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溪阁中。
淑岚正和佟格格在榻上看话本, 忽听庭中章嬷嬷的声音:“太医张怀求见,来给乌雅贵人请平安脉了。”
“把他请进来吧。”淑岚合上了手中的话本。
章嬷嬷带了张怀进来, 张怀放下手中的药箱, 对着榻上二人深深一拜。
佟格格眼尖,一眼就瞧出今天张怀身上的衣服是新制的,样式与之前做普通太医时略有不同了, 便揶揄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张太医穿的新官服补子, 我瞧着倒从鸳鸯换成鹭鸶了呀。”
张怀虽是比同龄人多几分沉着,但还是难掩脸上喜色:“佟格格笑话了, 微臣得承圣恩,破格提拔为太医院院判。”
佟格格又问了他是怎么短短两日便直升院判, 张怀一一把殿前的对话照实说了, 佟格格听了不时点头。
淑岚点点头,赞道:“你比我预想中升得快多了。”
张怀笑答:“贵人谬赞了。”
从前他不愿意搅合进太医院里权力倾轧之中, 宁愿被排挤坐冷板凳。如今只言片语间便利用几股派系中的矛盾, 让院使不得不亲口帮自己说话, 得了这个职位。往日里耳边时时环绕的诽谤之语也随着他换上新官服后瞬间消失,他自然是觉得神清气爽的。
淑岚望了望张怀带来的医药箱,问:“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来了吗?”
张怀点点头,打开医药箱, 依次拿出中间的几个纸包,递给了淑岚。
淑岚接了, 那几个小纸包就是张怀开的药方上的药。出了那付三拗汤里所需的麻黄、杏仁与甘草之外, 还有几个纸包, 纸封上分别用蝇头小字写着桑叶、白菊、连翘等字样,林林总总十来种,都是辅助治疗风寒的药材。
张怀不知乌雅贵人要这些寻常草药是想做什么,正疑惑间,又见她对一边的盼夏招了招手,让她搬个椅子来给自己坐着,椅子的朝向却是背对着小榻的。
张怀听了,顿时有些犹豫:用后背对着主子,是为不敬。
谁知淑岚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让你转过去坐着你就转过去。”
张怀依言在小榻六尺的位置背对着坐了,心中惴惴,不知淑岚要做什么,正胡思乱想时,却听见身后的淑岚说:“张院判,这是什么药材?”
张怀一怔,听见身后有细微的细细簌簌声,空气中顿时弥漫出晒干的草药被搓散后陈积的香味。
“回贵人,这个简单,这是薄荷。”
淑岚又打开一个药包。
“回贵人,这是白菊。”
……
凭气味分辨药材,对于张怀来说过于简单了。他从刚开蒙时就跟随家父学习医术,辨识草药是基本中的基本。各种药材,无论是嗅、味、触的何种特点,他都早已了然于心,别说是此刻让他分辨出草药的种类,就连这药材是否生虫腐败,居上中下哪一品,他也只一闻便知。
见这次乌雅贵人这次给自己的考验正中自己下怀,遇到自己熟悉的领域,张怀的情绪也渐渐放松了下来。
“不错,全对。”淑岚点点头,又叫盼夏端上药罐,放在小火炉之上,不一会,水便微微沸起,室内一时充满了湿热的蒸汽。
佟格格嫌热,却不愿意错过这一场热闹,只好离那药罐远些。
淑岚在桌上摊开的几个药包中随意抓了几把,投入沸水之中,然后盖上了药罐盖子。那几种药材在沸水中翻滚着,但因并未充分释放出药性,溢出的气味淡淡的,若有若无。
“张院判,那这次呢?说说我刚才投入药罐的,共有几种药材。”
佟格格睁大了眼睛:这也能猜到?她只能闻到草味,各种发苦的草味。
而这气息,在张怀眼中,却并不如此。正如庖丁解牛一般,在外人眼中是一头囫囵的牛罢了,在庖丁眼中则是肋排,板腱、眼肉。这混合为一的药香,在张怀面前如同一卷画卷缓缓展开。
