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格意番外(3)
格意番外(3)
言格坐在小小的粉红褪色的少女床边,弯着腰系鞋带时,忍不住回想起了前一天在游乐场的事。
他给甄意检查脖子时,肌肤上的小针孔已经结痂了。
离开游乐场,大屏幕播放着游乐场老板恭贺新年的祝福MV,有一段是戚勉。可甄意看见后,挑着眉毛说:“哇,这个老板好年轻帅气啊。”
那时,言格没有回话。
等昨晚回到家里做饭,她给他拿围裙时,又疑惑兮兮道:“这家的那个老爷爷一直盯着我傻乎乎地笑,你说,他是不是老年痴呆啊”
那时,言格也没有回答。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屋外洗手间的门打开了,甄意在客厅里哼着歌儿:“……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周杰伦的《七里香》,高中时,她很喜欢这首歌,整天挂在嘴边唱。
上一次听她唱这只歌,是10年前。
他按捺住缓缓下沉的心,平静地起身叠被子。卡通图案的被单展开,是一晚缠绵的旖旎气息。
昨天夜里下雨了,一整夜。这栋工厂废旧的居民楼顶层,在电闪雷鸣中像苍茫海上的孤舟。
可昨夜她很兴奋,一直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咯咯地笑个不停,说打雷闪电好好笑。
今早,天气放晴。金黄的阳光洒满整间小屋,窗外的天空蓝得像宝石般纯净。
言格叠好被子,目光无意扫过床边一张淡蓝色的小桌子。上面涂得花花绿绿的,是甄意小时候的杰作。涂鸦的桌面上用白色的改正液画了一个桃心,心里写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言格甄意”
刚才甄意起床时看见了,纳闷:“为什么这里会有我们的名字?”
言格直起身,看了一圈。
当年的儿童衣柜还摆在角落。房间没什么装饰,也没有女孩子应有的玩偶,只有一些廉价的海报和贴纸。
这间小屋子其实有他很多青涩而温馨的回忆,可她已经开始遗忘。
外边,她的歌声越来越近:“……我接着写,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言格走到门边,就正巧遇见她进来。
歌声和脚步声戛然而止,她顿住,抬眸看他,黑黑的眼睛珠子安静而清澈,认认真真,在端详什么。
他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跳骤停,以为就是这一刻了。可……
下一秒,她嘴角便扬起大大的笑容,蹦上来搂住他,夸张地撞了个满怀:“你都收拾好啦,早餐我请你去吃粥好不好?”
“好。”他淡淡地应着,一颗心落了下去,稳稳地牵起她的手,又拉过墙边的小箱子。
甄意欢乐地跟在他身边,出门前还不忘回头对坐在沙发上的爷爷招招手:
“老爷爷再见哦。”
言格出了门,看一眼立在门边的苏铭,后者会意地点一下头。过会儿,要由他派人送爷爷回疗养院了。
甄意下了楼梯,走几步还回头看看苏铭,小声问言格:“那是老爷爷的儿子吗?”
“……嗯。”
她“哦”一声,走在昏暗脏乱的楼梯间里,费解极了,不知道言格为什么带她来这里住,一点儿都不好玩啊。
但她什么也没说,而是歪头靠在他肩上,揽住了他的手臂。只要有他在身边,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彼时,因为楼梯转弯,他的手自然地松开,可手指才刚放开,甄意手一绕,小手重新钻进他手心,牢牢握住。
他稍稍一愣,侧头,就见她几乎整个儿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的手臂上。
这样的姿势,她在中学时代常做。叫言格记忆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他听了她的话,每天早上来接她上学。
那时,他站在破旧的铁门这边,听见屋子里她声势浩大刷牙洗脸,听姑妈训叨她猴急。那是因为她知道言格在等她。
他一点儿都不急,安静地站在早晨阳光微醺的楼梯间里,听她的声音由远及近,哐当当地拉开门,又赶紧阖上,生怕姑妈发现了门外的少年。
鞋子都没有完全穿好,人就笑眯眯地跑出来在他面前立正站好,乐颠颠地一起上学去。
那时是夏天,楼梯间里总是闷热。
