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昏暗,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上了,把窗外那唯一一丝曙光牢牢地阻挡在了外面。
床榻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女人气息全无,紧闭着双目,但五官精致绝伦,有着出众的容貌。只是,那脸色却太过惨白了,惨白到近乎于透明,甚至有些渗人,几乎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死者叫莫琳,是一名舞蹈老师。据她邻居描叙,她一般只在晚上授课,白天几乎不见出门,好像也没见过有什么朋友来找过她,总是独自一人,也很少说话或是主动跟他们打招呼。昨晚她的邻居听到她这里有奇怪的声音传出来,结果一出门就撞见有一个好像男人的身影闪过。他见死者的门是虚掩着的,就好奇走过来看了眼,便发现死者死在了屋里。”
早一步过来的同事,正在给左晨解释案情。
“死者身体表面没有任何伤痕,一样是被人用不知名的手法抽干了血液,不过,奇怪的是,跟前面那七宗命案不同,死者没有变成干尸。”
左晨听完,低头看着栩栩如生的尸体,陷入了沉思。分明是同样的手法,同样有出现黑衣男人,可为什么……这次这名死者竟能保持如此完整不损的身体呢?而且,这一次并没有选在闹市区。
一抹寒意泛上了左晨的心头,案件似乎朝越来越离奇的方向发展了,即使他再怎么不愿接受,也有点开始相信那些诡异的超自然力量了。
左晨不自觉地抬头看向绯舞。
绯舞就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床榻上的女人,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
“绯舞小姐,你怎么看?”
绯舞抬起头,她从左晨的眼里捕捉到了几分试探。
绯舞淡淡一笑,“听说左警官从来不信鬼神怪力之说。”
“做了这么多年警察,见识过了太多种人了。有些人为了给自己找寻借口犯罪,就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脱到鬼神身上,错的永远都不会是他自己;也有些人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则扯上鬼神乱力,混淆警方的视线;还有些人,甚至直接把自己当成神明,操纵别人的生死……其实大多数的案件还不都是人为的?只因人性的贪婪和邪念,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左晨越说却是越激动,“如果这世上真有鬼怪神明,为什么那些坏人总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而逍遥法外呢?”
也不知是不是触动了什么,绯舞眼眉低垂,“是啊,有时候,人类往往比那些鬼怪妖魔更加可怕。”
她这一句话说得很轻很低,但左晨却听得分明。他觉得眼前这个迷般的女人好像深陷中了某种悲伤里。
“绯舞小姐——”
左晨的询问被绯舞打断。
“如果我说这名死者是非人类,左警官信吗?”
左晨怔住,又将目光落回了那名死者身上,除了那过于诡异的苍白脸色,他看不出什么异样。
“这怎么可能?”
绯舞笑了笑,正想说什么,这时在旁边勘察现场的一个警察忽然走到窗前,“呼”的一声,将窗帘打了开来。
“等等!”绯舞想阻止,已是不及。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阳光**,将原本昏暗的房间照得一片明亮。然而,就在光亮笼罩向床头的那一刹那,床榻上那个虽然死去,却依旧美丽女人瞬间化为了粉末。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一切发生得太快,让人来不及有所反应。
满屋子的警察呆住了,包括就在床边站着的左晨。
他离得最近,也看得最清楚。真的只是眨间的功夫,那个女人就……变成了粉末……一堆灰白的粉末。
他……是在做梦吗?或者……是眼花了?
