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长公主也是你们能看的?”太子说完,又转脸向裴客,“下人不懂规矩,长公主莫怪。”
裴客忙收敛神色,道:“太子说的哪里话。”
太子又对那两个趋炎附势的人说:“母妃叫你俩过去一趟,这里就暂时交给别人吧。”意思就是不要她俩服侍了。
宫女们眼圈一红,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太子和小姐坐在上面,丫鬟看了看四周,给两人捧上香茶。裴客环顾下,拣了一条板凳坐下。
太子刚要喝茶,见状皱起眉,小姐最会察言观色,对丫鬟道:“冷暖,你在做什么的,长公主在这,也不拿好的椅子来坐坐。”冷暖忙搬来一条椅子,裴客道了声谢,这才坐得和两人一样高了。
过了会儿,有太监来找太子,太子看了小姐一眼,小姐朝他温柔地点头。太子出去后,小姐顺势假装和裴客亲热:“我是太傅的女儿宣瑶,长公主若是不嫌弃,可以唤我阿瑶。”
宣瑶又说了几句笑话,渐渐话题扯到太子身上,内容无非是围绕她和太子展开的怎样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的故事,最后又意有所指,搬弄诗词道:“只可惜啊,那些年的时光,好像都跟着红色的樱桃落在了地上,被哪个贼给捡走了,找也不找不回,只能在梦里偶尔想想,留一串相思在丁香枝上。”
裴客很不自在,心里已经发了好几句牢骚,可又不好对着宣家小姐那一嘴脸发泄,忍了半天借着方便的由头偷偷出去,才刚转个角,却听见屋内那个叫冷暖的丫鬟抱怨道:“明明只是个俘虏,还当自己是长公主啊。”
裴客情绪愈发低落,更没心思管太子,想来太子回来后势必会问小姐一番,而小姐准会寻一句圆润的话回去。裴客越发觉得没意思起来,独自朝前走着,不知不觉出了皓姬宫,转过一处回廊,越走周畔树木越多,忽听一声叫喊:“在那里!”
裴客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的眼前一黑,一道影子扑到跟前,紧跟着腰下一紧,整个人天旋地转,被揽到了一边。
裴客一时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宫女的惊叫声,一低头,才发觉自己竟然被浮王搂在怀里,当下脸涨得通红:“快放开我!”这,这成何体统!
浮王松开了手,道:“适才情况紧急,唐突了长公主,还请长公主不要见怪。”
裴客心有余悸,余光瞥到旁边**在树上的一支冷箭,一半的箭射入了树里,心头一片冰凉,才知方才好险,差点就没命了。浮王的举止虽然有些冒犯,可到底是救了她一场。
裴客平复剧烈的心跳,面上镇定道:“无妨。”还没说上感谢的话,又有一个宦官喘着小气,飞快跑来。
浮王斥责宦官道:“你射技如此不精,今日险些伤着了贵客!”
那宦官连连称罪,向裴客赔不是。裴客纵然有些不满,可到底还是原谅了他。
浮王赶走了宦官,又笑脸迎着裴客:“长公主这是要去何处?”