甄意跟着他下楼,瞧瞧他不带一丝褶皱的白衬衫长裤,忍不住感叹:“怎么还穿长袖长裤呢,多热呀。还是女生好,穿着裙子真凉快。”
言格一言不发。
“真的。”她在他身边扭啊扭,“穿裙子好凉快,下面可以透风。”
言格:“……”
出了楼道,等她走到前边去了,言格才看见,或许是她上厕所太着急,裙子夹在**里了……
小小柔柔的海绵宝宝和软软弹弹的屁股蛋蛋全露在外边……
他微微脸红,沉默着上前一步,轻轻地把她的裙子拉下来,然后下意识地望了望天。
甄意正叽叽喳喳讲她昨晚做的梦什么的,察觉到他的动作,嘴里的话一下子没了。她怔了怔,扭回头直直地望他,白净的脸颊上浮起霏霏的红色。
她脸上那隐隐欢喜又害羞讶异的表情,分明是在翻译一句话:唔,言格刚才摸我的屁股了。
“……”言格知道她误会了,想解释什么,望着她湛湛的眼珠,最终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就因为他这一个动作,确定关系后反而不敢擅自对他有身体的接触的她欢喜得转身就扑到他跟前,搂住了他的手。从此各种身体接触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再后来,他来接她上学,下楼时,她会故意走在他的身后,借着台阶的优势,箍在他脖子上,双脚软嘟嘟的不怎么使力,假装被他背下楼。
这样的旧事,他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
言格侧眸过去,她贴在他肩头,抿唇笑着,寻常又理直气壮的样子。
他真喜欢她此刻的样子,淘气,调皮,霸道,喜欢得……有些心疼。
“过会儿想吃什么粥呢?”他柔和地问。
“要去吃粥吗?”她纳闷,又快乐道,“刚好我想吃了。鲍鱼粥吧,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你熬的好吃。我吃过你熬的粥,觉得店里卖的都比不上。”
“是吗?”他心里抽丝般的疼,却在突然之间很想让她记住自己笑的样子,所以说这话时,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她因他风清月明的浅笑恍惚失神,懵懵道:“言格,你笑起来真好看。我从来都没看你笑过。”
他贴了贴她的额头,轻声道:“那我以后经常对你笑。”
“好啊!”她开心得把他搂得更紧了,甜丝丝地小声嘀咕,“言格,我忽然觉得你好宠我哦,我都不知道为什么。”
他再度牵了牵唇角,却没有说话。
下了楼,言格把她的小箱子装进后备箱。
甄意拉开车门,把驾驶座上的仪容镜拨下来照照自己的脸蛋和发型,这一扣,却意外看见,镜子边缘的透明卡套里,安放着一张黑白色的证件照。
13岁左右的甄意,冲镜头咧嘴笑着,小小的脸稚嫩,青涩,朝气蓬勃。时间太久,照片都泛黄了。可上面的女孩却永远定格在了那时干净可爱的青葱模样。
“这是哪里来的照片啊?”甄意好奇,拿手指戳了戳小照片上自己白白的脸蛋。
“学生证上面的。”言格说。
言格上高中后,一次偶然的机会给甄意收拾书包,看到了她的学生证,当时他还问:“你的照片怎么是黑白的?”
甄意吐吐舌头:“去照相馆自己照的么。一张照片居然要10块钱,可黑白的只要5块,多的5块我就买零食吃啦。反正姑妈又不知道。哈哈。好划算。”
那张照片拍了好几年后,她终究决定换一张彩色的,于是把黑白的撕下来随手扔在了桌子上,却被他捡起来收好了。
那个时候,中学生用手机相机的很少……
现在想想,12年,他们俩连一张合影都没有。
除了……
上了车,言格说:“吃完早饭,我们去照相吧。”
“是照大头贴吗?”她兴奋地问。
“……嗯。”他起先想到的是相馆。
“好啊好啊,”她欢欣雀跃,“我们还从来没照过大头贴呢,哼,你那么别扭,总是不答应我。”
言格认真开着车,不做声。
以前,他从来不觉得照片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也不明白她对和他合影这件事的执着和眷恋怎么会那么深刻。
直到,从8年前分别的那一瞬开始,他明白了。
而且,其实,
大头贴,他们照过一次,他高三她高二的那年暑假。
他很不喜欢镜头和狭小的空间,浑身不自在到了排斥的地步。
可他是拗不过她的,表面上淡淡的酷酷的,却还是跟着她一起坐在各种夸张五彩的照片背景里,选图片,然后两个人钻进小小的屋子照相。
进去前,看见机器上展出的照片,各种男男女女搂搂抱抱时,言格拧了眉毛:“我们要被贴在这上面吗?”
