弘靖，低笑道：“今夜酒吧还开门吗？”
弘靖没有回答，而是走到秦羽面前，紧紧盯着秦羽的眼睛。
“为什么又回来找她？”
“弘靖，我知道你恨我。从千万年前，你就开始恨我了。”秦羽并没有回避弘靖质问的眼神，“不过，我还是很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绯舞的守护。”
“这是我自己份内的事，不用你来感谢。”
秦羽笑了，“这么深切浓烈的敌意，我还是第一次从你身上感受到。”
“如果你再招惹她，这一次，我会杀了你。”弘靖向来温和的眼底竟掠过了一抹淡淡的杀机。
秦羽轻叹了口气，“弘靖，就算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事实。我知道，你已经控制不住了。”
弘靖脸色变了。
“关雪所下的魔咒已经成了导火线——”
秦羽还未说完就被弘靖打断，“不会的，我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那我们就应该合作。”
秦羽的话让弘靖怔在了当场。
秦羽站起了身，“弘靖，无论你以前怎样恨我，今天的我们必须站在同一阵线，因为我们守着同样一个秘密，不是吗？”
弘靖沉默。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梦见很久很久以前，她帮着黄帝打败了蚩尤。
站在崖边，她看着那些因胜利而欢呼雀跃的人们，自己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心底深处反倒生出了一丝淡淡的刺痛。
“绯。”
身后似乎有人在呼唤她。
她霍然转身，却空无人影。
“绯。”
呼唤声不断地变幻方向，似东似西，似南似北，她不住地寻找，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人影，只有心口的刺痛越来越清晰真实。
是谁？
是谁在呼唤她？
蓦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神志还处于混沌状态。
看着头顶那熟悉的刻着古老图腾的天花板，她渐渐想起，自己身处契约酒吧，并不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
从**撑坐了起来，绯舞坐在床边发呆。
梦境里呼唤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呢？
千万年前的那场战役，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起了，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甚至有些细节根本就想不起来。
甩却了脑海里的杂念，她猛然想起了关雪。
所有的记忆停留在了秦羽替自己挡下一击的那个画面，这之后的，就只剩一片模糊和黑暗。
她这是怎么了？
绯舞揉了下发痛的眉心。
前面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关雪所说的话，她更是没有忘记。
“弘靖。”
思及弘靖，绯舞霍然起身，眼前却突然暗了片刻。
“小心。”
一双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绯舞抬起了头，“靖。”
“你身体还没恢复，先坐下。”弘靖扶着绯舞在床边坐了下来，然后递给她一杯水，“先喝口水。”
绯舞接过，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无力，“我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
弘靖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当年你助黄帝打败了蚩尤，却被蚩尤所伤，体内残留了不少魔气。如果不想办法去除，日积月累，总有一天，你会被魔气吞噬，变成——”弘靖顿了顿，垂下眼帘，“变成另一个人。”
“为什么我都不记得了？”绯舞拧眉，“我只记得帮助过黄帝，但有些事情总是想不清楚。”
“想不清就不要强迫自己。”弘靖叹了口气，“当时你受伤太重，所以有些记忆也变得缺失。”
“原来是这样吗？”绯舞还未完全释怀，但此时，她已无暇去管千万年前的事情了，“所以这些年，你一直用心血调制夜阑帮我压抑转移魔气？”
弘靖点头。
“关雪所说的，果然都是真的。”绯舞苦笑，“你这样做，只会害死你自己。”
“守护你的安全原本就是我注定的宿命。”自打有记忆起，他就是绯舞的暗卫，究竟跟了绯舞多少年，连他自己也记不清了。他只知道，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就绝不能让绯舞受到伤害。
绯舞轻摇了摇头，“靖，你为什么不替自己想想？”
“不需要。”弘靖拿出汗巾替绯舞拭去了额际残留的冷汗，“如果我连你都保护不了，那么，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
绯舞心头一暖，却也有点儿痛。
“你真是一个傻瓜。”
“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倾尽我的所有，包括我的生命。
弘靖替绯舞整理下有点儿散乱的长发，“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弘靖起身欲走，却听绯舞在身后低声问：“秦羽究竟是谁？”
“蚩尤。”
绯舞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秦羽竟会是魔帝蚩尤。他们是千年前的对手，她应该记得蚩尤的样子才对，可为什么自己竟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他现在人呢？”