裴客低着头,轻声道:“一时无聊,四处走走。”
浮王笑了:“长公主要是有兴趣,不妨和孤王一起来涉猎。”他伸手,朝着附近一指。 裴客这才发现那里站了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子,刚才那个宦官忙着帮她们拾箭拿弓。
裴客看向那些女子的时候,那些女子也在回望裴客。
有个女子笑道:“大王,齐国女子都身居闺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做针线活,更别提娇生惯养的王室公主了,她们哪里拿得起弓箭,这不是为难人家吗?还是不要取笑贵客了。”
裴客道:“谁说齐国女子拿不起弓箭的?我这就拿起来瞧瞧。”她大步上前,一手抓起一把雕弓,果觉有些沉。
浮王让人在一棵树上挂了靶子,女子们都站在旁边,瞧着裴客如何射箭。
裴客曾经也见过裴策和其他人射过箭,可自己却从未拉过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退缩了,可就丢了齐国女子的脸,这是万万不行的。她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搭过箭,却连弦都没拉弯一点。
女子们发出窃笑声。
一滴汗流到鼻子上,裴客的脸火辣辣的。
她正迟疑着,身后忽然一热,随后一只宽厚的手掌按在了她的柔荑上,浮王的声音在耳根旁震起:“长公主,得罪了。”
裴客的心骤然噗通一跳,如小鹿般在胸口处乱撞,越撞越快。
浮王全然不知地伸出一手搭起裴客的弓,另一手圈住她柔软的腰肢,瞄准脱弦,动作一气呵成。裴客只觉得她的心也如弓上的箭矢飞掠而出,每一刻的呼吸都是紧张的。
箭直射把心,女子们发出尖叫。
裴客有些难以置信,这真的是出自于她的手?
浮王低声道:“长公主,再来。”声音磁性又诱人,比裴策更低沉,比齐避邪更老陈。
裴客面上一红,耳根直发烫,右手的三指扣在弓弦上,又一支箭射了出去。
又一次射中靶心。
裴客忽略女子们的叫声,转头看向背后的人。他正低头,他的笑很迷人,虽然不如那个齐避邪来的清秀脱俗,可也不难看,相反比之更为成熟,虽然安全感并没有那么强烈。
如果说,齐避邪的笑如万代兰般清秀柔和,那么浮王,就像是一朵无子草莓,肤白,笑容又灿烂。
“给。”一句话将裴客唤回了神,她眨眨眼,见浮王正含笑注视着自己,手里递出一块帕子。
裴客忙低下头,轻声道了句谢,就拿起帕子拭汗。可这帕子有魔力似的,经它擦过的地方仿佛更烫更热了。裴客轻拍拍自己的脸,只觉窘迫。
而浮王已转过身,没留意到裴客的神情,望着不远处道:“那儿有一座凉亭,孤王有些累了,长公主不如也一同到那儿坐坐?”
裴客点了点头,而后像是想起浮王看不到,才要开口,可浮王已经迈出了脚步,其他女子都交头接耳,说笑着什么。裴客回头看一眼,隐隐听见后方有说笑声,担心又是王后或是青姬等人,急忙跟在了浮王的后面。
一转眼工夫,女子们都相继散了。裴客看着和自己独处在一个凉亭中的男子,如芒在背。
好在浮王也没做什么,倒真是望望风景。起初裴客还有些拘谨,然而浮王无意讲起往事,告诉裴客他曾去过齐国,还提起一两个竭水的景点,这立马唤起了裴客的记忆,她激动万分地详细讲着那些景点的妙处,浮王偶尔会问上一两句,裴客也都详细回复着。
裴客说的多了,也就消除了对浮王的戒备,开始讲起自己的事。
浮王听后,面上现出深有感触的表情,道:“其实孤王原先也有一个心爱之人,想许她白头到老,未料想王后不择手段陷害,逼迫孤王不得不娶她。孤王想她既然肯出这样的心思,定然也是喜欢孤王的,尝试接受也未尝不可。这些年,孤王一直对她迁就,但仍是不可避免地有一些摩擦。唉,可能情爱一事,矛盾是在所难免的,孤王也相信王后对孤王的情意,愿意相信爱情。”
裴客听了,当他真是一个痴情的男子,禁不住有些动容。
“时间久了,孤王怎会没有感情,只是她从不懂孤王,有时还说……不讨孤王喜欢的话。唉,也许她当真是嫌孤王老了吧。”
裴客见浮王为情所伤的神色,心里好像也有一根线在磨锯着,低低道:“我的王兄也不懂我。”她毫无隐瞒地对浮王和盘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包括如何在齐营发生口面——唯独没提起齐避邪扮男装的事,说来也是她难堪——这事本是早消了气,然而在此刻说出,又微有些膈应。
浮王听了后,道:“岂有此理!这群人实在过分,居然舍得欺侮你,你如何受得了这般委屈!若是孤王当时在,少不得要为你说上几句。”
裴客被说中心事,委屈地落下泪来。浮王好言道:“长公主今后有何打算?”
