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慎实在拿她没办法, 只能叮嘱周天,让周天看着她些,莫叫她太过劳累。
她也未感觉累, 每日还挺开心的,除了休沐时, 大多在外面玩, 或是在冯家给学生们讲课。
唯独让她不满意的是, 温慎那些同窗太没有眼力劲儿,明明知晓自己有身孕了,休沐时还来找他讲题,她躺在偏屋里都能听见正屋里的说笑声。
“你们听说没, 大公主当街纵马,已被关起来了!”
“江陵距京城这样远,我们如何能听说?
不过大公主都被关起来了,恐怕七皇子的事儿是没有定论了。”
“你这消息也忒落后了,现下大公主恐怕已被放出来了。”
“此话从何说来?”
“我父亲有同窗好友在京为官, 早传来消息, 圣上那几日已快昏睡不醒,一听闻大公主被关, 立即气得清醒过来, 问罪了一众官员。他们相互推诿,到最后也未弄清到底是哪个部门敢定公主罪的。圣上恼了,将有干人等全都罚了个遍,二皇子三皇子也跟着挨了一顿骂,说是不敬长姐, 罔顾人伦……”
“圣上偏宠大公主已到了如此地步?”
“诶诶,都小声些, 我听闻他们私下议论,说若非大公主为女儿身,否则这皇位传给她也犹未可知啊……”
月妩眉心紧皱,脑中一片混乱。
温慎一进门,见她愁眉不展,快步走过来,低声安抚:“可是吵着你了?我一会儿便打发他们走,与他们说清楚,叫他们下旬莫再来了。”
她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
闹了一下午,那些人终于走了,她缓缓起身,坐去院子里晒太阳。
温慎在厨房里做饭,不知做的是什么,还挺香的。
她循着香味儿进门,看到一锅菌子,眼睛都亮了:“熟了吗?我想尝一个。”
“快好了,再等一会儿。”
她走过去,抱住温慎的胳膊,枕在他臂膀上。
那只手正好握着锅铲,不好翻动了,温慎只能换一只手。
翻滚几下,锅里冒出热气,温慎拿来盘子要盛起来:“好了,能吃了。”
“先喂我一个,我帮你尝尝咸淡。”
温慎笑着放下盘子,从锅里夹出一片,用手接着,吹了吹,喂给她:“当心烫。”
她也笑着吹了吹,叼进口中,边哈气边扇风。
“烫便吐出来。”温慎连忙叮嘱。
“还好还好。”她笑着咀嚼完,咽进喉咙中。
“淡不淡?”
月妩摇头:“不淡,好吃,我还想吃一个!”
温慎已拿着盘子盛起来了:“盛起来端去桌上吃,我再炒个鸡蛋,你先吃就是。”
“不要,我要等你一起吃。”月妩跟着盘子去桌边坐下,拿了筷子,忍不住夹了一片,“不过我可以先尝几个。”
温慎轻笑出声:“你想尝几个就尝几个。”
没多久,剩下的那个菜也做好了,温慎端来也坐下,她才捧起碗小口吃饭。
天气好,这会儿还没黑,远处挂着晚霞,红彤彤的一片,映得院子里也泛红,像是铺了一层红色的薄纱。
月妩边吃饭边看向窗外,忽然道:“我想喝鸡汤。”
温慎头也没抬,只道:“明日杀了煮。”
“我还想吃羊。”
养的那只羊是能吃了,过年没来得及杀而已。
“那明日顺带也将羊宰了,等你生产完,再买一只小的回来,你还是能天天出去放羊玩。”
“算了吧,明日先吃鸡,羊等生完孩子再杀吧。”
温慎微微点头:“也行,羊膻味重,你闻见了恐怕会不舒服,还是等生产再说。”
月妩也觉得有道理,没再提起。
吃罢饭,她伸了个懒腰,帮着把碗收进锅里,就坐在一旁等着,待温慎收拾完,和他一同回到偏屋。
“你可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了吗?”温慎与她闲聊。
她打了个哈欠,坐去炕上,摸了摸小腹,反问:“你觉得呢?”
