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底也有无法对傅敬尧坦白的事
傅敬尧迟疑了,他怎么舍得呢?
傅敬尧宁可一步一步的爬回去竹屋,何况他现在一身脏,他舍不得莲起累,也不想让莲起身上沾到任何一点脏。
“我还是走回去好了,走动走动人就会热起来,就不会冷。”
莲起闻言回头瞇起眼睛,傅敬尧乖乖趴上了莲起的背,靛蓝色的衣裳上沾了泥巴,傅敬尧的眼眶有些发红。
当晚,傅敬尧虽然睡在矮榻上,但一整夜他都觉得自己好似还趴在莲起身上一样,那个香总是环绕着他,那个微凉的温度一直提醒着他,他曾趴在莲起的身上,闻着莲起的发香,他的腿曾架在莲起的腰上,而莲起走了一阵子就会用力把他往上提一提,怕他掉下去。
隔天,傅敬尧又一大清早跑到屋外洗里裤了,看着里裤,傅敬尧心很迷惑又有些害怕,昨晚他明明没有跟莲起同床共枕,怎么也会弄脏里裤呢?
傅敬尧在屋外看着里裤发愣,莲起在**望着傅敬尧所处的方向发愣,莲起也想不透,为什么昨晚没有同床共枕傅敬尧今早还洗里裤了?以往明明就只有同床的第二天清早,傅敬尧才会偷偷摸摸的去洗里裤,今儿个怎么不同了?虽然莲起从来没有搞懂,傅敬尧为什么要一大清早起来洗里裤,明明睡前沐浴后才换过,难道睡觉也能弄脏里裤吗?莲起想的头都歪了,真的非常不解。
山中无岁月,一过已三秋。
这天早上莲起远远的就闻到血气,他施法展开了神识,发现傅敬尧正在救只狼,那狼脚被捕兽夹夹住了,鲜血直流,而夹住狼脚的捕兽夹是傅敬尧设置的,只是他要捕的不是兽,是人。
“你又去设陷阱了?”
傅敬尧点点头,小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绣锦布袋,锦布袋鼓鼓的,明显是装着个球状的东西,小心把袋子放在桌上,确定不会滚动掉下桌,他指着屋外朝沐浴间的方向说“我去洗洗,今天有只狼被陷阱夹了脚,为了救它身上沾了不少血。”
莲起放下手里的经书,把傅敬尧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点点头,朝着桌子走过来,傅敬尧拎着换洗的衣裳走出去,莲起坐落桌前,眼前正好是那束绳锦布袋,拉开了袋口,伸手抱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在莲起掌中的是一颗红夹着微绿的苹果,苹果皮上还沾了水气,这苹果是洗过的,傅敬尧在回来的路上,也在河边把自己清洗了一遍,如果可以,傅敬尧甚至想要在河边换上衣裳在回来,可惜莲起不许。
举起苹果,莲起张开嘴啃了一口,白中带着黄的香甜果肉露了出来,莲起嚼了口中的苹果几下,咽了下去,又咬了一口,他细细的品尝着果肉的滋味,整颗果子都让他啃光了,莲起还是没搞懂自己是喜欢吃苹果才吃苹果,还是为了段云生或傅敬尧才吃苹果。
沐浴间那里传出水声,莲起心中一动,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跟傅敬尧说,其实血腥味没有那么容易洗掉,纵使傅敬尧用了再多的皂角,三天内他还是闻的到,就如同搞不清可以避榖不食的自己,却总是吃苹果的原因一样,莲起也不懂自己为何就是喜欢看傅敬尧为他犯蠢,做一些徒劳无功的事。
其实,莲起不只可以分辨傅敬尧身上的血是动物或是凡人的,他甚至可以分辨的出来那血来自那种动物,往傅敬尧所处的方向望去,莲起并没有告诉傅敬尧,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傅敬尧杀了人,还知道傅敬尧杀了不只一个人,他看得见傅敬尧身上背的杀孽,莲起很想告诉傅敬尧各人做的业自己要负,傅敬尧身上的杀孽并不会因为沾到他的身,就过到他身上,所以不用老是小心翼翼的拚命洗身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是没有说出口。
傅敬尧换了一件衣裳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莲起也报以一笑,扬了扬手中的苹果,傅敬尧露出期待的表情问:“今天的苹果好吃吗?”
莲起点了点头。
傅敬尧笑着说早上的苹果是竹林外果树摘的,莲起也跟着一笑,心中却想着这样傅敬尧不就人到竹林外,摘了果又往水边走,清洗完了才又回来?
