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数不多的良心◎
苏溪溪之前说的话,大队长到底听进去了。在今早上工的时候,大队长就在喇叭里说了这事。
跟预想的一样,没多少人能理解。大山村是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几乎大部分的村民都是从小伴着这条小溪长大的。
“哪有说的那么严重噢,我家老大天天都在水里游来游去,不也好好的吗?”
“大队长就瞎操心。”
“我觉得大队长说的还是有点道理的,隔壁大队去年不就有个孩子被淹死了吗?”
“我看啊,怕是那孩子的问题。听说都十岁了,啧,可惜了那孩子。”
“……”
大队长说归说,实际上没办法强制孩子们不去小溪里玩耍。大人们都要上工,没时间、没人时刻去溪边蹲着。
就像苏溪溪之前说的,只能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孩子去不去小溪要看各家长的态度。
吃过早饭,苏溪溪一个人溜出了家门。走了一截,发现后面跟着个小尾巴。
苏梧准备去洗衣服,余光瞥到小姑姑出门,就让苏桐跟着。
苏溪溪等她跟上来,“你们平时都会去什么地方啊?”
苏桐见小姑姑没生气,扒着手指头说:“堂哥堂弟们最喜欢去后山,可以摘刺泡儿吃,酸酸甜甜的。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甜甜的草莓。但奶不让我们去。”
苏溪溪想了想说:“我记得有危险的是高的那座山啊,平时不也有很多人去矮山那段捡柴火嘛。”
苏桐:“那是大人。”
苏溪溪脑子里想起天道意识说的话,会给她一点运气。正好可以去试试,是真是假。
她笑眯眯的撺掇:“阿桐,我们去后山看看。”
还假模假样的保证:“不会进山的,就在外边。”
苏桐感觉小姑姑要做坏事,有点不相信的说:“真的吗小姑姑?你要是进山了,回家我屁股要开花。”
苏溪溪噗嗤一声笑出声:“怎么会呢?有小姑姑在,奶不会打你的。你不相信小姑姑吗?”
苏桐在去还是不去中,艰难抉择,没多久就在小姑姑那热真真的眼神中迷失了自我:“听小姑姑的。”
苏溪溪摸着下巴,直觉告诉她今天会捡到好东西,“阿桐,你回家去拿个小背筐出来。要是你姐问起,就说我们去割草。”
苏桐蹬蹬蹬的跑了一趟,速度之快,生怕小姑姑等不及一个人就去了后山。
连接后山的是一大块坡地,上面灌木丛疯涨,好些小树都有人高了。
可能是时间早,坡地上一个人都没看见。
没方翠在,苏桐蹦蹦跳跳,左扒扒草丛,右扒扒灌木丛,欢快的像只小鸟。
绿草地中的熟悉小红点,吸引了她的注意:“小姑姑!是刺泡儿,红了。多亏我们来得早,要不然就被别人摘了。”
苏桐熟练的将刺泡儿全给摘了下来,小小的一把捧在手心里,递给身旁的苏溪溪。
“小姑姑,给你吃。”
熟透的刺泡儿呈现红艳艳的颜色,果粒饱满诱人。
苏溪溪吃过这野果,甜甜的,表面有一层细小的白色绒毛。
就这短短几秒,苏桐不知又看到了什么,把刺泡儿往她另一只手里倒了一大半。
“小姑姑,那儿还有桑葚!我们快去摘。”剩下的一把塞嘴里,就往前跑了。
不远处长了一颗两米多高的桑树,旁边都是根系蔓延长出来的小桑树。
今年发出的嫩枝都被薅秃了,只剩下老叶子留在上面。
这些野果子,是孩子们童年为数不多的零食。
夏秋季节,孩子们每天都会来这片坡地上,在草丛里一遍又一遍寻找着这些野果子。
苏桐嫌背筐碍事,扔下背筐就手脚麻利的往桑树上爬。
拨开深绿色的桑叶,几颗浅红色的桑葚露了出来。更多的是青绿色、未长大的桑葚。
苏溪溪跟了上去,在桑树下抬头望去,怕她摔下来:“慢着点,阿桐,摘不到的就不摘了。”
苏桐个子不高,把能摘到的都摘了,用衣服兜着,从树上滑了下来。
“要是堂哥在就好了,他肯定能摘到。小姑姑,我看到最顶上有几颗好红的桑葚,肯定很甜。”苏桐摊开衣角,语气里满是惋惜。
桑葚完全成熟是黑紫色,显然苏桐手里的,还没完全成熟。
苏溪溪看着就觉得牙酸,嘴里却不自觉分泌了口水。
苏桐塞了一颗进嘴里,丝毫不觉得酸。
苏溪溪怀疑的吃了一颗,一口咬下去,酸意蔓延整个口腔,表情扭曲了下。
见苏桐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她忍着想吐的冲动,囫囵的咀嚼了几下,就咽了。
“阿桐,桑葚你吃吧。我吃刺泡儿就可以了。”
苏桐:“嗯嗯。”
两人继续往前走,又摘了一些刺泡儿。山坡到顶了,再往前就是后山了。
入眼是稀疏的高大树木,微风吹过,巴掌大的树叶刷刷作响。
这是大山村人经常来的地方,找柴火野菜,或是偷偷抓野兔野鸡。
见苏溪溪要进树林,苏桐拉住她的袖子:“小姑姑,不能进去。爷奶说过里面很危险的,有熊瞎子。”
苏溪溪指着被人走出来的小径,耐心解释:“看这路,说明经常有人来的。熊瞎子在后面那座深山,不关事的。”
来都来了,不带点山里土特产回去怎么对得起她那点好运气。
苏桐被说服了,跟在苏溪溪后面好奇探索着这个从未踏足过的地方。
这片树林,村民经常来,干净的连颗野木耳都没看到。
瞅见右前方有几根才冒出来的嫩蕨菜,全给摘背筐里。
又走了段距离,脚印浅了不少。苏桐此刻早忘了害怕,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
厚厚的松针堆积在地面上,掩盖了原本的路面。
苏桐一个踩空,连带着背筐滑了下去。背筐卡在灌木丛上,人悬在斜坡上。
“小姑姑!啊啊啊!”