甄意瘪嘴:“我希望,可人家才不会让呢。”
言格说:“我不希望。”
“知道啦知道啦。”甄意推着他进去,摆好造型,对他又搂又抱,一张一张定格,然后流逝,他一直都不太自在,待一会儿就脸红了,表面上还得做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
直到甄意要和他亲亲照时,他坚决不肯。可……他们俩的较量,从来都是她赢。
照片洗出来的时候,老板笑眯眯地切照片,言格插着兜,十分平静而酷酷地……脸红着。
只是,那天他们出去商场就遇到了他的同学们,去了KTV。
那一小袋大头贴放在她的包包里,从此,再没见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结束,从第97章开始有大的调整,言格审淮生啊,司瑰假装虚弱抓卞谦啊,言格和卞谦对峙啊,改动的幅度比较大,也比较集中。我就不贴了,有兴趣的同学从97章回看就行。
97之前的章节,新增加的卞谦和尹铎的背景都收集在此处了。大家就不用回看了。(大致就是卞谦经历了甄意一切的成长和发展,所有案子的接触,然后在甄意成为大律师后,卖了律师事务所,成了警方的心理顾问。)
事务所老板卞谦是爷爷的学生,是自己口中的“亲哥哥”,两人关系极好,他
“事务所里的人又不知道你和卞谦的关系,常常暗地说你和他,关系暧昧,说你色诱”
“整体满意,唯独对胸部失望,遗传了我爸。再说了,我和卞谦哥的关系,色诱那是*。让她们嫉妒我有个好哥哥吧。”
甄意上大学时,他就经常在爷爷家出入,从学校到毕业,任何难事他都会替甄意解决,两人好得比一般兄妹还亲,这也是为什么在事务所里,他总是护着她,什么好的案子都给她。
所以,现在他说话也不绕弯:
“不用谢!”卞谦对她招手,看她赌气离开,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真正的主角甄教授倒无人问津,除了卞谦。
爷爷站在自助餐台边,一手握着小盘子,一手捏着小叉子,认真端详台子上的甜点,纠结地判断,好久才下定决心,夹起一块黑森林。
甄意拍他的手,训导:“趁我不在又偷吃甜食,该打!”说着,瞪一旁的卞谦:“哥,他贪吃你也不拦着!”
卞谦帮爷爷说话:“只偶尔吃一点,不要紧的。”
爷爷喜欢的都挑了几小块,拿黄油刀切两半,和爷爷对坐着分吃。卞谦不爱甜食,则坐在一旁看着。
她头一次没顾及他的感受,飞快离开。
下去停车场,遇到了卞谦。卞谦见她沮丧的模样,有些担心,说什么也要送她回家。
一路上,甄意望着车窗外的夜景不说话。以往,她都是欢乐闹腾的。
卞谦认真开着车,时不时看她几眼,找话问:“爷爷不回家了?”
“嗯。”她声音低低的,“表姐说怕爷爷累,让他今晚就在度假村休息。”
卞谦“哦”了一下,思虑片刻,问:“是这个男人吧?”
甄意身子一僵,不满地瘪嘴,带了点儿负气的情绪:“学心理学的都是混蛋。”一直都是这样,她什么心思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卞谦稍稍无奈地一笑,这个小妹妹的脾气,他摸得一清二楚。
这8年来,她从大学生变成警察变成律师,卞谦看着她长大。他朋友圈里的优质男人们不少,很多曾透过卞谦向她抛出橄榄枝,她都一一回绝。
卞谦自然知道,她表面大大咧咧无所顾忌,其实心里一直有人。
“我们小意的眼光很好,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卞谦说了实话,他并不是个自恋的人,但也有自负,清楚自己资质很好,可看到言格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那人从内之外的低调的优秀,让人印象深刻。
“只是,我觉得,小意喜欢他,会喜欢得很委屈吧。”
一句话差点儿叫甄意泪下,她咬着唇,盯着窗外,不做声了。
不能给杨姿和司瑰打电话,朋友闺蜜再亲也不会帮你犯罪!
