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 程涛觉得自己还算了解这两个年轻人。
如果把余晋看成是人间清醒者,那秦浔则偏向理想主义。大多数事情上,余晋的想法更符合普通人的想法。而秦浔, 总是在坏的结果出现之时,尽量思考下还有没有别的可能。
前者不值得追捧,后者也不能被唾弃。
或者说这是一种天生的善良,尽管在多数自诩清醒的人看来有些白目, 但不可否认就是有这样的人存在。
他们其实并不是在每个人面前都这样, 也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秦浔的例外就是余晋,例如刚刚苍白的劝说,他其实清楚的知道田翠花不可能毫不知情,但那是余晋的母亲, 出自于他对余晋的关心,他甚至说出那些白目的劝解。
大概是因为着急走吧?就连程涛都听得出他差到极点的切入点, 还有别以为他没看到,余晋赶人的时候秦浔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因为是出自真心, 就算稍显笨拙,也能被原谅。
程涛其实挺愿意和这样的人相处。
“这段时间我看你对他比秦厂长都严格, 他这一走,以后大概率不会回来喽。”杨哥乐呵说道。
“距离入厂考试没几天了,既然得到了机会,就应该珍惜。”余晋没什么表情, “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不会再因为分开哭闹。至于往后的事儿, 谁知道呢?”
程涛也是昨天才知道, 秦浔要去参加苏城市机械厂技工的入厂考试。似这类招工信息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不过因为秦浔的父亲是纺织厂厂长, 消息当然比一般人灵通很多,报名的时候可能还走了关系,不过最后能不能进厂还得看入场测试就是了。
不过纺织厂内知道这事的人不多,秦厂长大概不想给儿子太多压力,秦浔则是怕万一考不上下不来台。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
而且,作为一个过来人,程涛觉得不过是去市里工作,没啥大不了的。
“是啊,杨哥,咱们现在才多大,风华正茂,正值年青,怎么就说一辈子事了?以后机会肯定多着呢,要是不想在一个地方窝着,想去哪就能去哪。”他说的都是以后肯定会发生的事情。
“你说的到轻巧,想去哪去哪工作咋办?咱们厂这么多机器,谁修?”杨哥反问。
程涛但笑不语,他总不能说,用不到十年,纺织厂还能不能存在都不一定。想一辈子窝在纺织厂养老,是不可能的。
“杨哥,你可不能有这个心理,世界是变化着的,早二十年咱们爹娘那一辈能想到现在过上这种生活,五年小变天,十年大变天,谁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程涛笑着说。
“行了行了,你也别跟我论,等到时候事情发生了再说吧。”十年离他们多遥远的事儿。
“我倒是觉得涛子哥说的挺对。”余晋半坐在办公桌上,笑着说道。
“那必须的。”其他的不敢说,这个程涛能打保票。
正说着话呢,就来活儿了。
三车间的织布机突然出了故障,不能继续工作了,操作工吓得脸色煞白,连报修单都来不及填,直接就来机修组叫人了。
这可关系着纺织厂的产能,杨哥余晋不敢耽搁,直接拿上工具包就出发,程涛也赶紧跟上去。虽说他现在还是个菜鸟,没法上手,也给不出有用的建议,不过忙的时候递个扳手,拿个钳子还是可以的。
仔细检查过后,原因是一个拨片卡在了齿轮上,余晋移开之后,继续总算能正常运转了,总体算是虚惊一场。
程涛收拾好工具包,站起身就发现秦厂长和两位副厂长都到了。
这台织布机比较特殊,上上个月刚花大钱从外边引进来,一共就两台。为了这两台机器,纺织厂专门从外面聘请了□□专门培训了一批操作工,除了他们,谁都碰不到机器。
这次听说机器出了问题,几乎是全厂出动。
现在知道是虚惊一场,看着机器又开始重新运转,大家总算都松了一口气,不过……
“厂长,机器虽然没问题,但事情得查清楚,这总不会无缘无故就出来个拨片吧?”