“你还记得初见时,你以为我名中的慎字是谌,此字也作谌,刚好与你姓氏同音,我以为这个名字便很好。”
月妩一愣,喃喃道:“的确挺好。”
温慎莞尔:“那不如便叫这个。谌,诚谛也,表意忠诚,寓意也好。”
月妩慢慢躺进被子里,应了一声:“好,那便取这个。”
温慎见她兴致不高,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脉,轻声询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她摇了摇头,沉默许久,忽然又开口,“温慎。”
温慎转头,眼中带着点点笑意:“怎么了?”
她又摇了摇头,躺了回去。她想与温慎说实话,与他说明自己的母亲是谁,可想到他们对母亲的看法,又有些犹豫。
况且现下一切还未有定论,若是舅舅当不上皇帝,这事儿还不如烂进肚子里,免得招来麻烦。
可倘若舅舅当上了皇帝,母亲应当会来寻她的吧?母亲会喜欢温慎吗?
应当会的吧?母亲不最推崇读书吗?温慎读书这样好,这样有才略,母亲应当会喜欢他,到时若要回京城,也应当是他们一起回去。
她微微撑起身,躺在温慎腿上。
温慎立即将书册放下,摸了摸她的脸:“可是困了要睡了?”
她点点头。
“那我去吹灯。”温慎拿着书册将灯扇灭,轻轻抱住她,和她一起躺进被子里,“我看你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是有何心事?”
她靠在他的颈窝里,双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低声道:“不言,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莫要多想,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温慎轻轻抚摸她的头,轻声哄,“待你生下谌儿,我们一起将他养大,往后我便去参加考试,若能谋求个一官半职,也能护得住你们。”
她抿了抿唇:“帝位还未有定数吗?”
“未有定数,若真换了人,我们这里会知晓的。”
她心中有了主意,一切等尘埃落定再说。若是舅舅当上了皇帝,她便与温慎说明情况,若是没有,她便当做什么都不知晓。
如此想通,她终于感觉堵在心口的那颗大石消失,喘得过气了,逐渐有了睡意。
可到了夜半,她胃中忽然一阵翻滚,撑起身来要呕。
温慎一直抱着她,她一动,温慎就醒了,连声询问:“出何事了?”
“难受,想吐。”她紧紧捂着唇,干呕几声。
温慎慌忙下地,鞋也未来得及穿,给她捧来痰盂。
痰盂刚放好,她便呕了出来,随后就一直没停过,趴在炕边,似乎是要将胆汁都呕出来。
温慎快速点了灯,倒来热水,轻轻抚摸着她的背,眉头紧锁:“是不是今日的饭菜有问题?”
她摇了摇头,伸手够去水杯,漱了漱口,翻了个身,瘫在炕上,泪珠从眼角挤出来。
“我去冲些糖水来。”温慎拿着帕子,将她嘴角擦净,匆匆起身出门寻了糖,冲了糖水端进来。
她这会儿腹中空空如也,绞在一块儿难受极了,闻到糖水甜味儿好受了不少,扶着温慎的手喝了几口,不想,未出片刻,又全呕了出来。
看着她惨白的唇,温慎已是焦头烂额:“喝些温水吧,待天稍亮一些我便去寻大夫。”
她缓缓喝了几口水,这回是没再吐了,但看着也不怎么好了,小脸煞白煞白的,一点儿血色也无。
温慎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她的背,抹掉她眼中不自觉渗出的泪,轻声哄着:“再睡一会儿吧,等醒来便好了。”
折腾了一通,她是有些累了,可腹中又不舒服,一直迷迷糊糊的,直到外面有些光时才睡着。
温慎见她睡了,立即将人放下,往外去寻大夫。
莲乡未有郎中,郎中住在水渠下面,若要去寻恐怕得很久,只能先去冯家碰碰运气,若真不行,也只好去寻郎中。
他随意梳了梳头,几乎是奔着去的,路上有早起的与他寒暄,他也未曾注意,只记得一头往冯家跑去。
到了冯家,天还未亮,幸而冯夫人起得早,差侍女请他进了门。
他匆匆行礼,直接表明来意:“内子身子不适,请问府上的大夫可在?”