听到身后动静,苏溪溪连忙转身,人不见了。
皱紧眉头,出声喊:“阿桐?你在哪儿?”
苏桐发觉自己没摔下去,是被挂住了。听到小姑姑的声音,镇定了不少。
一边慢慢的松开背筐,找落脚点站稳,一边回应:“我在这儿!小姑姑,你小心点,这边是空的,我没看到就掉下来了。”
苏溪溪心头一紧,“你摔着没?别动,等我下来啊。”
苏桐抽出背筐,慢腾腾的顺着斜坡往下走:“小姑姑我没事,这坡不陡,能走下去的。”
苏溪溪循着苏桐的声音,看到了在坡下面的好生生的苏桐。环顾四周,发现只有这处能下去。
一步一步到底,站在地面上。苏溪溪把苏桐上下检查了遍,再三问:“阿桐,你真没受伤?”
苏桐指着那丛灌木,不见半分惧意:“我掉下来被挂在那上面了,嘿嘿。”
仿佛刚才是在玩儿。
苏溪溪安心了,开始打量这片新地方。不用想,都知道这片地没人来过,上头那松针堆的那么厚,要不是苏桐踩空,今天也发现不了。
左边是一块凸出来的悬崖,目测有十米高,幸好刚才不是从那里掉下来。
这里和山里没多大区别,就是灌木丛多了。
视线落到那陡峭的崖下,那里生长着一颗树,树上的果实吸引两人注意。
“那是什么啊?小姑姑,可以吃吗?”
“还不知道,走近些看看。”距离有点远,苏溪溪看不清楚,一走近,逐渐笑眯了眼。
居然是颗野生杏树,杏子好些都成熟了。
地上掉落了好些个熟透了的杏子,果肉成了林中动物的食物。
树上拳头四分之一大小动物杏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诱人得很。
走近时,还有一群被吓飞的鸟雀。
苏溪溪拍拍懵圈的苏桐肩膀,激动的朝老天来了个飞吻:“阿桐啊,这可是大宝贝,能吃!”
杏子是个稀罕玩意儿,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大队吃过的人一只手都数的清。
瞧这杏子大小和颜色,要是拿到公社或是县城里去,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这棵杏树,不知道在这无人的地方生长了多少年。树干一个人都抱不完,伸手都够不着杏子。
苏桐一听能吃,兴奋的放下背筐就想往杏树上爬。
身为长辈,苏溪溪觉醒了为数不多的良心,不能一直让小侄女忙碌。
再说她还比苏桐高了一个头,她上树还能摘到更多,坚定的说:“阿桐,我来。”
苏桐“啊”了声,对小姑姑爬树的能力表示质疑:“小姑姑,你没爬过树吧?而且树上虫子多。”
苏溪溪满心都是摘杏子:“没事儿,大不了回家洗个澡。”
苏桐见劝不动小姑姑,紧张兮兮的看着,“小姑姑,你要是不行了就下来。”
杏树下半截没一个枝桠,滑的不行。苏溪溪借助背筐,好不容易爬上了树杈。
树叶间挂满了的杏子,有些金黄色,有些带着点青绿。
苏溪溪摘了好几个大的,给扔了下去:“阿桐,你先吃几个。把皮剥吃,里面的核别扔了。”
“边吃边去找些干草来,垫在背筐里。”
一摘一递,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杏子装了半筐。
树上熟的她都摘完了,有些太高了实在摘不到。
太阳光变得炽热,林间的蝉鸣叫了起来。
苏桐把地上被鸟虫吃完杏肉的杏核都捡了,用不知名的大叶子包着一并放背筐里。
杏子表面上,铺了一层野草和松针。半筐杏子,还是有点重量的。
两人抬着背筐出了树林,瞅见山坡上一群孩子,在打闹着。
苏溪溪咬咬牙,把背筐背着:“阿桐,你帮我在后面支点力。我们一口气回家。”
气喘吁吁的走到院门口,苏溪溪腿打颤颤,两眼一黑坐在地上,“阿桐,去叫你姐她们出来。我不行了。”
这具身体,是真一点重活都干不了啊。这段路,没差点把她给累断气。
苏柳和苏梧正担心两人咋还不回来,就看到苏桐冒出个头:“姐,堂姐,快来接小姑姑!”
苏梧苏桐搀扶着苏溪溪,坐在堂屋前石凳上。
苏柳见背筐里是野草松针,用手一拎,没拎动。
“装的什么啊?这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