“对了,除了操作工,今天谁靠近过这台机器?”
无人回答。
在秦厂长的指示下,工会很快就成立了调查小组,势必把一切破坏工厂利益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中。
不过这些事情和机修组显然没有关系,三人都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收拾好之后就准备离开,这时候就听见不知谁说了一句,“今天中午,我看到田翠花田主任和胡老二进了三车间,俩人偷偷摸摸的,看着不像啥正当来往。”
场面瞬间火热起来。
“胡老二是谁?”虽然说大家都是固定班底,但一个工厂五六百号人,秦厂长也不可能每个都认识,更不用说这个真的完全陌生。
“厂长,你还不知道啊?胡老二就是被稀里糊涂顶替了工作的老胡他兄弟,听说文件就是田翠花主任给签的。今天中午老胡找纺织厂来了,还和他兄弟动手了,同事七八年,我还是第一次见老胡急眼。”
“是啊我也看见了,人老胡在工厂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就这么给人撵出去了,我瞅着还怪可怜的。确实应该叫田主任出来解释解释,别她和胡老二有啥瓜葛吧?”
看热闹的永远都不嫌事儿大,说话夹枪带棒明显是话里有话。
周围人是一阵起哄。
程涛是不知道这些声音具体代表着什么?但不妨碍他从中分辨出恶意。
虽然针对的对象是田翠花,但是……
“回去了。”程涛说。
余晋没动。
“晋儿?我们回去了。”程涛又说了一遍。
余晋勾了勾唇角:“涛子哥,你学浔浔那个傻瓜照顾我的心情?放心吧,我已经习惯了。”
“呃,我只是觉得咱们的事已经干完了,可以回去歇着了,走吧。”
余晋“嗯”了一声。
三个人离开的方向正好和匆忙赶来的田翠花迎面对了个正着。田翠花的表情是惶恐的,且带着不安,但是看到余晋的那一瞬间,她皱了皱眉。
这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既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就只是平淡。
余晋也是一样。
要不是之前就知道他们是母子,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件事情后来是怎么解决的,一直到下班都没有定论。
程涛不怎么关心这个,他去食堂拿了肉,骑上自行车回家。
今天下午天气突变,阴沉沉的。骑到半路,程涛明显感觉到空气凉了很多,好像要下雨了,他加快了蹬车的速度。
再往前走,竟然遇到了程锦驹和……卢蓁蓁。
两人都推着自行车,据程涛目测两人的车胎都没问题。
呃,就现在的情况看,赶紧回村才是明智之举,但是骑着车直接从这俩人身边过去,好像也不大好的样子。
程涛头秃,另外还有一点,青年男女聚在一起人难免有些暧昧,程涛并不知道他们是……
希望不是,毕竟程涛记忆中程锦驹的妻子并不是卢蓁蓁。
很快,程涛的纠结就没有了,卢蓁蓁听见动静,回头看到他,像是看到救星一样,“涛子哥。”
“你们这是怎么了?”程涛只能下车。
卢蓁蓁还没有说话,程锦驹先开口了,“我从县城回来,正好碰见卢知青自行车链条坏了。大家都是一个村的,我想帮助卢知青。她却怕别人看见误会,涛子叔你过来了正好,你给当个见证,为我们俩做证明。”
“啊,锦驹你还……怪乐于助人的。”程涛为刚刚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瞧瞧人家这觉悟。