冯夫人闻言未有怠慢,驱了侍女带路去寻。
“温秀才莫急,恰好昨日大夫来得迟了,未来得及赶回县城,就在府上住着,前方便是大夫暂住的厢房。”侍女解释一二,上前去敲门。
温慎本就心急,见里头迟迟未应,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上前敲门喊:“劳大夫跟在
下走一趟。”
敲门声不小,一时左右两旁住着的人都醒了,大夫也醒了。
他也知如此极为失礼,连连与人道了歉后,便拉着人往回奔去,跑得老郎中有些头晕眼花,到了地儿都有些站不稳了。
所幸老大夫通情达理,心中未有埋怨,清醒些后,边提着药箱进门边询问:“是有何症状?”
“昨晚睡时还好好的,半夜却突然呕吐不止,我怕她腹中难受,倒糖水与她,结果喝下去的又吐出来了。”温慎快步进门,轻轻将月妩的手腕牵出来。
老大夫捋了捋胡子,上前搭脉。
温慎看一眼大夫,又看向月妩,轻轻给她掖好被子。这样闹腾,她也未醒,看得温慎心中难受,又多了几分焦急。
“应当只是怀孕的正常症状,只能开些药吃一些试试看。”
“我观旁人未像如此。”温慎有些急了。
“各人的情形各不相同,更何况女子怀孕本就艰难,各种症状即便是去请了御医来也未见得能治,只能慢慢捱,捱过去便好了。”大夫说着,已将药箱中的药拿了出来,打包成袋放在矮几上,“这些日子多吃些清淡的,莫要碰生冷油腻的。”
温慎知晓大夫说得不无道理,可心中还是难受,连带着语气都冷了几分:“多谢,我记下了。”
大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起身走了。
人走后,他又看了月妩一会儿,起身去熬药煮饭。一连忙到太阳快要到正中,才恍然想起学堂中还有学生在等着。
他进门看了眼,未见人醒,急急往义学里去。
学室中并非他想得那般吵闹,反而各自安静着,都在看书。
他扫视一圈,看见了后门口坐着的周天。
周天口中叼着根狗尾草,一脚踩在凳子上,一看便是她维持住这局面的。
温慎并未多言,径直进门,解释一番:“你们师娘身子不适,今日我不便来讲学了,请各位在此温习课程,明日我会来检查。”
说罢,他转身要走,周天追了上来:“我夫子如何了?”
他脚步未停:“还未醒,我得快些赶回去,劳你再盯一会儿。”
周天点点头:“好,包在我身上。”
温慎未在理会,急忙奔回家中。
甫一进门,他便听见偏屋传来的干呕之声,急匆匆冲了进去,轻轻拍打月妩的背,将她搂起来,擦擦嘴。
“药好了,喝些稀饭垫垫,将药喝了就没事了。”
“好。”月妩已有些坐不住,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
他还得去端药,无奈只能先将人放回炕上,匆忙端了饭菜与药来。
“来,先喝些稀饭。”他端着碗,小勺小勺喂给她。
稀饭没什么味儿,她喝了些,没见再呕,温慎松了口气,又端来药。
苦涩的药味儿一往鼻子里去,她立即捂着唇,又要往外呕。
温慎慌忙端走药碗,放得远了一些,上前扶住她的肩,连声道:“不喝了不喝了,已拿走了。”
她这才好一些,没见呕了,只是脸色泛白,浑身无力趴在他肩上。
“骄骄,想吃什么,我去弄来。”
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吃了,吃了又要吐出来,难受。”
温慎眉心紧拧,心中紧紧揪着,轻轻抚摸她的背:“昨日不是说想喝鸡汤吗?我去煮上。”
她又摇头:“现下不想喝了,我好难受,你抱我一会儿,好不好?”
