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言摇头揉了揉菲菲的脸:“别听你三哥胡扯,就是一袋糖,什么卖不卖的,姐姐就是姐姐,谁也不能买。”

菲菲吸着鼻子钻进孟言怀里,小手将人抱得紧紧的:“嗯,姐姐不卖,不能卖。”

这边孟雷越哭诉越起劲,张梅听不下去,拿了鸡毛掸子把人揍了顿这才老实。

但心里的怨气哪是揍一顿就能灭的。

狭小的房间里短暂地恢复了宁静,孟言一人给喂了一颗大白兔,缺衣少食的家庭,这样一颗奶糖简直比吃肉还美味。

可孟雷说什么也不吃这“卖姐糖”,扭头跑得远远的,牙关咬得死紧。

晚间,孟雨跟着张梅去水房洗衣裳,姐姐走后,家里许多担子就要落在他的肩上,这会儿得学着做家务了。

菲菲窝在孟言怀里,一刻也舍不得与她分开,孟雷眼里冒着酸水,恨不得把小妹揪下来,换自己上去。

“你光抱她不抱我。”目光是痴痴的怨念。

孟言哭笑不得:“雷雷,你已经是十三岁的大孩子了,不合适。”

“我才不大!我还是小孩!”他越说越起劲,小鸡仔一样把菲菲从孟言怀里拎出来,自己钻了进去,“我就抱你,就抱!”

脑袋是钢铁做的一样硬,短寸头在她柔软的肚皮上拱啊拱,痒得孟言笑哭不止。

“雷雷,你已经是初一的大孩子了,再过几个月马上上初二,姐姐是女生,你这样不合适知道吗?”

双手摁住小少年乱动的脑袋。

孟雷停下动作,安静地趴在她怀里。

自从上了初中,他就没被姐姐抱过了。

熟悉的气息,久违的怀抱,温暖地想落泪。

“有啥不合适,你不是我姐吗,我抱我姐怎么了!”越说越委屈,偷偷抹泪花。

孟言低估了自己在弟弟妹妹们心中的地位,一时间百般感触。

辛酸地叹气儿:“马上就走了,今儿我不跟你计较,总之你小子记住了,要对女孩子尊重,知道吗?”

趁着孩子还乖,孟言说了一堆教他如何尊重女性的话。

孟雷摇头捂紧耳朵:“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听不懂,反正我舍不得你走。等我十八岁,我也要当兵,我要去你的岛上当兵!”

“不是说想当大学生吗,这会儿又想当兵了?”

“那我就当大学生兵!姐,大学生能当兵吗?”

“嗯……可以去读军事学校。”

“那我就去读军事学校,反正我会来找你。”

十八岁?还有五年,早得很呢。

“你要嫁的那个男的,他要是敢欺负你,你也告诉我!等我长大,一定饶不了他!”

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没办法改变姐姐嫁人的事实,孟雷只好接受了这个结果,但狠话要放在前头。

孟言失笑,揉他脑袋瓜:“行,等你长大再说吧。”

孟雷眼里迸射出坚定的光芒:“哼,你等着就是,看我揍不揍他。”

姐弟俩说话时,菲菲委屈地趴在墙角抹眼泪,孟言才注意到她,赶紧空出另一边将人揽入怀。

菲菲哼唧了两声,嗅着熟悉的甜香,心情这才畅快了一些。

“以后二哥照顾起居,保护妹妹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能胜任吗?”抚摸着菲菲柔软的发丝,孟言问道。

孟雷哼了声,拳头锤胸:“小意思,有我在,没人能欺负她。”

“你别光说,刚才还欺负了她。”孟言拇指与食指并拢,弹了弹他的脑门。

孟雷挺起胸膛:“刚才不算,反正我不会让别人欺负她。”

“哦,光你能欺负,别人不能欺负,是这个意思不?”

孟雷心虚咬舌头:“不是,我也不欺负她,谁也不能欺负她。”

孟言失笑:“你小子,鬼精。”

孟雷赖在孟言两姐妹的**不走了,说今天一整晚都要在这里睡觉,挤得菲菲没有下脚地儿,只能委委屈屈地趴在姐姐怀里。

刚打过儿子一回的张梅手又有点痒,但想着过不了几天姐弟几个就见不到,一时心软。

——罢了,随这小子一回。

最后到底没把这小子赶走,三个人勉勉强强挤在一张**睡了一晚。

孟雨羡慕地望着对面小床,心里想着:姐,你就放心地走吧,家里有我,我绝不会让外人欺负了弟弟妹妹。

绝不。

……

这一夜孟言睡得不踏实,翻来覆去地做噩梦。

一会儿梦见崔志民提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站在她面前,一会儿又梦见她站在海滩上,望着红色的海水浸透双脚。

海浪窒息般压下来,将她卷入洪流,记忆走马观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她梦到了后续剧情,不是她所熟知的原文,是改变后的情节。

逃离崔志民后,孟言在海岛跟她的军官丈夫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可千里之外的孟家人,下场一个比一个凄惨。

为了报复逃跑的孟言,崔志民将菲菲残忍虐待,孩子最后没死成,但是疯了。

孟雷受不了打击,单枪匹马找魔鬼复仇,结果被反杀。

孟雨接替了姐姐的工作在制衣厂上班,听到消息后精神恍惚,被大型机器搅断了手掌,成了残疾人。

张梅亦是承受不住打击,活活气死。

孟建国是孟家唯一幸存的人,但他亲眼见着身边人一个接一个出事,最后也成了半疯半癫的状态。

而罪魁祸首崔志民,早在反杀孟雷的那个晚上逃之夭夭。

没人知道他逃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的下场,大抵是没有报应的。

这是梦境的结局,孟言跪在血海里嚎啕大哭,哭声将一旁的孟菲惊醒,不安地扭动。

“姐姐,姐姐……”

梦中的她因着呼唤一振醒来,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女音:

——“不行!你不能就这么走了!”