“那……”程涛瞅了瞅两人。
“我不……”
“你们看现在天怪不好的,搞不好咱回不到家就得下,咱也别墨迹了。这样,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卢同志骑我的车,然后劳烦锦驹载我一程。”程涛把自己的车推到卢蓁蓁身边,自顾自和她做了交换,然后不等程锦驹招呼,直接坐上了他的车后座。
卢蓁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赶紧道谢,“好,好的。”
程锦驹才是真正的懵了,看着自己车后坐着的这一坨,他现在又没法说让人下去,最后只能咬牙应道:“那就麻烦涛子叔了。”
“不用,不用,咱这就出发赶紧回家去吧。”他一点都不想淋雨。
程涛心里没那么多弯弯道道,只是按照现实情况做了最方便的选择。他没指望得到谁的感谢,当然也不想被谁针对。
只是程锦驹这骑车技术不大行啊,也太颠了,一路下来竟然不比他蹬车轻松多少,再加上他双手还要拉着卢蓁蓁的车,胳膊得用劲,这也太累了!早知道该他载人的。
“程锦驹,你能不能骑稳点,涛子哥胳膊还得拉辆车呢。要是你还没熟悉这条路,可以停下换我来载人。”卢蓁蓁骑车跟在后面,总觉得程锦驹的车异常颠簸。
程锦驹脸皮僵硬,说了句不用,车也平稳了许多。
卢蓁蓁这才没说什么。
说起来今天她碰到程锦驹完全是巧合,上次打电话回家,得知她爸因为连续加班,不得不住院休养。她不能赶回去,只能隔天打电话回去询问情况。这两天大队不算忙,今天下午她专门请假骑自行车跟队上驴车去的公社。
弄好回来的时候,她没有等驴车,本以为回程很顺利,谁知道半道自行车却出了状况。卢蓁蓁本来是想待在原地等驴车返回,谁知道却在那之前遇到了程锦驹。
她和他不熟,昨天第一次见面,但是对方非得帮忙。
卢蓁蓁今年十八,自小就是别人口中的优秀孩子,她当然知道男生或者说男人对姑娘献殷勤意味着什么?别说什么雷锋心肠,就算再热心也不会像程锦驹这样上赶着。她明确拒绝数次,他还是坚持推着车跟她走了快一里地。
一里地,她脚都磨出泡来了。
幸亏遇见了程涛。
一路无言。
三个人回到程仓里,雨还没有落下来。简单道了谢,程涛和卢蓁蓁下车就各推各的自行车回了家。
程涛把自行车推到西屋,刚走进堂屋,就哗哗下起了大雨。
呃,他和卢蓁蓁两个是没事了,程锦驹现在应该还没走到家吧,老天还真是爱护他,临回家还想着他降降温!
幸亏不是他!
去东间翻了翻,翻出一件破旧蓑衣,程涛披上去了厨屋。
程涛没有预知能力,不过他懂得未雨绸缪,厨屋里存了一些木柴和引火草,缸里的水也是半满。
幸亏没有偷懒,否则像今天这样的意外情况,他可能连点热乎的都吃不上。
三下五除二把肉放进锅里,添水,点了几片姜,几瓣蒜,和两段大葱,去沫。
然后把猪肉切块,加油,放肉,添水炖煮。
挑选不会窜出锅底门的大柴,填锅底,程涛就披上蓑衣直接出了门。
现在雨差不多已经停了,他再不去接程小墩,大哥大嫂都得怀疑他被雨隔在半道了,到时候又得为他着急上火。一路艰难走到程大江家,正好看到程大江和程小墩站在大门口,程涛松了一口气。
“爸爸,”程小墩作势要跑过来。
程涛赶紧制止,不过已经晚了,他儿子已经过来了,“哒哒哒”溅了一身泥点子。
程涛把蓑衣打开,别看是陈旧的老东西,因为织的密实,他里面的衣服还是干爽的。一把把儿子抱起来,“知不知道地上有泥?要是滑倒了咋办?”
“窝,小心哒!”小孩子爱玩水是天性,大爷大娘管的严,趁着爸爸过来可不得浪一把?