“好好,这样坐着可难受?要不要躺着?”
“这样还好,我就想这样趴着。”
“好,那就这样趴着。”温慎微微往后仰了仰,让她能趴得更舒服一些,手也不停顺着她的脊椎慢慢抚摸,一下又一下。
渐渐地,耳旁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温慎不敢动,还保持着后仰,手也没停下,直到怀里的人再次醒来。
“饿了。”她嘟囔一声。
温慎听得心中难受,眼睛红了一圈,咽了口唾液,沉声问:“想喝鸡汤吗?菌子还有一些,可以和菌子一起煮。”
月妩似乎已经闻到香味了,点了点头:“好,我想喝鸡汤。”
“那你先躺一会儿,我去煮。”
“好,那你快些,我想抱着你。”
温慎将她往墙边放了放,抱来褥子和枕头,让她可以靠着,而后才起身出门。
他早上就将鸡啥杀了,这会儿只再洗几遍,用小炉子炖上就行,费不了多大的功夫,没一会儿就能进屋。进屋前,他用胰子洗了好几遍手,又拿橘子皮泡了泡,才擦干水往里走。
月妩见他来,立即伸手要他抱。
他又擦了擦手,走过去,抱她到怀里,端了稀饭喂她:“鸡汤还得等一会儿,再喝些稀饭。”
月妩靠着他,小口小口将粥抿进去,腹中终于好受一些,抬眸看着他,反手摸了摸他眼底的青黑:“你没休息好。”
“嗯。”温慎眼睛一热,别开脸,垂首贴在她额头上,“还好,我不是很累。”
“那你晚上早些睡。”
“好。”
鸡汤的香味渐渐起来,飘得满屋子都是,月妩肚子叫了一声。
温慎弯了弯唇,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快好了,我去看看。”
鸡汤煮起来快,没多久就好了,温慎撇去表面的油,舀了些清汤,夹了一些菌子,又挑了一些瘦的肉,端进屋里去。
月妩已爬过来了,接过碗,吹了吹,就要往口中送。
“当心烫,用勺吧。”温慎摆上小桌,将勺子递给她。
她拿着勺吃完菌子喝完汤,又将鸡肉吃了,半点儿没剩。
温慎心里踏实了些:“还吃不吃?”
“不吃了不吃了。”月妩擦了擦嘴,站起身抱住他,“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快去吃一些。”
“我待会儿再去。”他紧紧抱住月妩的腰,悄自重重叹息一声。
“温慎,温慎。”月妩跪坐下来,勾着他的脖子晃来晃去,眉眼弯弯,脸上又有了些血色,“温慎,亲我。”
他搂住她的腰,轻轻吻上去,只是浅尝辄止,蜻蜓点水的一下。
月妩有点儿累了,歪倒在他怀里:“好累,我现在好容易累。”
他摸了摸她的发:“快了,再有几个月,等孩子出生就好了。”
“我想出去玩,想去放羊,想去摘野菜……”
“等你身子好一些就能出去玩了。”
月妩又困了,胡乱应了一声,靠在他胸膛上又睡着了。
他将人放进被子里,悄声出门。
才进院子,他一抬眼,看见站在院门外的周天。
周天也看见他了,放在门框上的手紧了紧:“夫子好些了吗?”