“我么,总不能在外一辈子,总得回去,可我现在……还想在王宫避几天,”她偷眼打量浮王,“不知道会不会叨扰到国君。”
“长公主想留在这,随时都可以,哪天偶然想起了,也可以来这儿看看,孤王这儿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浮王一双x眼含情,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一样,像是允下承诺般郑重道,“只要是孤王在的一天,浮国就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裴客感动得一塌糊涂,又听浮王一阵温言软语,心里的最后防线也不攻自破了。她开始彻底向浮王**心扉,包括讲述自己儿时的一些趣事和溴事,情节在一些地方上有过美化,避开了一些不利于自己的内容。
诚如齐避邪所想,裴客是一个把心事写在脸上的人,说的话有疑点的时候,她的脸上会流露出心虚的表情,这连太子都糊弄不住,更何况是老奸巨猾的浮王?但浮王心知肚明,面上仍不作声色。非但不说破,反而还微微一笑,时不时点头附和,好似很赞同裴客的看法。
“哎,你这簪子有些磨损了,戴在上面看着有点小瑕疵,配不上你的花容月貌。正好孤王新买了一个,原是要送给王后的,如今看来,你比她更需要这个,就送你了。”浮王说着,从袖口中拈出一根崭新的金簪子,顶端是一朵丁香形状,在日光下闪烁着光泽。
裴客耳根大红,却像一座雕塑似的坐在原地没动,任由浮王帮她拢好发髻,换上簪子。
此时的阳光很刺眼,然而照在浮王的脸上,却显得他的笑容很柔善慈祥。裴客心跳如累,又觉着在这浮国里当真是自由,比在齐国还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阻拦,还有一个……年纪比她大不少的君王温柔地待她。
她的心里泛起一片柔软,又欢喜得不行。
而在凉亭外的不远处,一个在洒扫落花的宫女却愣住了,只觉那金色簪子越看越眼熟。
翌日,裴客又遇到了太子,对他行礼问好,看着他的面情却带了分复杂,一时心意更加难以确认。
太子注意到裴客新的打扮:一个不大适合后者的牡丹头,戴一根丁香金簪,外披烟霞色薄纱,腰际垂一个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多是模仿浮后,不禁皱起眉。裴客见他的神情,猜到他多半联想到了谁,心里有些发虚,急迫地先开口道:“我新得了这簪子,觉着配这发型再好不过,你……觉得怎么样?”
太子淡漠道:“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姿态,从没有什么标准说它们是否和什么发型般配,譬如灼灼艳丽的桃花,又如十里飘香的桂花,各有各的千秋,从不需要依附发型来显示它们的美。保持好自己的姿态,便是最好了。”
他顿了顿,又抬头:“我最佩服的,就是原桑国的戚湘夫人,如一株红梅,活在阴冷漆黑的雪地中,却有无惧严寒的勇气,在凛冽的冰刀霜剑中绽放一生傲骨。”
裴客听着,心里泛起酸意,眼底藏不住一丝埋怨:“什么傲骨,不过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太子猛转头,疾言厉色道:“你不知她,如何这般妄加定论!她……她在困境中逆行,比你在温柔窝中要强上几倍!”