味甘中带一丝微苦的是麻黄,带着涩味的类青草香气的是桑叶,那构成了微微甘甜的后味的自然是甘草……
他像一个细细翻阅书卷的书生,反复地检查着这缕药气中是否还有自己遗漏的味道。
终于觉得核对无误后,他才对淑岚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嗯……不错。”淑岚满意地点点头。“只是少了一样,杏仁。不过只答漏了一样,已经很好了。”
“这……!”张怀顿时后悔,他应该想到的!“贵人,是微臣疏忽了,可否再试一次?微臣一定能全部答对。”
见张怀露出一副考后对答案发现自己改错了一个答案的懊丧表情,淑岚忍不住偷偷心中发笑。多选题且答案不定,这比选择题要难多了。他定然是对药性极其熟悉,所以才这一点点小错都不容许自己有疏漏。
如果放在现在,张怀绝对是那种期末差一分满分,还要大哭自己考砸了的学霸。
不过,淑岚就要他记住这份懊丧和遗憾。很多饭店的看门菜不会随意教授于人,淑岚上一世为了学菜,只能靠舌头,靠鼻子去猜测、推演菜谱,再重新加以复制。稍微一点的误差都会造成成品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她叫倚冬把那小药罐和火炉无情地撤了下去,绝不给张怀第二次补考机会。
淑岚又叫来盼夏端上来一个小坛子,用木盘托着放在张怀身旁的桌子上。
淑岚指了指那个小坛子,对张怀说:“张院判打开看看。”
张怀还沉浸在刚才的懊恼中,见来了新的题目,便打算一雪前耻。他依言打开了塞着绢布封口的坛子。坛子底只能看到一些黑乎乎的碎渣,混合着湿漉漉的残存药气。
“这是我叫盼夏从太医院拿的药渣,说是治疗皇太后积食的药。”淑岚指了指那个小坛子说,“张院判能否闻得出来,这药渣里各种药材的比例分量?”
考题难度骤然提升,这次不但没有备选答案了,不仅要答出成分,还要答出比例。
佟格格饶有兴致地看着捧着小坛子细闻的张怀,看着他的表情从成竹在胸突变为疑惑不解。
张怀细细嗅闻,这药渣中药气残存不多,但他细细嗅闻,终究还是能区分一二。而且淑岚说了,这是皇太后治疗积食的药,他心中便更有了几分把握。
白术……甘草……人参……
只闻出两种最明显的气味后,再与心中治疗消食的方子略一比对,张怀便立即笃定,这是健脾消食汤的主要药材。
若真是此汤,那这其中一缕酸味便是山楂……
张怀自小熟记药方,此刻照着药方倒推,简直像抄答案一样如鱼得水。
这次的题目竟然出乎意料地简单,他刚想脱口而出心中的答案,却又在那药气中捕捉到了另外一丝被自己忽略的气息。
一缕难以捕捉的甜香。
张怀迅速在心中照着健脾消食汤的方子又捋了一遍,却终究没想明白这股甜香来自于何处。
莫非是龙眼?可龙眼又怎会用在这一味药中呢,与药性不合啊。
张怀很快在心中划掉了这个答案,但那缕该死的甜香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良久,他还是放下药坛,低头认输了:“能与这药渣成分相合的……微臣只想到一剂药,归脾汤。”
随即他背诵了归脾汤的药方,话语间又有些迟疑:“但这归脾汤并非治疗积食之药,而是益气补血,健脾养心之药,与贵人所出的题目对不上……想来是错的。是微臣才疏学浅,还请贵人公布答案。”
淑岚露出一个微笑,让盼夏从袖中取出写着答案的小纸条展开,上面赫然写着归脾汤的药方。
张怀愕然,自己以为是错误的答案,却真的中了,但他此刻却没有丝毫答对的欣喜,而是一脸迷茫。
“微臣实在愚钝,请贵人明示。”张怀望着淑岚的笑脸,心中充满疑惑。明明说了是治消食的药,怎么答案成了补气血的药了?
这题淑岚确实刻意为难了张怀,就好像让学生绞尽脑汁做选择题的老师,最后公布答案:惊喜吧,正确答案不在选项里!这道题其实是填空题!