程涛也不戳穿他,只说:“我可不搂着一个脏团子睡觉,你看着办吧。”
“窝干净。”程小墩强调。
程涛“哼”了一声。
眼看着天还要下,程涛赶紧和程大江告辞,今天喝两倍的事只得做罢,不过总得让大哥知道他有这份心。
“大哥,我买了肉,本来想着咱哥俩儿好好喝一杯,没想到下了雨,看这天还得下,我就不请你和大嫂过去了。你瞧我从东头走到西头,弄得又是泥又是水的。”程涛上半身是干的不假,但下半身已经没眼看了。
下雨后的土路,实在难走,他从裤脚到膝盖全都是泥。幸亏程涛有自知之明,穿了草鞋,当然,要是其他鞋更是白瞎。
“没事又浪费那些钱干啥?你瞅瞅你上这几天班挣了几块钱?都撒出去了吧?别到时候干一个月,还要往里倒贴钱。”这瓜娃子手也太松了。
程涛讪笑,他和程大江想法不大一样,虽然他现在的工资,好吧,可能确实不能支撑他们爷俩儿的生活。但要是整天清汤寡水,那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他在纺织厂这两个月学到的东西是无价的,没准他还能依靠这点的技术跳到更高的平台呢。嗯,但愿是这样!
不过,傲娇的大哥该哄的时候就得哄。
程涛一脸受教,“我这次不是想着和你喝两杯,才想着买肉加个菜吗?其他时候我和程小墩过的都很朴素的。”
程大江脸色没好转,反而更难看了,“喝点,喝点,伤好了吗就喝酒,你这是跟谁学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推杯换盏。”
“伤完全好之前,你禁止碰酒!”程大江命令。
程涛:“……”
“知道了。”声音洪亮,可信度很高,
“行了,赶紧抱着孩子回去吧。”眼看着天不准头,没准儿还得下,这一大一小谁淋着都是麻烦。
“好,大哥,那我们先回去了。”
“大爷,窝走啦。”程小墩从蓑衣里面伸出个小脑袋。
程大江摆摆手,“走吧,走吧。”
“爸爸,吃右?”转身,程小墩就迫不及待的确认。
低头就看见小崽亮晶晶的表情,程小墩答应:“昂!”
“好哒!”
程涛笑容不止。
快到家的时候,雨滴子又开始往下落,程涛用蓑衣整个护住程小墩,脚步更快了。
下着雨,吃着肉,爷俩儿简单吃了晚饭,完事在堂屋里遛弯。
程小墩捧着肚子深一脚浅一脚跟在程涛身后,小尾巴一样的。他实在是个爱表达的孩子,今天一天干了什么,事无巨细都要和程涛说一遍。
程涛总是认真听着,等他差不多说完,也差不多该上炕睡觉了。
今天也一样。
秋雨一下,凉意更加明显,程涛拿出一床稍厚实的被子。还特意给程小墩穿上了秋衣秋裤,他睡觉不老实,这算是加强防护。
半夜,程涛是被雨滴声吵醒的。
惺忪之间,听见外面雨声很大,不过屋里似乎也有动静。
程涛皱眉,想着不会吧?
他起身下炕,趿拉上临睡前穿的布鞋,却发现是湿透状态。程涛叹了一口气,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起身抹黑点上煤油灯,然后就看见地上一滩水。
他有幸,亲眼看见两滴水滴了下来。
呃,他家房子果然漏雨了。
顾不上感叹,程涛去找了两个盆接雨,又把已经流到卧室的水扫出来。现在他有些庆幸屋里铺了砖,吸水效果还算不错,不用担心水一直摊在那。
弄完,他又去东屋看了看,发现也有两处漏雨,他就又去找了两个瓦罐。
程涛现在唯一庆幸的是炕上不漏雨,不然他都不知道带着孩子该咋办?