“走了。”
绯舞苦笑，“他和我本应是敌人，但为什么竟出手救我？”
弘靖动了动唇，却最终没有将答案说出来，只是微垂眼眉，“到时你亲自问他吧。”
弘靖离开了，绯舞的思绪却开始不平静起来。
如果秦羽真的是蚩尤，那他所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天终于亮了。
弘靖在厅堂里坐了一夜，整宿都未合过眼。
终于，他站起身，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似乎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环顾了下酒吧四周，他的目光投向了绯舞紧闭的房间，眼底闪过了一丝眷恋的神色。
“绯，保重。”
低低念了一句，他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这时，鹰旭刚好从里间走出来，看到弘靖唤了一句：“靖。”
弘靖却恍若未闻般继续前行。
“神神秘秘地做什么去？”鹰旭奇怪不已。
一回头就看见关月，他吓了一大跳，连拍着胸口，“月，你想吓死人呀。”
关月也没有理他，目光却是盯着弘靖远去的背影。
“你担心他是吧？”鹰旭微一挑眉，“这样吧，我帮你跟上去看看。记得哦，你欠我一个人情。”
鹰旭拍了拍关月的肩，便悄悄跟了上去。
关月紧锁的眉心却未解开。
她知道，弘靖已经在厅堂坐了一整夜了，她的心底总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见弘靖走进了地下赌城，鹰旭不禁瞪大眼睛。
弘靖来这里干什么？
他悄悄掩了气息，不远不近地跟在弘靖身后。
穿过重重赌徒，弘靖来到了秦羽的办公室。
秦羽早已在等着他了。
“你终于做好决定了。”秦羽深深看了弘靖一眼，“不后悔。”
弘靖摇头，“只要你能实现自己的诺言。”
“我当然可以帮你救绯舞。我拥有乌若的未来之力，当然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弘靖苦笑，“没想到我们一直苦苦找寻的人就是你。”
躲在外面偷听的鹰旭呆住了。
虽然他有怀疑过秦羽就是冥界一直在找寻的人，但早在他第一次见秦羽的时候，就偷偷用过死神契约测试过，结果并不是，所以后来他也没往那方面想过，只是在提防着秦羽会对绯舞不利。
“早在三年前我就利用未来之力探知了冥界会派鹰旭来监视我，所以，我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改变死神契约的力量。”秦羽微顿了顿，“可惜，光拥有乌若的未来之力还不够，我这具人类的躯壳根本没办法支撑太久，所以这就需要你的治愈之力了。本来，要杀你是件很简单的事，但我不想因你跟绯交恶，也不想因此而泄露身份，所以只有你自愿与我交易，我想这才是最保险的方法。”
“看来你一切都算计好了。”
秦羽笑了，“绯舞身上的魔气只有我可以完全拔除，弘靖，如果你想反悔，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你不是早就算好了吗？我是不会反悔的。”弘靖抬起头，“来吧，我相信魔帝蚩尤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秦羽的眸光深沉了几分，“看来绯舞并没有信错人。”
话落，秦羽的手已覆上了弘靖的天灵。
光芒渐渐将弘靖笼罩，弘靖轻轻合上了眼帘。
“弘靖！”
鹰旭再也按捺不住冲了出去，他伸手就想将弘靖拉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飞了出去。
商越终于苏醒，因为他杀了妻子清雅，被左晨带回了警局。
虽然杀害清雅，并不是商越自愿的，但他也必须为自己所犯的错负上责任，只是可怜了商小小。
绯舞他们能做的，就是将女孩惨痛的记忆抹去，将她送去了全市最好的福利院，让她开始全新的生活。
唐琳看着走远的父女俩，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清雅还活着就好了，至少小小不会这么可怜。”
“死去的人已无法再复生，而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替死去的人好好活下去。”绯舞深深看了眼旁边的关月。
自从关雪离开后，关月几乎没说过一句话。
她深知关月的悲伤，却又无法为她做些什么，这让绯舞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她开设了契约酒吧，帮很多人解决了无数难关，却无法为自己最亲的人减轻痛苦。
揉着又开始隐隐作痛的眉心，绯舞转过身时，却没看见弘靖。
“靖呢？”好像从早上开始就没见到过弘靖。
唐琳摇了摇头，“他早上一个人出去了，鹰旭说他神神秘秘地，一定是去做很好玩的事，就悄悄跟上去了。”
绯舞听了不禁眉峰微蹙。虽然夜阑的事暂时告一段落，但心底深处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徘徊不去，她无法说清这种感觉，只是觉得似乎要失去什么。
正失神间，忽然看见有人一头撞了进来。
“小绯。”
是鹰旭。
他一脸的焦急，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鹰旭，怎么了？”
“小绯，糟了，弘靖，弘靖他——有危险。”鹰旭一口气差点儿喘不上来，“原来，秦羽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人，乌若的未来之力就是他夺走的，现在，他要夺走弘靖的力量。”
绯舞一把扣住了鹰旭的手。
“他们在哪里？”
“地下赌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