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整个村子还未从沉睡中彻底醒过来,邵家的灶房里就?有煎荷包蛋和葱油饼的香味隐隐约约飘了?出来,在?空气里直打?转转, 这要是哪个小屁孩儿在?这个时候闻到,准得馋哭了?!
不过,今早掌勺的不再是邵振洲, 而是夏居雪。
一?身齐整军装的邵振洲,这次破例地没有动手, 也没有帮忙, 而是缄默地坐在?桌前, 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在?灶台边忙碌的夏居雪, 眼睛随着她修长纤细的曲线而跳跃着, 心里暖洋洋的。
这就?是他多年来一?直渴望的家庭生活, 无需花团锦簇, 只需一?个心爱的姑娘,一?份温馨的烟火, 如此,足矣。
邵振洲内心里正像被春雨浇灌过的土地,柔得稀里哗啦间,就?看到夏居雪一?个弯腰,一?抹白得耀眼的肌肤就?从她衣服下?摆露了?出来,邵振洲喉咙一?紧, 仿佛又看到了?这段日子以来,她花儿般在?他身下?绽放的情景……
邵振洲脸上有些烧热, 清咳了?一?声, 强势收回了?自己的心猿意马,偏偏这个时候, 夏居雪忽地转过脸来,笑意盈盈看向?他。
“早饭做好了?,你去叫居南起来吧,吃完了?,你不是还要赶着去公社嘛!”
公社两?年前新成立了?一?个拖拉机站,特意拨出两?辆,装上“拖斗”跑运输,每天往返县城两?趟,邵振洲有个早年退伍的战友刚好被选上当了?拖拉机手,之前那人来喝喜酒时就?跟他说了?,他回部?队时能给他捎上一?程。
媳妇儿笑得那般好看,眼睛吧嗒吧嗒地亮晶晶眨着,就?像有颗星星藏在?里面,四目相对,邵振洲的喉咙不由?地又滚了?滚,男人某些方面不受控制的心思,再次潮水般迸发起来。
他猛地站了?起来,大?踏步走过去,然后,在?夏居雪尚未回过神来时,一?把环住了?她的腰,唇齿碰触间,在?夏居雪“嗯”的一?声闷哼中,强势地探了?进去,须臾,灶房里就?传出了?隐隐的出气声……
待自己闻到香味的夏居南自己爬了?起来,穿衣、洗漱后,三人坐在?饭桌上,一?人面前摆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时,夏居雪的脸还是红的,脑海里不停回闪着不久之前灶房里的情景,尤其是,邵振洲那双不老实的手……
一?时间,夏居雪只觉得脸上愈发地滚烫了?,一?张白净净的小脸上,不由?抹上了?嫩嫩的粉红两?团。
她娇嗔地剜了?邵振洲一?眼,这个男人,也不知道?为何?总是如此精力?旺盛。
夏居南闪烁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夏居雪:“姐姐,你是不是很热,你的脸很红呢!”
虽然现在?每天中午天气都热得像蒸笼似的,但现在?还是大?清早呢,太阳还没升起来,屋外还有风儿吹进来,不热啊!
被问了?个涩涩的夏居雪,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不自然,然后,忍不住又瞪了?对面的始作俑者一?眼,对弟弟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可能是姐姐刚刚煮面,被熏热了?吧……”
九岁的小屁孩儿夏居南,一?如既往地没有看出出自家姐姐和姐夫之间的眉眼官司,自以为理解地点了?点头:“难怪呢,姐姐你这么热。”
邵振洲含笑接收了?夏居雪的嗔怪,脑海里,也是刚刚灶房里的那一?幕,媳妇儿湿漉漉的眼睛、挺拔圆实的小桃子,以及那一?寸寸令他爱不释手的绵软肌肤……
他脑海里一?边画面翻飞,一?面惬意地端着笑容,把碗里的一?筷子面拨到小舅子碗里:“多吃点,等到过年,你和你姐姐去看姐夫,姐夫可是要检验一?番,看看你有没有长高!”
男孩子嘛,可以不在?乎长相,但对身高那是绝对百分百在?乎的,谁愿意被人说成“矮挫挫”、“地转转儿”呢,所以,听到这话,夏居南立马挺起小胸脯儿,叽叽喳喳地表起态来,犹如一?只欢快的小麻雀落在?谷堆上。
“姐夫你放心,我在?家里肯定好好吃饭,勤快帮姐姐干活,快快长高长大?,以后,我还要好好孝敬姐姐姐夫呢!”
第32节
夏居南看着邵振洲,一?脸慕孺之情,他一?直记得姐夫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是不是一?家人,不是看血缘,而是看人心,要是人的心近了?,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能成为一?家人,而且,谁都隔不开!”
想到这里,夏居南对于?长大?后好好孝敬姐姐姐夫的心,更加坚定了?,邵振洲看着他脸上的光泽,揉了?他的脑袋,一?如既往地给了?他一?个爱的鼓励。
“好,姐夫等着,不过这会儿,我们先吃面,吃了?才能快快长大?!!”
“好,嘻嘻嘻!”
小舅子乖乖地听话,埋下?脸下?,鼓起腮帮子认真?吸溜面条,然后,邵振洲眼神又朝夏居雪飘了?过去,毫无意外的,又收获了?两?枚突突的小火苗,不过,邵振洲脸上的笑容,却绽得更大?了?。
不得不说,相比起那种夫妻之间似乎无所欲也无所不欲的死水微澜的婚姻,他无疑更喜欢且享受如今这种相处模式,她会对他笑,会瞪他眼,会踩他的脚,还会在?被他“欺负”得狠了?时,娇嗔嗔地骂他“臭流氓”……
这种鲜活蓬勃的气息,他非常非常地喜欢。
*
所以,明明这会儿正被人瞪着呢,他还是厚着脸皮,把一?筷子面也拨到了?夏居雪碗里,不过,这次他终于?没有再故意逗她了?,声音醇醇的。
“这段时间,你跟着九叔婆学熏腊肉和做鞋垫,也辛苦了?,也多吃点!”
