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夏一直觉得, 自己是个很独立的人,即便陈西繁出国执行专机任务不在身边,她也能适应。
毕竟大家是成年人了, 都有工作要忙, 而且专机任务只是暂时的,最多分开一个月。
分开的第二天是周日, 漆夏逗了一会猫,坐在沙发上发呆。
心口莫名一空, 早餐随便吃了几口就没再动了,她抱着蛋糕, 自言自语:“以后不要再抓陈西繁了。”
“喵——”
“他能让你住大房子,每天有吃不完的罐头。”
蛋糕往她怀里缩,小脑袋拱拱漆夏。
漆夏笑了:“撒娇怪。”
与此同时, 新闻频道还在追踪报道地震灾区的情况,闲下来容易胡思乱想,漆夏就把家里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第二天正常上班,一到工位打开电脑, 甘瑶就凑过来,“我听聂海说,陈机长执行专机任务去了?”
“嗯。”漆夏有气无力地回答,“聂海没去吗?”
甘瑶说:“他想去也去不了。”
“这种国际救援意义重大, 代表国家形象, 只有航司的精兵强将才能去,这次领队是空军部队出身的萧鹰,陈机长年轻有为入选是肯定的, 聂海只是副驾,想参与这种级别的任务, 还得熬几年呢。”
“新闻说,那边余震频繁,你是不是很担心啊?”
漆夏一只手撑着下巴,叹气:“能不担心嘛。”
京市距离布里塞利亚首都一万多公里,而且当地没有世铭航空办事处,可想而知,任务艰巨。
漆夏说:“我完了。”
“什么你完了?”
她感觉,陈西繁给她下蛊了,不然怎么才分开短短两天,脑海里全是他。
这种肉麻的话漆夏没说出口,摇摇头:“没事。”
接下来的日子都很平静,每天上班下班,水御湾那边的房子专门有人盯着,倒也不用漆夏操心。
漆夏会给陈西繁发微信,但是那边信号不好,陈西繁常常三四天才回复一次。
很快就到了八月底,这天,漆夏和邢安娅,许幼菲三人约晚餐。
地点就在邢安娅家,都是熟人,三人决定吃火锅。
这会,漆夏和邢安娅在厨房备菜,许幼菲心疼今天刚做的指甲,不方便帮忙,就抱着蛋糕在一旁和她们聊天。
“你们还记得附中那块盐碱地吗?听说有校友捐钱,准备重新规划那块地了。”
附中校友不乏企业家,每年都有人捐钱,还有办资助基金的。
邢安娅低头切土豆片,“哪位校友?捐了多少啊?”
许幼菲忙着rua猫,头也不抬,“不知道,我表妹在附中上高二,昨天听她说的。”
漆夏有点担心,“那以前咱们埋的那些许愿瓶,会不会被挖出来?”
说起这个,难免想起回不去的高中时光。
许幼菲叽叽喳喳:“高中那会特别迷信这个,我当时写了什么来着,好像是希望哪所大学眼瞎,把我收了,还有当一辈子的美少女?”
“我写的京大数学系,实现了一半哈哈哈。”
“安娅,你当时没考上京大数学系,遗憾吗?”
邢安娅无所谓道:“大一觉得遗憾,原本想转专业的,但后来发现,药学也不错。”
回忆往昔,曾经的幼稚,遗憾好像都不重要了。
漆夏想到那封信,时间太久,里面的内容她记不清了。如果挖出来,会不会被附中的师生看见?
想想就好社死。
她问:“咱们以前埋的许愿瓶还在吗?”
许幼菲:“听说前几年附中进行过一次垃圾清理,保洁阿姨把那块盐碱地里的瓶子都捡走了,应该不在了吧。”
漆夏稍稍放心,可又觉得有点遗憾。
青春啊,弹指之间,只能看见它的尾巴了。
准备好菜,他们围着一张圆木桌,边吃边聊。聊高中那会,谁喜欢谁,谁又劈腿谁,聊同学们的现状,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快结束的时候,许幼菲一直盯着手机,漆夏问:“怎么了?有急事吗?”
“没事儿。”许幼菲擦擦嘴,吸一口柠檬茶,“我在群里吃瓜呢。”
邢安娅一下来了兴趣,“什么瓜?我也要吃。”
“宋清月要出国了。”
听闻瓜主是宋清月,邢安娅一下没了兴致,“她呀,搞校园霸凌那事挺严重的,好像还抄袭被人告了?”