卞谦哥哥!
她抓起手机,立刻打电话过去,一秒,两秒,他接电话了!
“小意?”平缓而随和的声音。
“哥……”她才开口,就哽咽起来。
他稍稍紧张:“怎么了?”
“哥……我表姐说爷爷杀人了,可我不信,你快来帮帮我……呜呜……”她抱着腿,蹲在地上颤抖。
卞谦也紧张了,可那边信号很不好,还伴随着猛烈的轮胎打滑的声音,“我现……刚刚……过关去深城。”他冷冽道,“你在哪儿,先别乱动,我马上过……”
“我在表姐家的……”
信号断了。
甄意听见他声音时的安稳感立刻烟消云散,听筒里的安静让她再度陷入恐惧的深渊。慌得再打过去,这次只有女人礼貌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
希望又一次破灭,她呆掉。
老天,到底该怎么办?
她脑子里空空的,什么想法也没有,她隐隐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可记忆却十分模糊。今早醒来发现卞谦的N个未接来电,打电话过去,卞谦紧张死了。可甄意却不敢把经历的事告诉他了,只说先要来看心理医生。
推开落地窗,风吹进来,她一个激灵,命令自己不要再想。
为了分心,她又给卞谦打了个电话。
卞谦很快接起来,像是等了很久,问:“小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哥,我现在真不好说。”她抱歉极了,“我想保护爷爷,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也请你不要担心,不要问我,等我理清楚头绪了,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卞谦听她这么说,也不好多问了,只说:“好,我不打扰你,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要记得,我一定会无条件地帮你。”
甄意眼睛湿了,点点头:“我知道。”
放下电话,她深吸一口气,在房间里四处看。
杨姿的确不明白,但也被甄意眼中的守望弄得说不出话来。
她便不多说,转而问:“休息一个月,准备该上班了吧?”
甄意听言,支吾一声,还有两天,她要等着带崔菲去自首。
上班,只怕不能了。
想到这儿,她独自回房,走到阳台上。望着寂静的黑夜和城市灿烂的夜景,她在风中用力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给卞谦打了一个电话。
“哥,我把事情处理清楚了,所以,来向你坦白。”她闭了闭眼,下定决心,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他了。
说完,她如释重负:“我决定,要和表姐去自首。”
卞谦那边听完,很久都没有说话,最终,自责道:“抱歉,那天在关口,电话通讯不好,而后来怎么都联系不上你了。如果我能……”
“你别这么说。”甄意打断,不希望他和言格一样愧疚,“是我自己处理不当。不过,说来好奇怪,我不太记得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可能是刺激之下短暂的记忆缺失吧。”卞谦说。
“或许吧,”甄意道,“如果执照被扣押,我可能就不能继续工作了。”说到这里,她有些难过。
卞谦却温和地宽慰:“没事,你好好表现,我想法官会从轻处理的,或许处罚个几个月,又会还给你。我认识律政司和律师公会的好一些人,需要疏通的地方,我会帮你。”
甄意感动得差点儿无言:“哥,你真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我的律师事务所就你最有前途,你可不能砸我的牌子。”
“这么多?”甄意惊诧,但想起自身的事,准备拒绝,“老大,我”
“我知道你准备自首,但我认为这个案子可以帮你搞清楚你爷爷的那件事,”卞谦说完,又似有隐忧,问,“从今早到现在,你还没看新闻吧?”
