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李安同曾想过也许能碰见朱异,后来又觉得自己的可笑,这人都已那般无情的离开了自己,知道了这漆器大赛是自己办的,又怎会来?
一想到这里,李安人便没了是什么兴致,让手下人帮着操办这大赛,只最后一天才到了府内的大堂,看看这十样漆器。
漆工们都在另一个房间等待着,被念到了名字后,才能捧着自己的漆器上到堂前来。
第一个上的是个梳妆盒。虽然图样不甚精致,倒是那结构颇为精巧,十几个小盒子层层叠叠,需要一个一个按照顺序拉开后,才能看见最后面的一个盒子。
李安人笑着对崔明道,“这盒子倒可以给你藏些嫁妆。”
崔明,或者叫当今的皇后将两个小皇子抱在怀里,笑着瞪了一眼李安人,“我可没什么可藏的。”
倒是小平抓住自己爹爹的衣襟道,“爹爹,这个可以用来装蟋蟀,把我和小顺最大最黑的那个愣头青装在最里面那个盒子里。”
坐在一旁的李安同摸了摸小平的头,“这盒子又不透风又不透光的,小心你那愣头青给闷死在里面了。”
小平这才“哦”了一声,撅着嘴低下头。
李安人一笑,道,“小平,这个王叔等会送给你,不装蟋蟀这些活物,还可以装其他的东西,对不对?”
小平这才开心地笑起来,“谢谢王叔。”
崔明也道了谢,第一人便将那梳妆盒放在案上,退在了一旁,接着又上来了第二人。
接下来的都是些还算不错的漆器大小件,但李安人都没看上眼。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实在是太粗糙了。
倒是第六个人带来的东西,让李安人睁大了眼睛。
这人带来的是一把七弦琴。
那琴身并不大,也没有多余的雕刻和修饰,只在琴尾处阴刻着两个工整的字:不悔。那琴身通体都是一个颜色,泛着的光泽仿佛有生命一般波动流转着,时而紫色时而银色时而蓝色。
李安人睁大了眼睛,让那人送过来。
那人却只将琴放在了案台上,便退后了。
李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琴给吸引住了,扑过去将那琴放在腿,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认真查看了一番,一旁的李安同却偏着头,将那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道,“这位漆工,你的名字是?”
那人答,“小人草名易竹。”
李安同笑了笑,“易竹?你的脸是有什么病症吗?为什么要用头发遮住?还要戴这般有纱的帽子?”
那易竹哑着嗓子道,“小人痴迷做漆,被有毒的大漆伤了脸皮,戴上帽纱是怕恐怖的面皮惊扰了王子。”
李安同笑而不语,回过头去看李安人。
李安人还在查看那七弦琴,只觉得那琴没有任何修饰,可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精巧异常,毫无破绽。这是他见过的最完美的漆器,比那镇墓兽和棺材,更加完美。
李安人轻轻拨动了一根琴弦,那琴身便发出“铮——”的一声,清幽绵长。
这琴身仿佛是来自记忆深处的一声巨响,李安人只觉得有什么要从心里跳了出来,一时间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便将那琴放在腿上,弹了一曲。
这曲子普通,不过是最常见的离人曲,李安人的琴技也是普通,可这普通的曲子和普通的琴技弹完以后,就像是触动了所有人心里那最凄凉的离别之境,众人皆已泪流。
而李安人早已停下了手指的弹奏,那琴声却仿佛在空中飘动一般,依旧萦绕在所有人的耳朵里。
李安人低下头,见那幻彩的琴身上,因这曲子显出了几行红色的字迹:
君来
君去
吾生
吾死
皆无可悔
这字迹如此熟悉,李安人猛地站起来,声音嘶哑道,“你是谁!你是谁?!”边走便往那人靠近。
那人见他眼睛张大,青筋在额头突起,吓得一步一步往后退去,两人一退一进,几步之间便到了大厅边缘靠近那剩下漆工待着的房间。
那人被步步逼近的李安人吓得手足无措,想要背后不远处的那房间躲,那房间内却突然冲出一黑衣人。
那黑衣人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朝离房间不到数步的李安人冲去,叫易竹的漆工本已被李安人逼退到离他一步之远的地方了,见到那刺客,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扑倒在李安人身上,那黑衣人没料到这一节,那匕首便深**进了易竹的背心口。
李安人反应极快,还抱着易竹的时候已飞起一脚踢在那黑衣的腰上,黑衣人结结实实受了他一腿,在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中后退了数步,靠在墙壁上才算止住了颓势。
李安人将易竹放在地上,追过去便狠狠痛揍起那黑衣人。那黑衣受了重伤,却还能抵挡几招,李安人更是暴怒不已,又是几拳,将黑衣人的右肩和右腿全数打折了。
李安同已赶了过来,拦住李安人,拉开那黑衣人的面罩。
是个女人,李安人却并不认识,李安同却吃了一惊,“你还没死?”
李安人回头想去看易竹的伤势,却被那女子衣服里掉落的东西打到了脚。
李安人踢了那东西一脚,那东西咕噜咕噜便滚到了易竹的身边。
李安同低下头,才发觉那东西是一个剔红的小漆罐。
那红色的小漆罐仿佛是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一刹那间,那些他本以为遗忘得干干净净的记忆都争先恐后地涌进了李安人的脑子。
“要我给你做漆器,等下辈子吧!”
“第一,今后不可触碰我。第二,让鲜卑王取消清洗我汉人的计划。第三,建立漆院,由我来主持、监管。”
“好。”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也不去你封地,去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被抓了这般久,母亲的头七都过去了,我想回家先给母亲补上,等我给母亲过完了七七,我便来找您。”
…………
潮水般的记忆冲得李安人摇晃不已,他撑住墙壁,在愣神之中恢复过来,大步走到那漆工的身边,拉开他的帽纱,将他紧紧抱进怀里,“朱朱!真的是你!”
大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