“他们家生意出了问题,宋清月才进娱乐圈的。听说她本打算继续走黑红路线,但最近输了几个官司,家里人觉得丢脸,强制把她送出国。”
三人里面,只有许幼菲和宋清月比较熟,除了捡到手机那件事,漆夏和宋清月的交集也不多,索性没再多聊这件事。
吃完饭,许幼菲建议去看电影。
这会已经九点多了,漆夏说:“你们去吧,我明早要上班。”
“别呀。”许幼菲拉住她,“我哥不在,照顾嫂子的任务当然交给我啦,一个人多寂寞,姐妹陪你嗨。”
“谁寂寞了?我有猫呢。”
抵挡不住许幼菲的热情,最终三人还是去看了电影,十二点才回家。
回到家关上门,热闹被满室安静取代。
洗漱后,漆夏趴在**,给陈西繁发微信:【想你了。】
因为时差,网络等原因,陈西繁一般隔几天才会回,但这一次,他竟然秒回。
陈西繁:【有多想?】
漆夏一个激灵从**坐起来,【你没在忙吗?】
陈西繁:【嗯,工作告一段落了,下周回国。】
漆夏:【那太好啦。】
陈西繁:【不是说想我吗?有多想?】
隔着老远的距离,漆夏脸上一热,打字:【昨晚做梦梦见你了。】
陈西繁:【春/梦?】
漆夏:【……】
漆夏咬牙:【当然不是。】
陈西繁老神在在:【哦,那你今晚做一个。】
漆夏:【……】
她快无语死了,春/梦这种东西,是她想做就能能做的吗?
不对,她干嘛要做春/梦啊。
陈西繁又说:【想视频见见你,可惜信号太差,发条消息都一直转圈。】
漆夏:【回来见吧。】
漆夏:【房子已经收拾好了,用不用我把你的东西搬进去?】
水御湾的房子两年前就装修好了,住进去只需要添置家具,最近有人在做甲醛检测,已经合格了。
陈西繁说:【我的东西贺骁会帮忙搬,你搬你的就行了。】
陈西繁:【怎么办,等不及想和你一起生活了。】
漆夏抿唇笑,【我也是。】
结束聊天,漆夏睡了这一个多月来,最安稳的一个觉。
或许是受陈西繁那句话的影响,这一晚,漆夏真的做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梦。
梦里,雾气腾腾的浴室,她被陈西繁按在落地镜子前,灯影摇摇晃晃,水声和呼吸交织,分不清谁的体温更高一些。
第二天一早,漆夏醒来坐在**,一脸懵。
发呆几分钟,她抱着蛋糕再次躺倒在**,大呼:“蛋糕,我脑子不干净了!”
蛋糕喵喵叫,表示听不懂人类的黑话。
*
同一时间,北非,布里塞利亚首都,阿鲁尔城正是夜晚。
地震后的第四十五天,救援工作接近尾声,明天就要回国了,陈西繁确定好一条安全上有把握的航线,和萧鹰沟通后,又多部门协调。
做完工作已是晚上十点多,不断有搜救队员和医疗队员返回,和他打招呼。
“陈机长,还没休息吗?”
来布里塞利亚的这一个多月,条件艰苦不说,每天余震不断,还面临严峻的治安问题。盗窃,抢劫,混乱之下,人人自危。
有一次陈西繁和机组人员在房间研究航线图,突然发生余震,刚跑出来房子就塌了。
正因如此,大家建立了坚固的革命友谊,上下一心各司其职,共同完成任务,确保安全返航。
大家刚从外面回来,全都灰头土脸的,后续工作已交接妥当,好不容易闲下来,一帮人拉着陈西繁聊天。
“陈机长,明早能准时起飞吗?”
陈西繁接过搜救队员递来的水,笑了笑,语气笃定:“当然。”
“那就行哈哈哈,陈机长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对了,你单身吗?”
“医疗队有几个妹子,盯着你好几天了哈哈哈哈。”
医疗队几个女孩儿听见这话,脸刷地红了,“哪有?”
“行了,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不怪妹子们眼馋,又高又帅还会开飞机,我要是女的我也喜欢。”
“所以陈机长,考虑一下吗?”
陈西繁拧开塑料瓶盖,喝一口水,淡淡道:“我结婚了。”
满室寂静。
这话一出,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
其中一个搜救队员尴尬地笑两声,“英年早婚,看不出来啊。陈机长,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怎么没听说呢?”
陈西繁勾唇,稍稍扬了扬眉:“或许……明年,也可能今年。”
“什么意思?”
