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行不行?”

肤如凝脂的脸蛋攀上两抹清浅的红晕,谢南栀黏黏糊糊小声呢喃。

“咳咳——”

向来凌厉的男人竟还有些罔知所措,他挪开视线,右手擦了擦鼻尖。

余光瞥见比自己矮了一个脑袋的小娇娘耷拉着脑袋,局促地攥紧帕子缠绕一圈又一圈。

顾危忍不得戏谑几分。

“小小年纪不学好,脑袋瓜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嗯?”

尾音上扬,带着男人独有的腔调。

逸然青冥又勾魂夺魄。

谢南栀愈发羞涩,头垂得更低了。

也没人告诉她,用美人计还有如此大的心理负担呀?

香罗翠袖中的纤纤软玉萦满帕子继而松开,循环往复,她分外芒刺在背。

难不成这次又失败了?

她又惹督主生气了?

偷偷觑一眼近在咫尺的男人,正巧和他撞上视线。

谢南栀做贼心虚般匆匆收回目光。

可他看起来也不像生气的样子呀......

只听男人一声嗤笑,不急不徐地将她打发。

“你先回梅园歇着吧。”

顾危神情恢复常态,语落之后看着小娇娘落荒而逃。

他慢悠悠掏出一叠帕子,将谢南栀亲过的地方仔仔细细擦拭干净。

幽邃的眸子透过光熙树影望向远处。

他叹了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

他这种人,怎么配拥有常人的情感?!

梅园,谢南栀喘着粗气闯入房间。

端起一盏茶壶倒了杯水出来,一饮而尽。

茶水的一旁,摆放着女使刚刚送来的早膳和药茶。

另一端整齐排布着给她敷药用的瓶瓶罐罐。

谢南栀忽而想到自昨日清晨雁寻交代完注意事项后便再未见她露过面。

别说梅园,整个府内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谢南栀有些疑惑,唤住准备离去的女使,“雁寻阿姊呢?她一般在哪呀?”

女使摇头:“奴婢不知。”

然后转身退下。

谢南栀咬唇,隐约觉得这偌大一个督主府不寻常之事还挺多。

她也未仔细思量,用完膳敷了点药倚着靠椅小憩。

俏若三春桃的脸蛋大抵好了,未留下明显的痕迹。身上的伤口上过几日药后也都翻新,皮痂之处泛着粉嫩。

门扉未合,有小厮来报。

“谢女娘,谢国公府谢世子在外求见。”

谢南栀心力憔悴,无奈地问:“督主怎么说?”

小厮一五一十回答:“督主不在府中,见客事务全凭女娘做主。”

想来是顾危离开前下过的旨意。

思考片刻,谢南栀还是决定出门会一会阿兄。

大门内还只露出一片衣角,巷子里来回踱步的谢辞舟当即拉着食盒拥了上去。

他牵着谢南栀的腕臂,故作娴熟地来回打量。

“南栀,你在这过得好不好?顾危有没有欺负你?他府上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谢南栀收回手摇头。

除了恐吓她之外,欺负她的一直都是国公府!

“阿兄来有何要事?”

没有要事就不能来了吗?谢辞舟刚想回呲几句,想到如今的谢南栀已变了性子,索性将话咽回肚子,含笑晃了晃手中的食盒说道:“阿兄买了你最喜欢的酥酪,跟阿兄回家一起吃好不好?”

谢南栀面色复杂。

她看了看刷着棕漆的食盒,上面刻着她最喜欢的那家食坊的招牌。

又看了看满怀期待的阿兄......

这一幕如数个往日里,谢辞舟散学后提着食盒站在她的院子里一般。

可如今,却终是不一样了。

前世,阿兄虽然没有亲手伤害过她,可他助纣为虐,指鹿为马。

从未相信过她,更从未保护过她。

再来一次,这个阿兄,她决定不要了!

谢南栀敛神,染上顾危的几分淡薄,“督主府什么都有,不缺这一碗酥酪。”

谢辞舟叹气,很明显,他的妹妹拒他千里之外。

他放回食盒,深吸一口气,凄凉道:“那我实话与你说了吧,祖母她忧心过重,怕你在督主府吃不饱穿不暖,遭人白眼惹人非议,现如今重病不起。”

“能不能撑过去就看这几天了。”

将来人的心思了然于心后,谢南栀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前几日还能操起鸠杖追着她打的谢老夫人短短几日就重病在榻?

阿兄说出来也不觉得羞得慌?

她被打了之后还静养了好几日,祖母的身子怕不是比她还要硬朗?

呵。

谢南栀暗自哂笑,倒不如明摆着说,祖母能不能撑过去就看她谢南栀回不回国公府了。

心里虽在吐槽,面上却还是乖乖地询问。

“阿兄,可曾请了大夫瞧瞧?”

谢辞舟脸上是惋惜之色,“圣上知道后,特派了御医诊断,说祖母肝火郁结,开了药也只能吊住一口气。”

谢南栀闻言抑着嘴角,端的是一副真心实意的做派。

“我在督主府上遇到一个神医,要不要让她去给祖母瞧瞧?”

谢辞舟清楚,顾危手下有些武功颇高、医术精湛的奇人不足为奇。

但,此事若再将顾危牵扯进来怕是不好收场。

他讪讪一笑,表情不甚自然。

“御医都发话了,督主府的人怕是也没有办法吧。”

婉拒的意思显而易见。

谢南栀却不如他所愿,蹙着眉头指责道:“阿兄这是何意?就算你不相信督主府的医术,但你也不能不为祖母着想啊!死马当做活马医,有总比没有好!不管怎么样,你都该让她去给祖母瞧瞧。”

“难不成,阿兄见不得祖母好?”

一棒子打了回去,谢辞舟稍显急躁。

“哪里的话,我当然希望祖母能够好起来!”

“如今,御医都下定论了,他顾危又能有何办法?且不论这个,祖母当前的愿望就是见你一面,看到你没有被欺负,她老人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南栀,莫要再任性了,快和阿兄回去见祖母一面吧!否则就要来不及了呀!”

谢南栀见他自乱阵脚,前言不搭后语,语气更是轻蔑:“我又不是神医,我见祖母一面,祖母就能回光返照?”

凉透了的心再度尘封,她丢了一句轻飘飘的话出去,“阿兄怕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尽说些笑话。”

谢辞舟彻底恼怒,破罐子破摔。

“谢南栀,你为何非要待在督主府?为何非要和家里人作对?”

吃人的嘴脸露出,谢南栀习以为常。

她沉声:“阿兄,我说过的话你是一句也不听啊。”

“其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国公府讨厌我就直说,何必给我冠上杀人犯的头衔。”

“可是,的确是你照看不周,才导致妹妹......”谢辞舟声音越来越小。

谢南栀恍若未闻,“其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有甚者,将我关在柴房将近半载,你们这不是娇养,是囚禁。”

“其三,你们国公府包藏祸心,我没有那样的能力和你们尔虞我诈。”

三句话说完,谢辞舟怒发冲冠。

好好好,如今好言相劝是劝不动谢南栀了,他不得不用上强硬的手段。

谢辞舟面目阴沉,一张大手拽住小女娘的皓腕,不顾她疼痛与否,抓着她就走。

谢南栀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见府内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将谢辞舟撞翻在地,牢牢地挡在谢南栀的面前。

只听她瓮声瓮气:“不准欺负我家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