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来看傅年的是耿仁生,他一副看热闹的姿态,指着傅年脚上肿得拳头一样的大包,“听说,你今天英雄救美了?”

“我都没见过你那个小学生,多管闲事可不像你的作风,是不是那小妹妹长的很漂亮?”耿仁生贼兮兮地笑着,全然不顾病**躺着的人。

“你要是看望病人就老老实实地闭嘴,要是来看我笑话的,就尽情笑,跟我说话不用含沙射影的。”傅年眼皮都没抬,举着一本医学论著聚精会神地看。

“不是,大哥,你都这样了还在学习,要不要这么拼啊!”耿仁生怪叫,他本以为对于傅年这种工作狂的状态已经习以为常,没想到这个变态每次都能刷新他的底线。

“我想读博”傅年平静地说,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什么?咱们医院还没有几个博士呢?怎么有这个想法的,”

“主任跟我说明年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他的一位老朋友在北京的知名医院里是神经外科的主任,以前不招外校的生源的,明年会破格录取一批外校的研究生,他推荐了我,所以就想着试试。”

“大哥,可以倒是可以,但是咱们这个级别的医院,其实读不读博士都无所谓了,不过,你本来就是要强的人,我也不劝你。”耿仁生自知傅年的主意很真切,从认识他到现在,也就是李荏依那次,他放弃了出国的计划,其他时候,他都没有见过傅年定下的事情有改变的。

其实,傅年足够优秀了,连着好几年被评为市级优秀医生,青年医生手术比赛又拿了全国的奖,本身发展前景就非常不错了,但他还是不满意。

寒暄了几句,耿仁生正要离开,门被猛地推开,“耿仁生,原来你在这!”路漫漫喘着粗气,不顾形象地上前拉他,“快走吧,一会儿电影开场了!”

傅年笑了笑,“耿大夫,跟你女朋友还挺甜蜜啊!”

“傅年,我回头再看你啊!”耿仁生嘴上说这话,脚下却没停,往门口走去。

傅年?路漫漫打量了一眼在**躺着的那个穿着病服的人,虽然刚被撞了脸上还有些擦伤,却难掩帅气的脸庞,这个,大概就是让李荏依着迷的那张脸了,怪不得啊!

路漫漫微微一欠身,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就带着耿仁生出去了。

因为昨天晚上经历的一顿洗礼,李荏依今天状态差极了,方何妈妈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话外都是让她离方何远一点,而许思怡更是直接,荏依纠结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勇气对方何说这一切。

小红似乎看出了荏依心不在焉,“大姐,你今天不对啊!怎么了又?情伤了?”

荏依没说话,“真的?你不前阵子才谈恋爱,这就黄了?”小红的声音有些大,吓得荏依赶紧捂住她的嘴巴。

“不是,我就是没睡好,别多问了。”

嗡嗡,手机一震动,荏依打开一看,是路漫漫发来的,上面赫然写着,傅年摔着腿了,在医院躺着呢!

荏依的脑袋也嗡地一响,该去不该去呢?可是傅年,会想看到她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下了班,荏依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了医院门口,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都各自奔忙着,穿过熙熙攘攘的候诊大厅,来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病房,房间号是25,是这里了。

荏依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人,傅年旁边的病床是空的,床头还堆了一束鲜花和些许新鲜的水果。

病**的人看不清脸,但是阳光洒在他身上,渡了一层光,荏依想起那年夏天,站在窗边的傅年,也是这么闪闪发光。

她轻轻地推门,开门的声音并没有吵醒**的人,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瘦削的脸庞上一道道擦伤的口子看得人心疼。

荏依的心仿佛被一根线抽紧,每靠近他一步,就紧一分,她就疼一分。

又是很久没见了啊!荏依的目光从他宽宽的额头扫过他紧皱的眉头,有一点点滑落到他那张薄情的嘴唇上。

因为生病,他的嘴唇也没有一点血色,长长的睫毛微微打颤,她想,那个紧闭的双眼下一定藏着那双冰冷的瞳孔,他现在一定是睿智而高傲的。

荏依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碰那张久违的脸,可是在快要碰到的瞬间又缩了回来,七年多了,她没有身份去触碰眼前这个人了。

他,不是有女朋友吗?为什么没有人陪床呢?

荏依大颗的眼泪滴落下来,泪水把眼睛打湿,视线也变得模糊,她记忆中闪闪发光的少年啊!如今她却连看一眼都觉得奢望。

突然,她的手被猛地拉住,荏依使劲眨了眨眼睛,傅年醒了!

傅年声音里满是疏离和冷淡,“你怎么来了?”

“我…”荏依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只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眼前这个男人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她不是才打算要跟过去告别了吗?不是才答应了方何要跟他在一起吗?不是才收拾好自己的心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吗?怎么在看到傅年的那一瞬间就突然坍塌了。

她感到害怕恐惧,仿佛傅年一句话就又会把她带入他的世界里,她担心她会不顾一切地奔向他,傅年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看一眼就会深深地沦陷。

“你来看我?”半晌,傅年淡淡地开口,语气中竟有一丝愉悦。

荏依默默地点点头,指了指他肿起的脚踝,“这里不要乱动,还有你这几天都别吃些牛羊鱼肉的了,小心伤口发炎。”

傅年似乎心情很好,“你在教一个医生怎么护理伤口吗?”

荏依低头不语,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那个,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荏依抱头就跑,与其在这里跟傅年尴尬地相处,还不如逃离这里,有了这个念头,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使劲挣脱开傅年就跑了出去。

“李荏依!你什么意思?”傅年厉声叫嚷。

傅年看着她拉开门跑出去,随即拔掉手上的点滴,下床去拦她,可他躺了很久身体又虚弱,脚还在肿着,一个趔趄摔倒在病床边。

李荏依从病房出来了,茫然地跟着人群进了拥挤的电梯,天下之大,竟然到处都是傅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