“你决定了?”卞谦不觉得意外,但情绪上有些矛盾,“我知道你会答应,因为我感觉这个案子会和你爷爷的事有关。但我又有些担心,小意,你要想清楚。这案子非常危险,是公众在互联网上见过的最惨无人道的一幕,比之前接触过的一切,比林子翼比宋依还要恶劣。
“你对花花草草的东西真有兴趣。”他最终说。
话音才落,又见卞谦走过来鼓励甄意,他的手就那么光明正大地在甄意肩上拍了几下;而这次和尹铎不一样,甄意甚至没有尴尬或拘谨的神色。
言格不由得认真打量了卞谦几下。
他们两人的相处非常和谐自然,带着说不清的熟悉和亲昵,不是男女之间的欢爱,却好似兄妹之间的亲情。
这个人,他在甄教授的寿宴上也见过。
他后来得知,他不在的这8年,甄意的生活里有一个不可缺少的男人,叫卞谦。不是男女朋友,更像是家庭的一份子。
想到他在她生命力空白的这8年,是卞谦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让她信任与依赖,言格不知道心理是感谢,还是另一份相反的情绪。
一直观看了甄意庭审的卞谦站在一旁,瞥见她脸上落寞的神色,拍了拍她的肩膀。
甄意一抬头,就望见他信任而鼓励的目光。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地点点头。
而旁边,司瑰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挪到了卞谦身上。
嗯,卞谦,大学里,她和甄意同学时经常看见他。他总是请甄意吃饭,帮她做这做那的,却也一直维持在哥哥对妹妹的礼数上。那时宿舍的人都羡慕甄意有这个一个哥哥。
她毕业工作后忙碌了些,就很少再见到卞谦了,如今看来,优质男人一枚啊。
“就你邪恶。”司瑰踢她。可想了想,又不经意问:“哎,你的那个卞谦哥哥有女朋友了没?”
这一问,杨姿反而抬头看了过来。
“没有啊。”甄意瞬间笑眯眯,“你看上他啦?读大学的时候就应该追啊,哈哈。告诉你,卞谦人超好的。书读的好,人聪明,干什么什么行,你看他,不是学律师的,却把律师事务所管理得有声有色。”
甄意说起她“卞谦哥哥”的优点来,滔滔不绝:“人脉也广,但是不来事,也不和那些乌七八糟的男人同流合污。私生活可干净了。超好的。”
她越说越激动:“现在听你这么一说,觉得你们好相配哦。”
江江也附和:“司瑰,把我们卞老大拿下吧。你不知道,我们事务所好多美女喜欢他呢,可他一点儿不多情,和女同事之间没半点暧昧的。”
杨姿玩着手机,心里有点儿酸。
司瑰问:“那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甄意道:“主动的,你主动去追他。”
司瑰狐疑:“乱扯吧你。”
“哎呀,他那种优秀的男人多半自负,要女人主动追才行。你要喜欢就追,不喜欢就让别人追走呗。”
司瑰白她一眼。
杨姿蹙眉,她认为女人应该矜持,主动追男人太掉价了。可现在听甄意怂恿司瑰追卞谦,她又不太舒服。总觉得自己的备选项被人盯上了,又隐隐懊恼自己没有动作。
甄意笑闹完了,转而问
“尹检察官?”杨姿问,“甄意,我觉得尹学长对你挺好的,他是不是喜欢你呀?”
喜欢?甄意愣了愣,她真没想过。其实尹铎和她同在HK这些年,说熟不熟,说不熟也经常照面。
她来HK那年,他就做了律师,引人注目。后来做了检控官,打的官司更是吸引人,每每引得她前去旁听。
两人最多只会见面时寒暄几句。直到今年唐裳的案子,她是私人律师,跟着检控团一起合作,才熟悉起来。但起初也只仅限于公事。直到那次晚上搭便车。
甄,你家卞谦哥哥真是越来越年轻帅气了。
卞谦微颔首,还礼似的:“司警官也好久不见,越来越漂亮了。”甄意上大学的时候,他去她学校多次,司瑰的情况,他并不陌生。
“嗯,我很好。”司瑰笑,“久别重逢,没带礼物,请你喝茶吧。”
星期五傍晚,江江请甄意去泡吧,其实是有意撮合,并协助司瑰进一步勾搭卞谦。
对于这种当红娘的事儿,甄意是双手双脚地赞同。司瑰做警察的,平日里能见到的“正常”男人少,甄意都替她担心找不到男朋友,现在终于下定追卞谦,她当然要支持。
说起卞谦,甄意对他真是没有不满意的。他是爷爷的学生,高智商,聪明好学。为人也好,重感情,甄意来HK后人生地不熟,什么事都是卞谦照顾着,就像大哥哥一样。
连她从警署辞职遭遇职场挫败后,也是他建议她学习法律,帮助她重获信心。
巧的是,那时他创业开了律师事务所,后来刚好给了甄意一个去处。这家律师事务所也成了他卓越能力的表现。
想缓解情绪,便挪过来和司瑰聊天:“诶,你和卞谦怎么样了?”