四点钟从梦境醒来,孟言再也没睡着。

她之前想得太简单了,以为跟老首长结为亲家就能护孟家人周全,可首长本事再大,也不能时刻看着孟家人,更不能时刻提防躲在暗处的阴险小人。

穿书是玄学,梦境成真也是玄学,穿书都能实现,那么梦还会是假的吗?

想到梦中结局,孟言如何也狠不下心离开。

至少离开之前,一定得把那个魔鬼处理掉。

……

去海岛的事儿本来可以即刻启程,正好军区大院有个从培兰岛探亲回家的男同志五天后要返回部队,孟言便被老首长托付给了这位军人,五天后再出发。

孟言决定五天内把崔志民的事儿解决了,可问题实在棘手,她挠破了头皮也想不出招。

等等,这是一本小说世界,作者一定会给笔下角色设定一些弱点——孟言使劲回忆当初看这本小说时有关崔志民的所有情节……

越想越欲哭无泪——为了压制女配,作者压根不给男配一丝丝弱点!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办法能对付崔志民吗?

孟言这边急得脑袋爆炸,那边办公室人事科的科长正好传唤她,因为要去海岛,离开前需要做好工作的交接和户口的搬迁。

这年头户籍制度森严,去哪儿都需要介绍信或身份证明,办好后还需要与海岛那边对接,不过这事儿全程不需要孟言操心,老首长会解决一切。

对了,崔志民的事儿能找老首长帮忙吗?会不会冒昧?

正当孟言考虑方案的可行性时,一道人影闪过。

陆杭军抱着一只大木箱从办公室门前经过,孟言灵感乍现——她想到了!

小说世界里最无敌强大的存在是什么?

主角啊!

尤其是男主,那简直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反派算什么,再牛的反派在主角团面前也是渣渣。

想着,心中的大石头落了一半,等工作交接的事情处理完后,孟言风风火火找上了陆杭军。

彼时他正在生产车间维修拷边车,正埋头认真呢,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女工们现下议论着什么。

他猝不及防抬头,就与面前的孟言对上了眼。

眉心一皱,脊背缓缓挺直。

“陆同志,我找你有事。”孟言粲然一笑,简单明了地点明主题。

说罢将要上前一步,被陆杭军严厉呵斥:“别过来,离我远点。”

眼底透露着浓烈的嫌弃。

他生得高大,站在面前像一堵墙,自上而下睥睨你时,面部轮廓显得锋利又骇人。

别看这厮现在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机械工人,改革开放后,极具毒辣的眼光会让他成为业界赫赫有名的实业大佬,通身的威严早已彰显他的未来。

闻言,孟言脚步微顿,停在了原地,两人之间隔了一台巨大的拷边机。

绯闻主角同框,自然惹来不少工人们的议论,孟言只当没听见没看见,谄媚一笑:“那个,陆同志,之前所有的不愉快我今天在这里给你道个歉,以前不懂事做了很多错事,我……”

陆杭军翻了个白眼:“有事说事。”

好家伙,真是半句废话都不愿意听。

孟言心里默默给陆杭军竖起大拇指,压低嗓音:“咳咳,陆同志,我想跟你合作。”

怕别人听见,她说得小声,陆杭军没听太清。

“和什么?”眉心拧地更紧。

孟言上前一步,保持一段不那么远也不会让他反感的距离:“我说,陆同志,我想跟你合作。”

听清后,陆杭军棉纱手套一扔,鼻腔里溢出不屑声:“合什么作,滚远点。”

还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尽管他一点也不给面儿,孟言照样不生气,挤出一抹人畜无害的笑:“我昨天跟一个海岛军人相亲了,我答应嫁给他,嫁去海岛,在南方。”

陆杭军拧扳手的动作骤然停止,墨色的瞳锁住她的脸。

“如果你能帮我把崔志民弄走,从今往后我彻底消失在你面前。”

这女人最是诡计多端,她的话不可信。

审视他的表情,孟言莞尔一笑:“我说真的,我知道你讨厌我,所以如果你答应的话,今后我永远消失。”

“我凭什么信你?”

周围嘀嘀咕咕的声音越来越多,大伙儿盯着两人议论。

孟言环视一圈,掏出一张戳了大红章的户口迁移证明:“这是人事办的孙科长给我开的证明,你要是不信可以问他。”

让他看了五秒便收回:“怎么样?”

陆杭军面皮绷紧,嘴唇抿成一条线,似乎在思考话里的真实性。

反常,今天的孟言实在反常,她不再孟浪,不再扯着那标志性的虚伪笑,声音也不故意扯得娇滴滴,她正常地太反常了。

陆杭军从认识孟言的第一天起,就没见过这样的她。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

“陆同志你放心,只要他能走,我立马收拾包袱南下。”孟言怕他不信,一遍遍地承诺。

正是这坚定的语气,让陆杭军生出疑心。

“我凭什么帮你?”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解决崔志民,飞海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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