“能吃得下东西了。”他回。
“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她刚睡下。”
周天犹豫一瞬,道:“我只在窗外看看,不会吵醒她的。”
温慎未再拒绝,也没有说话。
周天大着胆子走了过去,趴在窗口往里看。
夫子就躺在炕上熟睡,脸色不是很好,和以往那个活蹦乱跳的人似乎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她今早去义学没见着夫子,也没见着温慎,跑去冯家才知晓夫子身子不适,诊不出来是何缘故,只说怀孕便是这样的。
可明明先前夫子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甚至少有风寒脑热。
她收回眼神,看了一眼温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要不是此人,夫子也不会这样。
她咬了咬牙,招呼也没打一声,转身跑了。
温慎大概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但没有理会,更没有放在心上,随意吃了些东西,将鸡汤放在炉子上煨着,进屋守着。
月妩断断续续醒过几次,都未曾吃东西,说了会儿话,趴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就又睡了。
直到晚上,她醒了,温慎端了汤来,她正要起身,闻到那股味道,转头又呕了起来。
兴许是白日里吃的那些已消耗不少,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呕到最后只吐出几口清水。
温慎快要急疯了,只能在一旁眼睁睁看着。
直到没什么可以再吐了,她才仰着脖子靠在墙边喘息。
温慎整个眉头都拧着,捧住她的双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哽咽道:“明日我再去县城寻大夫回来。”
“不言,我好难受……”她靠在那儿,胸前的骨头突出得明显,胸脯喘得起伏不定,眼泪顺着脸颊钻进鬓发中。
“我知晓我知晓。”温慎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头,“明日一早我就去寻大夫,会好的,会好的。”
她只趴在他的肩头,小声啜泣。
温慎听得心要碎了,闭了闭眼,悄声落泪。
翌日一早,他又去了冯家。一是去借马,二是去与冯苑商议,暂停义学事宜。
冯苑得知来意,立即叫了小厮来:“让我这小厮去县城寻大夫,你先
回家照顾弟妹,否则家中无人,弟妹要是有个冷热也未有人能照料;再是义学的事,你也莫担心,只管回家去,我去与学生们沟通便好。”
温慎也知有理,暂且应下,与人一同往外走,长揖行礼:“多谢仁兄。”
“莫要客气,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开口。你一个人可照顾得过来?不如叫两个丫鬟回去,也好搭把手?”
温慎摆手:“不必,我忙得过来,只是看见她那般,心中焦急。”
他说着,眼里又有了血丝,自觉太过失态,匆匆与人道了别,又往回赶。
不到中午,大夫便被请来了,此时月妩刚吃了碗蒸蛋,又有些犯呕,整个人都憔悴得厉害。
大夫来把过脉,却和昨日冯家的大夫说得别无二致:“只能喝些药,但也不见得管用。”
话刚说罢,月妩往炕边一趴,又呕起来。
温慎快步上前揽住她,方寸大乱,红着眼哽咽道:“不要了,这个孩子不要了,可有什么法子将孩子给落了?”
大夫重重叹了口气:“这不是胡来吗?已五个月了,如何能落?那才是要她的命不可!罢了罢了!懒得与你们再说了!”
“小妩,小妩……”温慎也顾不得出门送,将人紧紧搂在怀里,“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闭眼,泪全顺着脸颊滑落,往月妩手上滴去。
“不怪你。”月妩抓住他的手,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中,挤出一个笑来,“不怪你,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弄出来的。”
“小妩……”小妩跟着他什么好日子都没过过,全是在受苦了。他心中自责,只搂着月妩,眼泪不停往下掉。
敲门声响起,他才缓缓睁眼,沉声叫人进。
来人是周天,手里不知捧了的是什么,用了布盖着,端了过来。
“小天,你怎么来了?”月妩弯了弯唇。
周天不忍心看她,别开脸,将碗端过去:“我在后山弄了些野蜂蜜,化成蜂蜜水了,夫子试试能不能喝?”
月妩要起身,温慎连忙将她扶起来,冲周天道:“给我吧,我来喂。”
周天不情不愿看了他一眼,还是解开布,将蜂蜜水递了过去。
他试了试温度,吹了吹,小心翼翼端着碗喂到月妩嘴边,轻声嘱咐:“不烫的,慢慢来。”
月妩抿了一小口,感觉还好,又抿了两口,不敢再喝了,怕又要吐,叫温慎放在了一旁。
“多谢你。”她朝周天笑笑。
周天抿着唇,低首看着鞋面,摇了摇头:“温秀才要是有事要忙可以先去,我能在这里陪着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