“挺好的。”说到这儿,司瑰脸上带了一丝浅浅的笑容,“快拿下了,我觉得他可能也开始喜欢我了。”
甄意看见她脸上的笑容,真心替她开心:“那就好。你们两个都是对我超重要的人,要好好的哦。”
“知道。”司瑰往她身边靠了靠,说,“卞谦人真的很好,很贴心又绅士,好有教养,却又能包容我。”
甄意听了,觉得这种感觉正像她和言格。
“每次看到这样的男人,我都会好奇是怎样的父母把他们养育成这个样子的。”司瑰轻笑,“希望能走到见到他父母的那一天。”
听了这话,甄意便知司瑰有多认真了。
卞谦的家庭么?甄意没说话。
她知道一些的,他家很有钱,但,却有些不幸的事。却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优雅的品质才格外珍贵。
出了警局,甄意接到卞谦的电话,说她的处罚期满了,希望她早日回去工作。而她考虑后,最终是去律师公会把律师执照取回来了。
而这次,更是他鼓励和帮助她拿回执照,重新开始。
所谓的HK法制史上的史无前例都是次要。
她想亲手送淮如进监狱!
“学长,谢谢你!”一时间,她竟说不出别的感谢了。即使是检控权外判,尹铎也太抬举她了。他这样的提携和帮助,她不知该如何报答。
十几位警司背脊笔挺,手臂端直,含泪的目光坚强而刚毅;不仅在敬甄意,更在敬他们牺牲的战友。
甄意心口巨震,胸腔里情绪涤**起伏,张了张口,却无话能说。
最终,报以他们深深一个90度鞠躬。
司瑰直起身,哭得泣不成声。卞谦在她身边,紧紧搂着她。他抬头看向甄意,眼眶也泛红了,说:“甄意,你做得很好。”
甄意摇了摇头,轻轻道:“卞谦哥,是我该谢谢你。”
她听尹铎说,是卞谦给他建议让甄意检控的。
她的确该感谢卞谦,要不是他的鼎力相助,她哪有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火速成名。也正是因为起步好,她的路才越走越顺。
呵,不用如果,这种情况的确会免责。发生过很多次了不是吗?货车翻车了,众人哄抢;群体打砸,群体斗殴,这样的事件还少吗?可偏偏,偏偏啊,法不责众。”
尹铎默然半刻,无奈地宽慰。
“事实便是这样,情与理,很多时候都讲不通;而理,有些时候本身都讲不通。”
甄意扯扯嘴角,感谢他的理解。虽说上次同学聚会的事情让她有些尴尬,但平心而论,尹铎学长真是一个很好的同僚和对手。
今年的这几场案子里,她都或多或少地和他有交集,不管是站在同一战线,还是站在对立面,他们的官司都酣畅淋漓。今年,她和他真有奇怪的缘分,总是碰到一块儿。
甄意深吸一口气,走了几级台阶,无意识看看手表,快8点了
甄意心情不太好,被人怀疑杀死郑颖和淮如,侵犯杨姿,陷害尹铎,她难免心里烦闷。今早出门前,她在洗手间里给姐姐打电话,没人接。
最近都没人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甄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手扶住门把的瞬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才拉开门。却撞上了尹铎。
他也是来接受测谎的。看到甄意,他很抱歉的样子,说:“连累你了。”
甄意讶异:“怎么这么说?”
尹铎道:“因为卫道者的案子,他们都在怀疑我。而杨姿的事情发生后,我觉得陷害的痕迹太明显,我跟警方说一定是有人在陷害我。可没想到,他们找到你头上了。甄意,我知道一定不是你。”
甄意摆摆手:“没事啦,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
林芝的丈夫千恩万谢,这才离开。
甄意准备和司瑰打声招呼就走,一不小心在司瑰的脖子上隐隐看到了什么,她凑过去,不由分说拉开她的领口一看,一枚深深的吻痕。
司瑰一惊,立刻把领口捂上。
“啧啧啧,卞谦哥还真是……威猛啊。”甄意眼里差点儿没飞桃花,“我的天,昨晚大战了几场?”看一眼手表,凌晨一点,“案发后接到电话,刚从**抽身下来的吧。”格外强调了“抽”字。
司瑰被甄意涮得红脸,却很镇定:“要你管。”
“不管不管,闺蜜长大了都要嫁人的。”甄意一个劲儿地坏笑,“难怪我刚才看见卞谦哥的车停在那儿,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是他送你来的。”
想想卞谦那样清淡优雅的男人和司瑰在一起,甄意立刻打住,这种画面还是不要想了。
只是……她酸不溜秋地叹气:“你看看你,被男人滋润后,气色都不一样了。我到现在还欲求不满呢。”说起来,她更气,“混蛋,自己满足了,就打电话破坏我的好事。”
司瑰一愣,看看外边的言格,明白了:“我打电话的时候,你们俩??”
