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色下，玄钰抱着萧茹朝地下赌城急奔而去。
刚才，他还是被萧冰说动了。
萧冰说得对，他确实不甘心萧茹就这样被送走。
那个杀害萧茹的凶手，他也一定要找到。
于是，他用了障眼法。
他幻化出了一个虚假的景像。让绯舞他们都以为，他和萧冰都守在萧茹的身边，而萧茹也依旧在沙发上沉睡着。
他不知道这个幻像能坚持多久，绯舞终究不是寻常人啊。
能撑得一时算一时吧？
他已经豁出去了。
为了萧茹，他愿意做任何事。
前方的黑暗已是越渐冰冷了，而从酒吧出来直到现在，似乎也跑了很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路就像永远也走不完一样，没有尽头。
记忆里，地下赌城和契约酒吧的距离虽然不近，却也不太远，这条路并不应该走这样久的。
玄钰停住了步伐。
“萧冰——”他回过头，想看看萧冰没有跟上来。毕竟萧冰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就算他放慢了脚程，萧冰也未必能跟得上吧？
可这一回头，他却没有看到萧冰的身影。
身后有的，只有一片寂冷的黑暗。
难道是跟丢了吗？
玄钰拧眉。
他应该回头去找，还是应该继续朝地下赌城的方向走去？
正思索间，他蓦然感应到身后有冰冷的气息传来。
玄钰猛地转身，绿眸之中染上了戒备之色。
黑暗里，缓缓出现了一道人影。
那道身影很熟悉。
是萧冰。
可玄钰却感受了某种不属于萧冰的气息——那是肃杀和残暴。
“你是谁？”玄钰抱着萧茹后退了一步。
“把萧茹交出来。”
站在黑暗里的萧冰，朝玄钰慢慢走近了几步，唇角带着诡异的笑。
“你不是萧冰。”
玄钰再度后退，在后退的同时，他也在寻找着逃跑的路线。
那个躯体是萧冰，可里面的灵魂却不是。
萧冰应该是被人附身了。
该死，他怎么就如此大意了？中了对方的诡计，将萧茹带出了契约酒吧。
“这个女孩的灵魂是属于我的，谁也夺不走。”
萧冰朝着玄钰逼近，随着他每靠近一步，夜色就黯淡一分。
黑暗，无边无尽地扩张着，就像要把所有的人和物都毫不留情地吞噬进去。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玄钰感觉到了冰冷。直觉告诉他，他并不是敌人的对手。
萧冰冷笑着，原本墨色的眼瞳已变成了噬血的红色。
那一刹那间有阴冷的气息渗进了玄钰的心底。
“你一只小小的猫妖，也试图跟我抗衡吗？我已存在于这世间千万年之久，而你——”萧冰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和蔑视，“你顶多只有几百年的道行而已，凭什么跟我斗？”
“就算是跟你同归于尽，我也不会把小茹交给你。”
玄钰喝叱的同时，托着萧茹的掌间已有黑色的光芒闪现。
他在施展妖术，他要把萧茹送回契约酒吧。
随着咒语不断加深，掌间黑芒越发强烈，就在结界将要成功的那一刻，蓦地，玄钰感到心口似被什么东西狠刺了一下，紧接着，所有的妖力都消失了。
玄钰一个踉跄跌倒了。
他怀里的萧茹也跟着狼狈地滚在了地上。
也许是被什么撞疼了，本来昏睡的萧茹竟轻轻地闷哼了一声。
“小茹！”玄钰艰难地爬起来，想冲了过去，可身体完全没有了力量。
玄钰的面色变得惨白。
他明白了，这里根本早就被施布了某种结界，当他踏进来的时候，他的妖力也随之一点一滴地被蚕噬殆尽了。
萧冰已经赶到了萧茹的身边，他温柔地扶起女孩柔软无力的身躯。
“我美丽的女孩，清醒过来跟我走吧。”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萧茹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如同预料般的，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庞。
“小冰？”萧茹的声音哽咽，“小冰，真的是你吗？”
“姐姐——”萧冰原本血红的双目又变得清澈，此时他的目光里满是悔恨和懊恼，“姐姐，我是小冰，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回家？”萧茹脸上一片茫然。
“嗯，我们一起回家。”
只要能让这个女孩心甘情愿跟着自己走，那女孩的灵魂就永远属于自己。
“小茹，他不是萧冰。”
玄钰的声音惊醒了萧茹。她转头看向玄钰，却被那双碧绿的眼眸怔住。
“你——你是谁？”
她在害怕他。
这个认知，让玄钰心如刀割，但他还是强忍着伤痛，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小茹，你千万别信他，他不是萧冰。”
“这怎么可能呢？他分明就是小冰——”萧茹在萧冰的搀抚下站了起来，“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但请你不要离间我们姐弟的感情。”
玄钰浑身一颤，几乎无法言语。
“姐姐，他是妖怪。你看，他有耳朵，还有碧绿的眼睛。”萧冰在萧茹的耳畔低语，语气惊骇而恐惧。
“小冰别怕，有姐姐在，姐姐一定会保护你的。”
萧茹这样说着，张开双臂护在了萧冰的身前，如同往常一样保护着弟弟，但那目光却不自觉得落在了绿眸少年颈间的金色铃铛上。
那个铃铛，好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般。
“嗯。只要有姐姐在，我当然一点儿也不怕。”萧冰唇角微微扬起了笑，却是看向对面那个脸色苍白的少年。
那是得意而充满挑衅的笑。
玄钰握紧了双拳。
“姐姐，我们走吧。”萧冰牵起了萧茹冰冷的手，“只要我们回到了家，这些妖魔鬼怪就伤害不到我们了。”
“嗯。我们回家。”萧茹点头。
眼看萧茹就要跟着那个假萧冰离开，玄钰凄厉地呼唤，“小茹，别跟他走啊。”他迈开步伐，想阻止萧茹，无奈妖力尽失，腿上一软，竟又狼狈地跌回了地上。
“小茹，你忘记了吗？萧冰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眼前这个人不是萧冰。”
萧茹浑身一颤，似乎想起了什么，可眉宇间还是一片犹疑不定。
察觉到有了转机，玄钰心中一喜，继续说道：“小茹，我们回契约酒吧，我们一起找绯舞他们帮忙，他们可以帮我们！”
“契约酒吧？绯舞？”
有某些记忆闪过了脑海。
“是啊，小冰死了？”萧茹的眼睛里重新染上了一丝深深的悲恸。
小冰死了，她要找绯舞他们帮忙帮小冰渡魂投胎的。虽然后来发生了什么，她没有印象了，可这件事，她却记得极牢。
那……身边这个人……萧茹回过头，深深注视着萧冰的脸庞。
那眼眉口鼻，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冰，可眼神深处似乎藏着某种不属于小冰的东西。
小冰……绝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一股寒意窜上了心口，她猛地放开了萧冰的手，向后退了两步，眼睛里带着戒备。
“你是谁？”
“当然是一个坏人。”
出声的，是另一个人。
原本藏起的月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驱散了原本冰冷的黑暗。
萧茹转过头，就看见了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人，长发飞舞，唇角噙笑。
——绯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