但诊断病人如上战场,丝毫的错判都有关生死,真正的实战,不会那么仁慈地给出选项的,甚至会故意给出错误的选项。
太医院诊病,从来都要参考前一位太医所开的方子和脉案来做细微调整。有前人留下的参考虽好,但若是一开始大方向便错了,后面的路就只会被拐得越走越偏。能站出来纠正轨道的人,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宫中之事,难免人言纷扰。你唯一可以相信的,就是你自己的判断。”淑岚说道。
张怀听了,却有些踟蹰:“那若微臣的判断有误……”
“那就提升你自己,让这个可能性趋近于无。”淑岚笑笑,让盼夏把桌上试验他的东西都收拾下去。
“微臣……明白。”张怀知道这是贵人给自己布置的一项新的作业。
“还有一个东西,你也带回去。”淑岚见张怀起身拜别,一脸打了鸡血准备去努力奋斗的样子,摆摆手叫倚冬把她预先准备好的一个青花坛子拿过来。
张怀接过那坛子,重量不轻,往里一看,是满坛子的核桃。倚冬又笑眯眯地递给他一胡桃夹子。
“贵、贵人,这是何意啊?”
“张院判,这坛子里的呢,是核桃,这物件呢,是核桃夹子,夹核桃用的。”淑岚答道。
我长这么大,难道还能不认识核桃,不认识核桃夹子吗?张怀在心中大喊,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抱着一坛子核桃一脸不知所措。
他求助似的望了望淑岚,又望了望佟格格,可惜两人脸上没有写答案,只是笑。他明白了这也是参悟的一部分,只好一脸懵然地抱着核桃回了太医院。
从此,太医院众太医们发现这位新官上任的张院判有两个奇怪的癖好。
其中一个是到煎药房去,把煎药剩下的药渣子掏出来,宝贝似的在鼻子下细细地闻,口中还念念有词。过后再拿来方子比对,时不时地高兴大叫:“这次全对!”
另一个则是在空闲时抱着一坛子核桃,目光呆滞地夹核桃仁,一边夹还一边自言自语:“这是何意?啊……这是何意?”
福宁殿。
玄烨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长长出了口气。听见外面隐隐有说话声,似乎是有人在对梁九功汇报着什么。
“是谁在外面?”玄烨问。
“回皇上,刚才是张院判跟奴才回报为乌雅贵人诊治一事。”梁九功连忙跑了两步进殿回道。
“他是怎么回的?”玄烨伸了伸筋骨,他之前让张怀每隔三日跟梁九功报备一次情况,断不可像之前那般延误。
“张院判说,乌雅贵人吃着他开的几付汤药,如今已无大碍了,无需再吃汤药,只需食补辅助,这病便可大好了。”梁九功答道。
玄烨点点头,无需汤药,想来是大好了,又问:“那食补单子上的东西,御膳房可还按需支给他们了?”
“前几日的都照样给了,但昨日要的有一样,御膳房说没有……”梁九功想了想,迟疑着说道。
“哦?”玄烨皱眉。“是要了多名贵稀有的食材,御膳房竟拿不出来?”此时虽在行宫,但食材的预备却是如在紫禁城众一样,不仅有从紫禁城御膳房一同携带过来的存货,还有专人日日用小车运送新鲜食材进行宫,食材是断断不会短缺的。
这番言辞,恐怕是推脱之词。
“这样食材本不值钱,也并不稀罕。只是宫里菜肴并不会用到此物,故而御膳房没有预备。”梁九功连忙补充道。“如今御膳房的人已经派人去民间采买了,想必明日便可供应春溪阁,”
玄烨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御膳房还不算太过怠慢。他倒是对这连御膳房都不曾准备的食材感到好奇了:“这样食材是什么?”