“没。”甄意赌气地哼一声,司瑰和卞谦交往不到两个月就滚在一起了,言格这个白痴,认识12年了,还不把她吃掉!
司瑰笑:“放心啦,他就是你的。急什么?”
甄意哼嗤一声,冲她招招手告别,回头寻
她眼睛半睁不开,懒懒散散地舀粥吃。吃了好一会儿,渐渐醒了,也不知为何,和他这样安静地吃早餐,忽然就有些感慨,说:
“我卞谦哥和司瑰在一起了,都同居了。”
言格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甄意显然对他的回复不满意:“我说的同居是,咳咳,每天晚上睡在一起,那个那个了。”
言格感受到了她语气中的不满,手指稍微顿了一下,心想,卞谦和司瑰在一起,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呢?难道……
虽然说,甄意身边的男人,最让他不适的,是尹铎的公然追求;可卞谦,他对这个人也有隐隐的抵触。
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甄意总是“卞谦哥”“卞谦哥”地叫,因为他离开了8年,而这8年里,是另一个男人为她遮风挡雨,帮她成长,陪她长大。
尽管不是因为男女之情,言格也略略介怀。
他沉默着鄙视自己,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你看看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居然还是没到最后那一步。”甄意憋着嘴巴埋怨。
言格:“……”
她不满的是这件事么……
他不知在如何回答,心里却轻松了一点儿;而甄意说到这儿,忽然就想调戏他了。
于是:
见到爷爷时,他正系着餐巾,坐在花园里吃蛋糕,笑眯眯的样子像弥勒佛。护士们把他照顾得很好。
而这次,出乎意料的是,卞谦和司瑰也在。卞谦是来看爷爷的。
“爷爷!”甄意老远看见便开心地叫嚷,拉着言格的手小跑过去。
爷爷笑容可掬:“意儿,你来啦!”
甄意坐去一旁,拿餐巾纸擦拭爷爷嘴角的奶油,又望向另外两人:“过来也不叫上我一起。”她知道,卞谦经常过来看爷爷的。
卞谦笑道:“分开的话,就有两拨人来陪爷爷,不是更好吗?”
“也对噢。”甄意笑了,转身看爷爷,亲昵道,“爷爷,我带男朋友来给你看啦。”说着,一把拉过言格,头歪在他肩膀上,咧嘴笑,“喏,是不是很帅很好看?”
言格侧头看她一眼,他分明有很多其他的优点……比如……呃,就这样说吧。
“爷爷好。”
卞谦和司瑰的目光都挪到言格这边来了。言格转眸,和卞谦对视了一眼,颔了一下首。
爷爷的目光也
卞谦和司瑰待得差不多,也准备要走了。跟着甄意走了一会儿,卞谦问:“准备要开自己的工作室了,最近是不是很忙吗?”
“超级忙,”甄意说,“过会儿还要回工作室去看看。”
“好像还在装修阶段吧?”
“嗯,不过快结束了,过段时间就可以开始招人了。”说到这儿,甄意回头笑看他,“哥,这些年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会发展得这么好,这么快。”
卞谦笑道:“你平时那么刁蛮,现在突然这么客气,我还真不习惯。”
司瑰也忍不住笑:“就是,甄意你还是露出本性吧。”
甄意“切”一声,故意道:“等我开了工作室,小心把你律师事务所的生意全抢走。”
“那谢谢你。”卞谦和她抬杠,“刚好我也不准备干这行了。”
这叫甄意始料未及:“什么?你不干了?”
“嗯,把律师事务所转手了,觉得还是回老本行,干心理咨询比较合适。”卞谦说。
“哦。”甄意知道他开律师事务所的同时,还开了一家心理咨询室,便问,“要一门心思管那家咨询室了吗?”