嘴角上扬,心底泛甜,可也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泛在心头,让莲起的心闷,眉头又皱上,有时莲起会后悔当初让傅敬尧留了下来,因为傅敬尧的面相极好,人正气又心善,如果不是因为要阻人上吞人山背了杀孽,说不定傅敬尧还可能比他更早列仙班。
三个春秋过去,就如吕四曲猜测的那样,傅敬尧身高已长过八尺,虽没练武,但天天在山里跑动劳作,人非常精壮,鼓鼓的肌肉里饱含力量,可以徒手扭断一个人脖子的力量,傅敬尧亲手扭断了三个人的脖子,那三个人,不顾吞人山上有妖精吞人的传言上山,又太聪敏灵巧的避过了傅敬尧设的陷阱,最终死在傅敬尧的手里。
这三年,吞人山上总共死了六个人,十五人重伤而返,傅敬尧已满十九。
这三年来傅敬尧所赚的银,子几乎全数都让他寄存寺庙布施救人,但傅敬尧也杀人,福与业不能相抵,傅敬尧身有福泽,也背负杀孽,莲起不敢告诉傅敬尧,他后悔了,他时常后悔私了心将傅敬尧留下,如果不是他,傅敬尧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杀人,他看着傅敬尧渐渐转变的面相,莲起只怕傅敬尧没有善终。
刚洗完澡的傅敬尧身上还泛着水气,还有皂角的气味,配上那憨憨的笑,让莲起有种说不出的冲动,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来每每看到这样的傅敬尧,莲起就很想捉弄他。
“啊…莲起不要…不…不要…松手…莲起…莲…我受…受不了。”
莲起本来不受礼俗限制,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加上这几年山里只有他和傅敬尧,傅敬尧对他呵护倍至,百依百顺,莲起做起事就更加任性,心头念才起,转眼就把傅敬尧扑到**,挠腰呵痒,弄得傅敬尧连眼泪都出来了。
傅敬尧被挠痒的反应又与大部份的人不同,他不笑,就是紧闭着眼,紧皱着眉,一脸隐忍样,让莲起总是欲罢不能,想要逼得他紧,看最后会逼出个什么样的表情。
如今,傅敬尧身高已经高过莲起一个头,人虽不胖,属于精壮的体型,但因为长得高,再加上皮肤黝黑,自是有种压迫感,连吕四曲都曾调笑说,看着他总忍不住叫他声大侠壮士之类的,可这个看上去像大侠的人,现下却是卷曲在**,全身紧绷,还微微发颤。
“不是没有挠你腰了,怎么还在发抖?”
傅敬尧张了嘴又闭上,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他的头枕在莲起的臂上,身子弯卷着,弯曲的身子掩饰的是傅敬尧见不得人的秘密,他怎么好告诉莲起,每次莲起挠他痒都让他起了欲,他怎么可能告诉莲起他心底对莲起有邪念。
“怎么了你?”
“没事,可能刚笑过头了,胃有些抽疼。”
“很疼吗?”
“不会。”
“那你抬起头我看看。”
“莲起。”
傅敬尧的声音里饱含哀求,莲起扬了扬眉,罢了要傅敬尧抬头的念头,莲起知道胃抽疼这事傅敬尧肯定是扯谎的,但,他已经学会不去追究,因为他心底也有无法对傅敬尧坦白的事。
过了好一会,傅敬尧才伸直了身体,莲起揩掉他额角的汗,实在忍不住不开口,“你刚到底是怎么了?”
虽然看不到傅敬尧的脸,但那抓锦被抓到泛白的指节,因为忍耐绷的紧紧的肌理,在在都说傅敬尧在忍,在忍一件很难忍下的事,所以傅敬尧才会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抗,弄得满头汗。
只是傅敬尧听到问题后的反应,还让莲起真的有点懵,眼前的人脸红了,那么黑的皮肤也能用肉眼看出脸红,那得要多心虚才会这样?
用食指勾起傅敬尧的下巴,让他对着自己,“你干了什么好事?脸红成这样?”
碰。
莲起本是无意,只是觉得傅敬尧脸红的奇特,想逗逗他,没想到傅敬尧反应会那么大,整个人往后一挣,后脑直接撞到墙壁上,整个屋子让傅敬尧撞的都动了一下,屋顶因为震动还落了些尘,傅敬尧后脑起了个如李子大的包,这下更引起莲起的好奇心了。
到底是什么事呢?
莲起扬起了个笑,傅敬尧顾不得头还在痛,捂着后脑急急往外跑。
莲起追了上去,不一会山里又扬起求饶的声音,还有莲起犹如银铃的笑声。
又追逐了一阵,原本朗朗晴空突然乌云密布,山里下起滂沱大雨,傅敬尧捂着后脑暗暗苦笑,这莲起真是越来越任性了,他脑子上还有个大包吶,居然招雨了,要是他落了什么病根那怎么办?他可是希望自己长命百岁,能陪莲起多久就多久。
“莲起,别闹了,快把雨停了,我后脑上有伤淋不得雨。”
傅敬尧笑着转身,却看到莲起一脸凝重望着天空,傅敬尧跟着莲起的目光一起望向天空,才发现天空不只是乌云密布,还闪着一道道银光,傅敬尧记得以前村里一个非常有学问的耆老说过,雷电不会打在同一个地方,可是,今日天上的雷电却一直打在同一个地方,就是他们所处的吞人山。
两人抬头看了良久,过了一会,莲起收回目光看向傅敬尧,傅敬尧也低下头回看向莲起,他张开了口,动了几次,说不出话,莲起对傅敬尧挤出了笑,拉过傅敬尧的手,牵着他往竹屋走,走了好一阵子,傅敬尧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莲起,刚才那场雨不是你招的对不对?”
“不是。”
“那是不是我杀业太重,上天要来收我了?”
莲起停下脚,转身看向傅敬尧回,“也不是。”
傅敬尧回望莲起,“那是怎么回事?”
莲起摇了头,他真的不太清楚,但,他有一种预感,他和傅敬尧在吞人山的日子无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