“回皇上,这单子上写的是……水牛乳。”梁九功答道。
春溪阁闭门谢客的这两天,可以说是非常热闹。
前几日,淑岚就每日从御膳房取了分例的牛奶,躲在小厨房里鼓捣,有时候一天也不会出来。
佟格格见此情形,也不仅有些好奇。
淑岚总是三天两头地研制出新鲜吃食,这倒不稀奇。但是能让她如此反复试验还不成功的,倒是头一次。
盼夏等宫女路过房门紧闭的小厨房时,都总是听得里面隐隐传来淑岚懊恼的叫声:“不对,这次也不对……”
乌雅贵人这是怎么了?盼夏和倚冬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明所以,只好摇了摇头走开。
淑岚抱着头在小厨房转来转去,不对,完全不对。
宫中有牛乳的分例,她便把脑子打在了上面,想着做她小时候最爱喝的双皮奶。
在她记忆中,用小锅煮沸了牛奶,留下上头的一层奶皮,再用小勺子小心把这层奶皮刮破,把奶倒出,与蛋清、蛋黄和白糖一起搅打,再倒回刚才碗中的奶皮之上,再进蒸笼蒸第二道,再形成第二道厚厚的甜香奶皮,这双皮奶就算做好了。
谁知,她自信满满地做了一碗上锅蒸了,结果蒸出来的牛奶却是进去的时候什么样,出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只有一层薄薄的吹弹可破的奶皮。
莫非是蛋清的比例不对?淑岚这时候也只好庆幸自己没一下子蒸太多,一仰头,就把这碗失败的双皮奶倒进了自己肚子。
不,这不能叫双皮奶,只能叫加了很多糖的热牛奶。
出来的结果没一个让她满意的。不是形成不了醇厚的奶皮,就是奶皮下面的牛乳无法凝固,再不就是那凝固的牛乳充满小气泡,没有凝脂般的光滑感。
“贵人,你在做什么好吃的呢?”来小厨房取簸箕的盼夏有些好奇地问。小厨房的蒸笼从早上起就没停过,放在往日,淑岚这时候早该端着几盘新鲜玩意上桌了。她往蒸笼上一看,吃了一惊:“这么多碗?”
“你要是想喝,就取一碗喝吧。”淑岚坐在一边的矮凳上,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那一笼蒸碗。
“真的可以吗?谢贵人。”盼夏有些惊喜,上笼屉端了一碗,用小勺挖了一勺放在嘴里。
“觉得怎么样?”淑岚撑着下巴看着盼夏。
盼夏细细回味:“嗯……奶香挺浓的,挺好喝的。就是下层不太均匀……”她把自己的直观的感受脱口说出,又有些后悔:如今淑岚不再是跟她一起在厨房忙活的小宫女了,一跃成了皇上的贵人,这碗甜品变成了主子的赏赐。面对赏赐,奴婢是不能挑三拣四的。
她有些惴惴地望向淑岚,却见淑岚脸上并没有不悦之色,而是“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在旁边画得乱七八糟的纸页上涂抹着,一边口中念叨着:“若是把蛋清的比例调小一点……”
盼夏有些好奇:“贵人自己怎么不喝呢?”
淑岚苦笑着摸了摸鼓起来的肚皮,她已经连喝三碗实验品了,想喝也喝不进去了。她望了望蒸笼里剩下的实验品,对盼夏说:“你一会儿把这个给宫里的大家散一散,我是实在喝不下去了。”
盼夏得了指令,便将蒸笼上的一个个配方比例各异的实验品双皮奶放了几个托盘,端去了院子的石桌上。
后宫各嫔妃每日的牛乳分例虽然不少,但宫女、嬷嬷和小太监们平日里是没什么机会喝上牛乳的。
如今虽已入秋,却依然残热未散,各宫里体恤宫人辛苦,午后皆用大锅熬了绿豆水来消解暑气。今日春溪阁中却变了花样儿:不喝绿豆水了,改喝双皮奶。
大汗淋漓地干完了活,能喝上一大碗香醇嫩滑的双皮奶,糖分与油脂给人带来的饱足感足以让忙碌了大半天的宫人们的疲惫一扫而空,春溪阁中上下无不称颂乌雅贵人体恤下人。
如此下来,春溪阁上下连喝了三天的各种配方、不同比例的双皮奶。
到了第四天,盼夏磨磨蹭蹭地来到了淑岚面前:“乌雅贵人,您做这些双皮奶真是太辛苦了……要不,从明天开始,下午还是供应绿豆水吧。”
淑岚拍了拍盼夏的肩膀,为她体谅自己而感到欣慰:“没事,我不累。”
谁知盼夏却哭丧着脸:“再好喝的东西也也架不住天天喝啊,各位宫女嬷嬷们都说,现在一打嗝都能闻到牛乳味,再喝下去,头上都要长犄角了……”
淑岚陷入沉思:明明各项比例都已经调配得当了,为什么还是凝不成足够醇厚的奶皮呢?正宗的双皮奶的奶皮,应该往上放一个勺子也能稳稳地拖住,而自己做的……她把手中的勺子小心翼翼地放在奶皮上,那勺子无情地坠破了吹弹可破的奶皮,“当”地一声沉进了碗底。
倒是张怀再次例行诊脉时,说了一句:“微臣读医术中记载,这牛分数种,其肉质、乳质皆有不同。普通乳牛产奶量多,却不及水牛乳浓稠清甜,贵人何不拿水牛乳一试?”