“是的。不过啊,”司瑰帮他接话,唇角含了笑,“阿谦要到警署工作了,我们警署的心理咨询师辞职了,刚好阿谦想尝试这份工作,面试考试也都过了。”
甄意看出司瑰的骄傲,“啧啧”了两下:“这下你们可以天天混在一起了。有你的‘阿谦’在,万一年考心理不合格,也会给你瞒着的。”
司瑰瞪她:“去!”
甄意扯扯嘴角,只能呵呵了。那段时间杨姿工作忙赶不上地铁,多少个晚上住在她家。她特意给过她钥匙。
她知道无法理论,刚要转身离开,却见卞谦从前边一个房间里出来。甄意记得,他已经来警署工作了。
杨姿瞪甄意一眼,走了。
卞谦看甄意气得脸红,走过来,又回头看看杨姿远去的背景,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安慰:“算了,她也是犯幻想,别和她生气。”
甄意一听,更生气。杨姿天天来警署闹,说警察包庇言格,估计警署上上下下都知道了。
甄意道:“你也不给她辅导辅导,劝劝她,让她别这样了。”
卞谦叹了口气:“我已经试过一次了,可她太固执。”
言格立在不远处,听见了他们俩的谈话,注意力停留在卞谦对杨姿的情况描述上:“犯幻想”,“太固执”。
或许卞谦已经给杨姿诊断过,所以知道杨姿没有被真人侮辱,而是幻想;
而以卞谦的能力,要劝服杨姿不难,可为什么杨姿如此固执地一次次来闹事?
淮生拉上袖子,愈发悲哀:“姐姐不在了,自己做饭,总是会被烫伤。”
言格默默看着,微微皱了眉。烫伤?不止,还有隐约抽打或是勒到的伤痕,密集而种类繁多。奇怪啊。
甄意听了难过,又问候他几句,问起他的小说,得知他一直在写,可以养活自己,才分别。
淮生细长的手指摁在地板上,掐得惨白,眼眶中的泪雾一闪而过,他拉开自己的衣袖,甄意看见他的手臂上赫然全是烫伤,抽打伤,勒痕,这并不是做菜的烫伤那么简单啊。
甄意惊住,自淮如逃亡后,淮生一直在自虐。
“我常常想姐姐这些天在外会受到哪些苦,想那些男人会怎么伤害她,我想知道她的痛苦,想感同身受。”
他仰起头,收起衣袖,
“如果知道接下来的命运是更凄惨的水深火热,我宁愿她失去意识,回到她心里最开心的时刻,然后,一瞬间死去。”
“言医生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你其实是MSP的实验品……
甄意。
你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品,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不管你吗?因为你原本就不是他们亲生的。爸爸妈妈不是你的,姑姑表姐不是你的,爷爷也不是你的。”
一瞬间,甄意表情好似灰飞烟灭。
不可能。
脑子里凝滞沉闷的感觉愈发浓重了,她咬牙死撑着,固执地摇头:“淮生,你别想用这种方法刺激我。”
“我说的是实话,甄意。想想你小时候的事情,哪个父母会管别人的孩子,却对自己的孩子不闻不问?因为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孩子。只是一个实验品。
你在童年被父母忽略,心里衍生出了一个强大厉害的小女孩和你作伴。这个小女孩就是你的姐姐。
小学时候的火灾,是你姐姐救了你,而你彻底陷入前所未有的孤独和绝望,像自杀一样,想把身心全部抛弃了,想放逐交给了另一个小女孩,就是她。
你太脆弱了,你是废弃品,你被扔进了孤儿院;后来才被把你当孙女的爷爷解救出来。”
甄意面如死灰,煞白的脸上没有了一丝的光彩;
而淮生的话抽丝拨茧地撕裂她的心,一点一点,连最后的碎片也不放过,
“在大家都以为你年纪太小,一定会被衍生人格吞没的时候,你居然苏醒了,赶走了甄心,重新夺回这个身体的占有权,并从此压制她,把她关进最黑暗的牢狱里。只在你遭遇痛苦刺激的时候,她才能反攻一城。
甄意,这就是你的姐姐甄心。她是为了保护你而生的,可利用她之后,你就毁了她。
你迄今为止所有的光辉与灿烂,都是建立在她永无天日的痛苦之上。你有多光明,她就有多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