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刚结束,顾商里回到公司准备去处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在走廊上看到方一贤大步流星地过来,下意识地就躲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她来干什么?找他算账的?这可麻烦了,要是让公司的人知道了,他的脸还往哪搁。

也不对,毕竟是他自己有错,真要社死赔罪也是没办法的事。

给自己鼓足气之后,他准备主动去找方一贤,谁知道人家已经到门口,他这么一开门,反而让方一贤准备敲门的动作扑了个空,重心向前栽去。

“诶!”顾商里扶住她,却这么好死不死地……扶到了某大家都明白的部位。方一贤仰头怒瞪了他一眼,推开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这事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先别跟黎总说吧,乔乔还没好透呢。”

这公事公办的语气居然让顾商里不太习惯,偷偷打量了她一眼,好像没有要找茬撒泼的意思,但这么严肃反而让这件事显得不太好办了。

看来得给个正式的道歉赔偿才行。

“嗯,我没跟他们说,至于需要我怎么表示,我都会配合的。”

“啊?”方一贤没听明白,“这事儿让你来表示不太合适吧,还是我来说比较好。”

“不行,该承担的就得由我自己承担。”

方一贤愣了下,总算明白他们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大哥,你说的是哪件事啊?现在还有什么比乔乔的账号更要紧?”

“账号?”顾商里糊涂了,正要去拿手机,就看到公司运营小哥着急忙慌地跑过来,“顾哥你总算来了,评论区炸了,有一群谭其言的粉丝过来喷乔乔,现在还在吵呢。”

一听到谭其言这个名字,顾商里就知道事情不太妙,点开景乔的账号一看,评论区里好多人都在抨击景乔,那些指责的用词之犀利狗血,甚至让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进错地方了。

——女海王!渣女!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谭哥做错了什么要被这种人祸祸?

——我的天,之前我还觉得她好活泼可爱,结果是装的么?

——神经大条的人设方便脚踏两条船呗,汉子茶没见过啊?就差说一句我跟学长是好兄弟了好么!傻不傻还信她?她要是真那么单纯,能这么快当上公司老板娘?说是跟老板早就认识,谁知道呢。

——回复:果然不干净的人看谁都脏,我是景乔小学同学,那个时候我就见过黎尽了,有什么问题?那个谭其言才有问题吧,明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搞得那么暧/昧,利用景乔对他的信任带节奏呗。

果然没什么比吵架的刷屏速度更快。顾商里头痛地放下手机,“这到底怎么回事?谭其言又说什么了?”

运营小哥咂咂嘴没吭声,方一贤知道他是不好开口,忍着心气儿搜出一个个人账号,把手机递给顾商里,“我这边能给出三个方案,咱们商量一下用哪一种?还是先不回应,等乔乔好了以后再跟黎总开个会?”

顾商里接过手机一看,这个账号前面的作品只是简单的生活随拍,最新的置顶上传时间在今天早上。

视频没有经过多少剪辑,场合应该是某个夜市摊子上,桌上堆放着很多啤酒瓶和一小瓶白酒。

谭其言坐在拍摄者对面,脸上醺红一片,手里扶着一个啤酒瓶,上半身晃晃悠悠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

他并没有看镜头,而是皱着眉,迷/离的醉眼通红着,隐约还能看到泪光。

“为什么会这样……我们不应该这样的……”

镜头中的谭其言一直在喃喃地重复这句话,拍摄用的手机有些晃动,隐约还能听出一点点年轻女性的啜泣声。

顾商里有了猜测,不太想看下去了,方一贤示意他继续,“这才哪到哪啊,你听听他都说了些什么。”

视频里,谭其言悲情悲戚地摇摇头,“说到底都是我自己的错,当初只是简单的一个愿望,希望她能更上一层楼,才会和她再次有了交集,可我应该早点看出来,他根本不想让我留在她身边的。”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啤酒,醉醺醺地叹了口气,然后仰靠着座椅,抬头看着严重光污染的夜空。

“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大学里陪着她的日子,可惜太短暂了,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她就不需要我了。”

“可如果不需要我,那为什么要让我有了继续看着她的机会?我还停留在原地,为她的前途考虑,为她的幸福把关,但她……她已经把我当外人了。”

这时,拍摄者终于出声了,听声音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娇娇软软的哭腔十分惹人心疼,“言哥你别这样……”

镜头中/出现一条手臂,从着装上看,是个很精致的姑娘,她给谭其言递了张纸,谭其言摇摇头没有接,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伤感中。

“她现在有人陪了,不是大学里那个会哭的小学妹了。我就应该安心做一个……只是有点交情的学长才对。不应该动心,更不应该犯傻,现在她彻底厌恶我了,突然觉得……我没地方可去了。”

凄凉的夜,伤心的人,在颤/抖的镜头前缓缓落泪,而他的对面,是为他哭断肠的陌生女孩。

从最后的镜头中可以看出,谭其言仰起的下颌线条不错,以一种非常到位的角度,展现出了一个受挫彷徨的男人独自承受一切的脆弱和无力。

有一说一,就凭这个画面,想让谭其言小火一把应该问题不大。可惜就是白瞎了他这幅皮囊。

视频终于结束,顾商里的表情从终于完成了从最开始的不适到之后的困惑,又到诧异和些许的敬佩的心路历程。

主要是很敬佩他为什么能如此流畅和自然地,说出那么疼痛文学的台词。

他真的,就一点都不觉得羞耻么?

在沉默了很久之后,顾商里重拾被震碎的三观,勉强找了一个比较能反映他内心的疑问方式,“他……大学里那个专业的?”

“体育。”

“所以他的体育是语文老师教的么?”

方一贤摇摇头,“别这样,他的语文老师并没有做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