淑岚狠狠往嘴里扔了一个张怀送回来的核桃,大手一挥:“盼夏,去御膳房帮我要一壶水牛乳来,我要重新试试。”
盼夏却摇了摇头:“宫中的牛乳皆是内牛圈的乳牛所产,那地方可没有水牛。”
没想到却是张怀胸有成竹地接下了帮淑岚寻水牛乳的活计,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只过了一日,内务府的采办便在京郊的一家农户寻到了正在产乳的水牛,清晨便提着两桶现挤的水牛奶一路快马加鞭送到了春溪阁。
淑岚如获至宝,这水牛奶极新鲜,恨不得送到自己手里时还是温热的。她怀着虔诚的心重新调配了这几日已经反复试验过的蛋奶比例,把一小碗奶放上了蒸锅。
为了让双皮奶的奶质凝固又保持软嫩,她聚精会神地盯着蒸锅,只待时间一到,就掀开锅盖,那浓浓的奶香味带着一丝甜味,合着水汽扑面而来。
蒸锅上是一个小瓷碗,碗中之物凝如脂,白如玉,乍一看只是平平无奇的一碗牛奶。
佟格格和大公主一人一边地围着淑岚,看她小心翼翼地垫着毛巾把蒸锅上的这一碗牛奶端了下来,虽然看不出其中玄机,但早已被奶香味吸引得流出了口水。
淑岚屏气凝神地将勺子轻轻放在那一层奶皮上,奶皮竟稳稳地承住了勺子。
成了!
淑岚心中大喜,拿起一边的几个小青花罐子,在上面满满地撒了青葡萄干、核桃碎、松子仁。
而大公主和佟格格都等不及淑岚再做一碗,一人一个小勺,把头凑在一起一人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淑岚正准备再去蒸一碗自己尝尝,却听见外庭有人叩门。
佟格格正忙着吃双皮奶,想来又是哪个嫔妃来探望了,便挥了挥手叫盼夏去打发。
谁知盼夏开了门,话还没说出口,就见着满眼的明黄色。伴随着的还有梁九功的声音:“皇上驾到——”
淑岚和佟格格对视一眼:糟糕,这下来了个拦不住的。淑岚还想称病多躲一阵清净呢,若是被皇上看见自己正热火朝天地做甜点,岂不是要心中生疑?
顷刻间,脚步声就已进了庭院。淑岚见这门已然是出不去了,急中生智,见小厨房中的碗橱后还有些许位置,一闪身便藏了进去。
她前脚才藏进去,后脚就听见有人推开了小厨房的门。
然后就听见了大公主和佟格格的请安声,碗橱后的淑岚自然是大气都不敢喘。
只听玄烨说:“屋里院中都不见人,不想你们都到小厨房来了。”
佟格格也是个不善撒谎的性子,听到有此一问,声音都有些僵了:“嫔妾是跟大公主来小厨房看看,拿两样点心吃……”
玄烨又问:“那乌雅贵人呢?她可还好?”
佟格格这个问题更是声音发虚:“她……已大好了,如今在自己殿里休息着,说不好过病气给皇上,还托嫔妾多谢皇上的照拂呢。”
玄烨“嗯”了一声,似乎放弃了去淑岚殿中探望她的意思。淑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玄烨说:“那你们娘儿俩吃什么点心呢?也给朕尝尝。”然后便传来了拖椅子的声音,淑岚瞳孔地震:他不会要长坐在这吧!
幸好佟格格连声劝着,说:“厨房之地闷热得很,还是去正殿吃吧。”
淑岚听着脚步渐远,才终于放下心来,从碗柜后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1.一品官补子为仙鹤,二品为锦鸡;三品官为孔雀;四品官为云雁,五品官为白鹇,六品官为鹭鸶,七品官为鸳鸯,八品官位鹌鹑,九品官为练雀
2.除皇帝以外,皇太后、皇后、贵妃、妃、嫔、皇子及福晋,每天也有乳牛分例的规定。
以确保她们每日享用不同分量的新鲜牛乳。皇太后二十四头,皇后二十五头,皇贵妃六头,贵妃四头,妃三头,嫔二头,阿哥(皇子、皇孙)娶福晋后八头。为保证牛奶的平稳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