裴客见他凶自己,心中又是疼又是难过,眼眶盈盈,声嘶力竭:“我哪里不如她!我可是齐国长公主,而她现在是千人骑万人踩的下等人!还是云王的玩物!我就是看不起她!她有什么好!”使性子离开
太子气得浑身发颤,脸色铁青,话都没说,就拂袖而去。
裴客知道,从这一刻起,太子再也不会来找她了,而他们的友谊也可以在此画上一个句号了。
她摸着发疼的胸口,方才的事换在齐王宫里,她还是会使性子,而且态度会更加恶劣。她瞥见身侧成双成对的蝴蝶穿过花丛,对自己喃喃道:“碎了的心,还会再碎一次吗?”
齐国军营。
“报——大王,长公主有下落了。”一个士兵单膝跪下道。
裴策喜形于色:“有阿客的消息了?她人在哪?”
那士兵深深埋着头,呈上了信。
裴策欢天喜地地拆开信,然而在阅读了那几列字后,面上的喜悦陡然消退,变成了凝重之色。
信纸从指尖滑落,而他目光怔怔的,已经没有了光彩,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雕像。
“大王,这是怎么了?”一个大氅年轻人自帐帘处进来,问道。
裴策缓了缓,定了定神,将信转交给齐避邪:“避邪,你来看看吧。”
信是以浮王的口吻写的,说长公主裴客在他手里,齐国要想救人就得拿之前打下来的城池白绯作为交换。
齐避邪面色端凝,裴策又从信封里抽出一根簪子,沉重道:“这是阿客的簪子。”
郑来、汤泉、师子明等人听说此事,赶来道:“我们好不容易婉转局势,守住了雁过,还顺势东行,攻打浮国的边陲要地。白绯是我们花了一个多月时间打下来的,不光耗费了我们大量的心血,还牺牲了齐国无数军人的血汗,这是用生命和血汗打下来的城池,就这么拱手归还,不光是我们,就是其他将士,只怕也不甘心。”
裴策叹道:“孤何尝不这样想,用一座城池换一人,到底是有些……”
“可是……那毕竟是大王的胞妹,齐国的长公主殿下。大王,城还可以再打,长公主却只有一个。”师子明忧虑道。
到底要不要交换人质呢?裴策心绪烦躁,扭头见无意中瞥见一个篮子里放着的几个带字苹果,鲜红硕大,每个表皮上都有淡淡的“策”字。
“嘎嘣。”
一个苹果被一人拿起,咬得格外响:“谁的苹果放这儿啊,还挺脆。”
裴策眼角狠狠一抽,偏开头。
齐国同意了浮国的要求,当然这期间还需要齐避邪等人对士兵的安抚和劝慰,尽管齐避邪已经料到局面可能会不可收拾,但没料到场面会难以控制到这田地。
有士兵道:“什么?我们辛辛苦苦用生命打下来的城池,居然要拿去换取一个女人?”
“嘘,那位可是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又怎么了?长公主是人,我们就不是人了?和浮国开战又不是第一次,想当初有多少兄弟同胞落难,但他们宁死不屈,自尽也不做降虏。长公主倒好,她不知怎的被敌人掳去,现在还要用我们的血,我们的肉来换!”
“这事说来也怪,长公主不是好好的在王宫吗,怎么会被浮国人抓去?消息不会有误吧?”
“难道王宫有奸细,把长公主抓走了?”
“不可能,王宫是什么地方,层层盘检,哪是那么容易就进去的,你当竭水的守卫都是吃白饭的?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大王已经决意用城池换回长公主,咱们也只有听命了。”
“哎,这都是什么事啊!”
军营里的士兵对裴客被俘的经过悄悄推敲出了各有版本,众说纷纭,却也没有人敢惊动齐避邪等人。但齐国士兵不知道的是,他们所担心的在浮国地牢吃不饱、穿不暖,受苦受难的裴客此刻却以贵宾身份在浮王后宫中,拉着坠露到僻静处,抿嘴问道:“那个……荷包你可送到了?”