鞋垫是夏居雪特意做给他的,他亲眼看着她,笨拙地动手打?浆糊,刷出厚薄匀称、软硬适中的袼褙,再一?针一?线地认真?缝纳……
她当时还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没做过这些,做得有些粗糙……”
乡下?地头,针线活是姑娘的基本技能,时下?有这么一?句夸人的话,“这个女同志真?能干,补丁都打?得那么好”,但就?像那句老话说的,“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夏居雪虽然聪明伶俐,却实在?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这鞋垫倒是做出来了?,那针脚,咳咳咳,不说也罢。
不过,对邵振洲来说,这两?双鞋垫,却是异常珍贵。
以往,连里那群同样来自农村的已婚老兵,每次探亲归队后,最喜欢臭屁地炫耀自家媳妇儿的手艺,什么媳妇给做了?一?双鞋了?,给缝了?件褂子了?,给纳了?几双鞋垫了?,总之,那张脸嘚瑟得,让人看了?就?想揍人!
不过,这会儿邵振洲的心态倒是变了?,毕竟以后,他也是他们其中一?员了?呢,用那群老兵油子的话来说,就?是——“男人在?外走,身上带着媳妇的手!”
想到这里,邵振洲心里不由?地又呵呵笑了?起来,嘴里的荷包蛋,味道?更香了?。
待他们一?家三口走到门外时,五叔公一?家也早在?外头等着了?。
五叔公语重心长的:“你是部?队的干部?,手下?管着上百号人的吃、喝、拉、撒、睡、训,要好好干,当好毛××的兵,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有我们照顾着呢,在?这一?亩三分地,没人能欺负得了?你媳妇儿去,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她主意,我就?把他的×子剪下?来当猪尿泡踩! ”
最后这句糙话,五叔公不由?地加重了?语气,也不怪他多想,自从郭志勤的臭烂事?儿传开后,他也回过味儿来了?,那姓郭的狗日家伙之前对夏居雪,那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啊!
为此,他还曾和自家儿子嘀咕过:“的亏振洲媳妇是个心思正的,要不然一?个姑娘家家的,说不定还真?掉到那狗日的烂坑里!”
邵长弓待自家老爹说完话,也指了?指小儿子邵振国,道?:“这小×生虽然整天活蹦乱跳,野得没边,让人脑壳痛得很,但也算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脑壳憨是憨了?点,干活还算不惜力?,到时候家里挑担砍柴堆肥这些重活计,就?让他来,要是不出点力?,咋好意思舔着脸跟着去部?队长见识!”
听到这个,邵振国忍不住又乐呵起来,也忙不迭地给邵振洲打?包票家里的重活累活全?包在?他身上,而一?旁的邵振军看着弟弟,不免带上了?几分羡慕,这臭小子就?是运气好,他长这么大?,也从没出过远门呢,也想去振洲哥部?队看个稀罕呢,哼!
村口的老树下?,虽然尚未到上工时间,但因为夏居雪他们的相送,倒是提前把这里簇拥得有几分热烈,邵振洲向?夏居雪他们挥挥手后,挺拔稳健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漫山遍野的一?片茁壮的绿中……
邵振洲提着行李包,里头装满了?花生,笋干,鸡蛋,辣椒酱、豆腐乳、葱油饼等好吃食,除了?夏居雪做的,其他都是像五叔公家这般关系好的人家送的,沉甸甸的,比回来时还重,但他的脚步却是异常的轻快。
一?个月前回来时,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而短短几十天过去,他如愿以偿地娶到了?在?他心里生根发芽的姑娘,真?真?正正成了?个有家的男人……
那厢,邵振洲觉得心里被灌得满满的,而这厢,夏居雪看着邵振洲渐渐消失的背影,心里却莫名地升腾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人的感?情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都可以掺假,唯独感?情不能够 ,而短短几十载的人生中,每个人都会遇到很多人,但能真?正遇见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发生一?段真?心实意的感?情,却并不容易。
曾几何?时,她对邵振洲,比起感?情,更多的是感?激,而此时此刻,夏居雪明明白地意识到,这个看她时眼里总是迸发着明亮的火焰的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犹如一?列咔嚓咔嚓驾驶的火车般,呼啸着在?她心里打?开了?一?条通道?……
随着邵振洲的归队,日子就?这般匆匆而过。
回到部?队的邵振洲,在?被众人好一?番打?趣玩笑、围追堵截后,又恢复了?缄默深沉的性子,开始了?没事?就?带人跑山头搞体能和战术训练的滚烫生活,每天忙得就?像冲锋枪连发一?样,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有空闲回味一?番不久前才体味过的另一?种同样滚烫灼人的滋味……
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月湾队,夏居雪他们的日子,也像被拽上了?发条一?般,随着一?料料麦子、玉米、稻子的陆续收割入库,又迎来了?夏种的突击阶段。
而就?在?大?家伙耙地、施肥后,摩拳擦掌着要种秋玉米时,邵长弓抬眼看向?刚刚和他说完话的夏居雪,一?脸茫然。
“你的意思是说,这稠得太稠了?,还是坏事?,产量还不如种得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