“你不是问我什么结婚么?”陈西繁懒洋洋道,“我争取早点把人娶回家。”
这么一说,大家就明白了,陈机长心有所属。
有队员开他玩笑,“嘿,看不出来啊,陈机长你还挺急。”
陈西繁嗯一声,“她太好了,惦记的人多。”
正巧这时,萧鹰叫他:“阿繁,过来,找你说说伤员回国的事。”
陈西繁应声:“来了。”
第二天清晨六点,太阳初升。
破败荒芜的异国机场,一架民航客机在朝阳的沐浴下,缓缓滑入跑道。
广播里传来沉稳有力的声音:“各位乘客,欢迎您乘坐AH026航班,与我们一起飞往京市,本次飞行距离一万零两百一十二公里,飞行时间十九小时……”
紧接着,飞机开始滑行。
v1,检查。
v2,检查。
vr,检查。
飞机抬轮,离开地面腾空而起,向着日思夜想的国度飞去。
京市,晚上七点。
漆夏已经搬进水御湾一周了,最近渐渐适应了开车上班,这天下班回家后,她在楼下解决完晚餐,回家收拾东西。
陈西繁的行李已经打包送到了,漆夏把他的衣物整理好放在衣帽间。
房子很大,空****的,漆夏觉得不太习惯。
蛋糕倒是高兴,它换了新的猫爬架,每天在阳台蹦来蹦去,精力十足。
收拾完衣服,漆夏打呵欠,躺在**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房间里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就被一个粗暴的吻弄醒了。
天色完全暗了,卧室没开灯,光线昏沉。
一面坚硬如铁的胸膛压了上来,与此同时,微凉的唇紧随其后。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耳后,脖颈,眉眼,最后撬开唇齿,**。
漆夏脑子都是懵的,费力睁开眼睛,模模糊糊中,辨认出一个熟悉的轮廓。
熟悉的薄荷味道侵占口腔,她发出呜咽,很快,男人将她的声音一同吞了下去。
“陈……陈西繁——”漆夏双手攀着他的肩,喘气:“你……”
“宝宝,我回来了。”
他一点都不温柔,动作强势又霸道,把漆夏的双手压制在头顶,俯身去解她的纽扣。
今天漆夏穿了一件很有设计感的衬衫,将她衬得温柔明媚,缺点就是,扣子比较多。
忽然刺啦一声,扣子崩掉,满地飞溅。
是陈西繁急不可耐地,将衬衣撕碎了。
呼吸被他一点一点地卷走,空气潮湿而沉重。
漆夏挣了挣,双手恢复自由后,主动抱了上去。
“想你。”
陈西繁哑声:“我也是。”
说完,她整个人突然悬空,陈西繁将她抱起,走进了浴室。
浴室雾气弥漫,热水蒸腾,但墙壁和镜子,却是冰凉的。冰火两重天的触感,漆夏仰头,与陈西繁滚烫的呼吸交缠,很快,浑身力气就被抽走了。
不久前做过的那个梦,终于成真。
他像绮丽的梦境,又像虚无的真实,让她死,又让她生。
直到月亮躲进乌云,星星西沉,昏暗的光洒满卧室,旖旎的氛围将散未散。
陈西繁最后吮了吮她的唇,手臂穿过膝弯,将漆夏放到了**。
漆夏躺在他的怀里,光着脚,陈西繁帮她盖好被子,两人静静躺了一会,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
漆夏眼里还有一层水雾,她伸手抚摸陈西繁的轮廓,“你有没有受伤?”
“没。”
“可是下巴这里,好像受伤了。”
“救援第三天余震,跑出来时被墙体砸了下。”
光是听着,漆夏都心惊肉跳,她坐起来,语气执拗:“让我看看,你还有哪里受伤了。”
陈西繁轻笑,逗她:“刚刚没看清楚吗?”
“刚刚……”漆夏脸红,在他肩膀上要一下,嗡声:“刚刚我哪里有心思看。”
陈西繁哦一声,“也对,你刚刚忙着抓我呢。”
“哎呀——”漆夏整个人黏在他身上,“你不要说话了。”
打情骂俏一会,陈西繁还是听话地开灯,脱了上衣让她看。
执行专机任务的这一个多月,要一点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所幸都是一些小毛病,而且也好得差不多了。
“你吃饭了吗?”
陈西繁:“没,原本航司安排了晚餐,但我想见你。”
漆夏亲了亲他的喉结:“那先吃饭吧。”
因为刚搬过来,家里没什么菜,所以漆夏叫了一家附近的外卖。
等待的时候,陈西繁也不愿意放开她,“乖,再让我抱一会。”
像连体婴儿似的,两人静静抱了很久。
漆夏指了指衣帽间:“你的衣服我都收拾好了。”
“谢谢。”
漆夏说:“你怎么有那么多件衬衫和T恤,穿得完吗?”
陈西繁挑眉,“你也可以穿。”
“我?我干嘛要穿你的衣服。”
话落,陈西繁起身去了趟衣帽间,回来时手里抓着件黑色衬衫。
他递给漆夏,幽幽道:“换上。”
那件黑色衬衫挺长的,穿上应该到大腿根,漆夏脑海里,一下脑补了某些不和谐的画面。
她看了看身上皱巴巴的吊带睡裙,“我有衣服穿。”
陈西繁俯身,定定看着她:“可我想看你穿。”
小别胜新婚,陈西繁回国的第一个晚上,两人做什么都呆在一起,即便只是发呆,也觉得惬意。
缠绵过后,下半夜漆夏躺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喊:“陈西繁——”
“嗯?”
“陈西繁。”
“我在。”
叫他的名字,并不是一定想说点什么,只是为了确定他的存在。漆夏一遍一遍地重复,而陈西繁懂她,不厌其烦地应答。
后来漆夏叫累了,又小声问他:“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陈西繁抚摸她的眉眼,情到深处难自抑,那句话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说了出来。
他缓缓道:“因为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