坠露点头。
裴客羞赧低黛。为了答谢浮王这段时日的招待,她亲手缝了一个荷包,让坠露给浮王送去。
而浮王还在凉亭,正观赏两个舞女跳舞,手里把玩着一个大红大紫的荷包,这荷包颜色艳了些,倒也显得喜庆,只不过不太适合挂在身上。
浮王狭长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笑得毒辣:“想不到齐王这么一个精明的人,会有个这么天真无邪的妹妹。”他只把做荷包的人当笑话看,没多久,眼里就划过一丝腻味的不耐烦,随后把香喷喷的荷包扔在一边。
一个舞女停下动作,捡起那荷包,挖苦地笑道:“这么丑的荷包,便是宫里手艺最差的 绣娘也缝不出这样的破烂货儿,也不怕污了大王的眼。”
浮王还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的手指一顿,觉着这宫女的声音有点不同寻常,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也没多加在意,随意地伸了个懒腰,慵懒地斜眼笑道:“你要喜欢,就拿去。”
那舞女生得有几分姿色,闻言半低头,笑着说:“奴婢可看不起这样的手艺,要送给奴婢,奴婢直接丢到火炉里。”
浮王一笑,两只赤脚交叠在桌上,背靠在榻上,揽了那舞女入怀,点了点她的鼻子:“那你想把自己丢到孤王这儿来吗?”
那舞女浅浅一笑,然而笑容并未到底,长长睫毛掩护下的眼底是一片惊骇和阴寒,右手 紧攥着荷包,微微颤抖。
这天晚上,裴客怎么也睡不着,蚊子在耳边“长歌不休”,每次将要入睡了又被吵醒,她忍无可忍,出声喊叫宫女,可那些宫女都没回应,好像听不见一样。
喊了半天,几乎喊哑了嗓子,也没人回应,裴客知道她们多半是故意怠慢自己,心中生闷气,心想:浮国蚊虫这般多,等我回去以后,一定要带纱帐来,也好让浮王高兴一下。
正想着,忽听门被推开,紧跟其后的是一阵错乱的脚步声,还有一股弥漫而来的酒味。她心头一惊,捂紧被子,缩在角落里。
她的门为什么没上锁?她明明关紧了的!
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那黑影在光亮下现出本来面目。
来的人居然是浮王。他好像喝醉了,脚步虚浮,东倒西歪地扑到了床前,裴客惊呼一声,还不及推拒,他的嘴已经贴近了她的脸,臭的酒气喷洒在她的颊上。
屋中寂静得好像能听见心跳的声音。
浮王本就是有点上了年纪的人,喝醉后,嗓音听起来好像更加苍老沙哑,可他那迷蒙的表情上带了分似真似假的戏谑,像是故意捉弄人似的,他说:“你就那么喜欢齐避邪?”
裴客抗拒的手一顿,整个人石化般僵住了,随后又闹了个大红脸,从脸颊到耳根,里里外外都红透了个遍。
她的眼神里有害羞,有窘迫,更有深深的难堪。
她后退一点,可浮王紧贴着靠近,吐出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脸上,轻飘飘的:“那我呢?”
“什么?”裴客的心突突狂跳,呼吸急促,跳动的声音好像淹没了她的说话声。
“你喜欢我怎么样?”浮王说。
裴客大惊,脸红得发烫,浮王却是仰头大笑,突然放开她,好像意识骤然清醒似的爬下床,跌跌撞撞从门口出去了。
踏出门的那一刻,他顿了顿,半转过身,如水的月光洒在他颀长壮硕的身影上,衬着窗外的竹烟波月,周身好像镀上了一层光,神情哀伤而又有似浓浓的深爱——裴客好像听见了某种花开的声音,噗,噗,噗。
接下来的事,裴客自己也不清楚了。她好像也醉了,半边身子酥麻的,和一个比她大许多的男人嘴触嘴,滚到了一起。
裴客明明想要抗拒,可是那扑面而来的醉意好像把她也笼罩,要把她推入一股**,而她好像也要跟着这股巨浪沦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