左晨不自觉得揉了揉眼睛,可眼前诡异的景像并没有发生改变。
绯舞轻轻叹了口气,轻轻抓起**的一小撮粉末,“血族的人,最怕的就是阳光。”
“血族?”左晨呆滞地跟着念了一句。在他的印象中,血族这个名词,也只有在传说或是书本里才有看到。
绯舞点头,“这名死者的确不是普通人,是血族里的一份子。所以,即使被抽干了血液,容貌还是栩栩如生。”
左晨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任何回应的话。
“麻烦左警官带我去其他案发现场看看吧!”绯舞拍去了手上的粉末,站了起来,“这名藏在黑暗里的凶手,还真是不简单呢。”
绯舞将目光投向了屋外。
那里,分明是一片阳光灿烂,却莫名得让人感觉到了一丝渗人的寒意。
回到酒吧的时候,绯舞忽然觉得十分疲累。
跟着左晨看过了另外几个案发现场,确实如左晨所说并没有发现相关线索,凶手甚至没有留下任何一丝灵力或是邪力的痕迹。
绯舞的眉心也不觉得学着左晨微拧了几分。就连血族的人都成为了目标,那个凶手究竟是何方神圣?一边思索着案件,一边又思及死神契约力量的改变,烦燥顿时跟着爬上了心头,紧接着体内也似有某种力量在蠢蠢欲动。
“绯。”
一抹耀眼的红色蓦然出现在眼前,她抬起头,迎上弘靖那双沉静温柔的眼眸。
“谢谢。”她伸手接过弘靖手里的“夜阑”,狠狠地饮了一口,烦燥如预期般被压抑了下去。
“案子比我想像中得要棘手得多。看来那个凶手还真是不简单。连续杀了八个人,不,确切地说,是七个人类,一个血族成员。”
“连血族都成为目标了?”弘靖闻言脸上的神色也不由凝重了几分。
“不仅成为了目标,而且那个血族成员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弘靖有些错愕,“这怎么可能?”
“是啊,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事实就是如此。”
一般血族的成员多多少少都有会异于常人的超能力,可那个死去的女人,屋子里没有任何打斗或是反抗的痕迹,她可以说是瞬间被秒杀的。
“穿黑衣,戴黑帽的男人吗?”绯舞轻轻摩挲着杯底,低声自语,“黑衣恶魔,真是个不错的名字啊。”
“难道那个男人会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弘靖低语。
绯舞苦笑,“我倒希望是。”说着,她抬起头环视了四周一眼,却不见那道熟悉的人影。
“那只死神又溜哪里游山玩水去了?”
弘靖莞尔,“这次你冤枉他了,他这次没有贪玩,而是主动帮你去勘察现场去了。”
绯舞轻撇撇了红唇,又饮了口“夜阑”,并没有多说什么。
弘靖见绯舞杯已见底,又为她添了一些“夜阑”。
“死神契约出现这样大的问题,他也觉得对不住你,所以,近来主动了很多。”
绯舞唇角又是一扬,“这次倒要看看,他能帮上什么忙?对了,月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月说,秦羽暂时没有什么动静。自上次病倒之后,一直在静养。”
“难道真的病得这么厉害?”绯舞低语,有些失神。
弘靖眼神似乎微暗了片刻,但仅是一闪即逝。
“靖,你没发现吗?近来发生的事,好像件件都与秦羽有关。即使是这次的凶杀案,就连查案的警察都能跟秦羽扯上关系。”
听着绯舞近乎于自语的低喃,弘靖并没有回答,但他的心底却隐隐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没有任何线索,没有任何残留的灵力证据,真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啊。
除了那个黑衣恶魔的传说。
鹰旭挫败地叹了口气。他连续查看了七个案发现场,都没有找到半点蛛丝蚂迹,这让他充满了无力感。
“究竟是什么人做的?”鹰旭一边走,一边嘀咕,“居然能瞒过我冥界第一死神的眼睛啊。”
什么恶魔嘛?恶魔又怎比得上他这个伟大的死神呢?
不过,要是就这样空手回去,绯舞怕是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吧?死神契约力量改变的事已经让绯舞的耐性到了极限了,他也没胆量再在老虎口上拔牙了。
暗介那家伙好不容易上来一趟,不帮忙也就算了,丢下那一枚炸弹,拍拍屁股就走人了,结果却让他就此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哎,他还真是命苦呢。
自怨自哀地再度长长叹了口气,鹰旭抬起头,看向黑暗里屹立着的那栋建筑物。
这是第八个死者的家。刚才他已悄悄去过警局一趟了,也摸清了一些案情。据说,这名死者并不是普通人类,而是血族里的一份子。
就连血族成员也惨遭毒手了啊!事情果然变得更有趣了。他就不信,他找不到幕后凶手,他一定要让绯舞刮目相看。
已经接近死者的家了,因为凶杀案的关系,这里好多人都因为害怕而搬走了,本来就不热闹的地方显得更为冷清阴森。四下里一片黑暗沉寂,除了风的肃杀声,几乎什么声音也没有,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跟着死去了一般。
鹰旭摸了摸鼻子,苦笑,“居然有比冥界还要阴森的地方啊。”低语间,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呆立在沉沉夜色之下。
鹰旭不由疑惑地眨眨眼。
左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