后半夜,程涛几乎没有睡觉,他听着外面的雨声,真正体会了一把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的雨终于停了,屋里却持续了很久。
仔细想想,他家这也算是老房子了,还是程青松在时建造的。程涛结婚那会大修了一遍,现在看来,大修的不算成功。
程涛叹了一口气,他当务之急是把房子修好,总不能一遇上下雨天,他们爷俩就跟住在水帘洞似的。
程涛想着房子咋修,竟然又睡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却还是阴沉沉的,小崽依偎在他胳膊旁边,翘着小脚吐泡泡。
外面,雨还没有完全停下来。
程涛倒是没慌,今天他不准备去上班。
下过雨的路难走,有一段路自行车根本骑不了,到时候塞一车泥,又够他头疼的,更不用说现在雨还没停。反正余晋知道他家的情况,看他没到,一定会看着办的。
他还是趁着有时间先把家里漏雨的事情先给解决了吧。
“现在外面还下着雨,你不能出去,今天只能在炕上玩。”程涛给程小墩把了尿,又把他放到炕上。
“窝跟爸爸,俩人?”程小墩确认了一遍。
“嗯。”
“呀!窝听话哒。”
程涛把炕桌搬过来,又准备了他平常用的纸笔,“爸爸现在还有事情要忙,你乖乖写字,没有允许不能下炕,能不能做到?”
“能!”
程涛用手在炕上给小崽儿画了个圈,“好了,你现在被我框住了,绝对不能走出来。”
“知道了!”
程涛笑着走出堂屋,去了西屋工具房,正好发现一大卷塑料布,程涛琢磨着长宽,给分成了两截。然后他又把西屋里挂着的木梯搬到堂屋屋檐下。
站在木梯上,费劲展开塑料布。从西往东挪了几次木梯,他才把整块塑料布展平,并在屋檐下简单做了固定,然后再把塑料布团成团扔到屋脊另一侧。
看着顺利扔过去了,程涛又把木梯搬到屋后头,拿着竹竿爬上了木梯。先把刚刚扔过来的塑料布捞过来,并且利用竹竿把没展平的地方都展平,最后把末端简单做了固定。
看着雨水从塑料布上滑过,程涛松了一口气,得亏现在只下雨不刮风,他也只想用塑料布暂时遮挡一下,不然肯定要麻烦数倍不止。
东从木梯上下来,程涛倚着墙歇了口气,才去摆弄另一边。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要快上不少。
完事,把梯子送回工具房。程涛的衣裳已经全都贴在身上了,是被雨淋湿的,也是被热的。
“爸爸,”程小墩透过窗棂和程涛打招呼。
歪着的小脑袋还点了两下,怎么看怎么可爱。
程涛笑,“饿不饿?爸爸去给你做饭。”
“好哒。”程小墩拉长声音。
————
纺织厂办公室
“今天,涛子不来了?”杨哥莫名觉得办公室空落落的。
“涛子哥家到纺织厂都是土路,现在还下着雨,肯定来不了。不过下雨天咱们活也少,涛子哥不来,也忙得过来。”
杨哥点点头。
余晋正说着话呢,工会干事过来了,点名要找程涛,“他昨天递交过来的材料可能要麻烦他再做一份。昨天晚上工会办公室窗户进雨,一摞材料都给打湿了。”
“昨天递交的资料?你等一下,涛子哥应该有备份,”余晋翻了翻程涛桌上的备忘录,很快找到了备份资料,“你看看是这个吗?”
工会干事看了下,“是是是,这位程同志做事还真是细致,还做着备份呢?”
“应急的时候用的。”余晋之前听程涛提过一次。
这边刚完事,那边会计部又有人来要这个月机修组采购单。
余晋按照备忘录找出来递了过去。
等人都离开之后,杨哥感慨:“你别说程涛还真好用,没他帮忙,咱俩指定得手忙脚乱。单单准备这些材料就够费事的。”想当初他们办公室六个人,每次交材料还是得厂委工会三催四请。
“好用,也留不下。”余晋垂眸。
“唉,”杨哥长叹。
“咚咚,”有人敲门。
两人闻声抬头。
作者有话说:
九点照常更新(应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