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最后要求
这事情,殊离即是已做了决定。谁也不好说什么。
张子山面无表情道:“那便准备一下,马上开始。”
殊离点了点头:“麻烦前辈了。”
“哎……”萧泽叹了口气:“殊兄……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但说无妨。只要能力所及,我没有不答应的。”
殊离道:“只要到时候,萧兄替我将冷玉送到幕渊朝中的宁卿手里,我便再没有什么心愿了。”
“放心。”萧泽道:“我定会妥善将薛姑娘安置好。”
殊离点了点头,笑了笑:“冷玉无事,我便再没有什么遗憾了。”
想了想,俊面一红,道:“还有,我想请你,配一副药。”
“恩?”萧泽道:“什么药。”
殊离竟然有些害羞,顿了一顿,这才道:“就是女子避孕的那种药,等明日她身体好了,给她服下,免得……”
萧泽愣了一愣,自是知道这最后一夜两人必是难免的缠绵,只是还没想到这一步。听殊离说了出来,不禁道:“若是冷玉腹中能留下你的骨肉,这岂不是好事。”
不管怎么说。殊离也是为她而死,何况他们之间有着如此感情,想来薛冷玉也必然愿意为他留一个孩子。
殊离苦笑了笑:“我自是想有个孩子,可是冷玉还年轻,日后还必将有自己的生活,我人都去了,难道能留着这念想拖累她一辈子?”
“可是……”萧泽还想再劝,殊离摆了摆手:“萧兄,你若当我是兄弟,便帮我做了这件事。这是我和冷玉之间的事情,我自有计较。”
萧泽见殊离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张子山抬头看了看天,淡淡道:“萧泽,准备一下,开始吧。”
“是。”萧泽急忙道。
进了屋,命小言又搬进一张软塌,在薛冷玉床边放了,张子山挽起袖子,洗净手,在桌上一字排开许多各种器械。
手指缓缓扫过,从中间挑了把锋利的小刀,那刀锋宽窄还不到一指,极薄,张子山眯着眼看了那闪着微芒的刀刃,对着萧泽道:“准备麻药。”
“不必了。”殊离道。
张子山皱了眉:“这血液回流之苦,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受的。”
殊离挽了袖子。伸出手腕平平的放在一侧,头却转向床那边。淡淡道:“我想多看她一会儿。”
张子山点点头:“即是如此,那我开始了。”
殊离点点头,松开拳头,再是结实的身体,手腕上的血脉也是脆弱,那极为锋利的小刀只是轻轻的划过,一道血线便显露出来。血管裂开,鲜血泪泪而出。
殊离并不回头,身子连动也没有再动一下,生命自体内慢慢的流逝,眼前的视线慢慢的模糊,却努力的不想闭上眼,眸中神色有些涣散,眼前出现了无数的黑点,一点一点的增多,密集。可他努力坚持着,因为他知道。若是被这一片黑暗吞没,便再也没有机会看见眼前的人了。
意识明明灭灭,殊离一直在勉力支持着,张子山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早已经感觉不到,那一波一波极烈的痛楚袭来,又退下,能感觉到一身的衣物已经湿了软塌,不知是血,还是汗。
眼中,只有薛冷玉惨白的脸,迷迷糊糊的意识中,只觉得那脸色由惨白慢慢的开始有了红润,而脸上的红色经脉,却是渐渐的退了过去。
殊离心中,只觉得一片欢喜,慢慢的放松下来。感觉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便一阵放松,正想放任自己被那痴缠了很久的黑暗带走,却听萧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殊离,殊离……”
殊离想张嘴说话,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用尽了力气,却是只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小的呻吟。
凑在殊离嘴边的萧泽却是面上现出狂喜来:“师傅,他还活着。”
张子山也是脸色一变,身形一闪便到了殊离身边,伸手搭了他手腕,脸色又平静下去:“便是此时还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
萧泽心中那一点喜悦被一下子浇熄:“那么说……”
张子山又走回床榻,为薛冷玉细细检查了一番,她倒是没有生命危险,道:“离红这毒,除了机缘巧合能得什么天地之间的灵物,否则根本无药可解。殊离即是说愿意为救这女子付出一切。我也才想了这换血的法子,那毒血如今到了殊离身上,也就是和在这女子身上一样,可能还有个三五天的缓和期,随便才会发作。”
萧泽点了点头,只是殊离现在既是还有气息,自然也不愿意放弃,将准备好的人参灵芝之类极补的药汁给他喂下,一边道:“可这离红,在薛姑娘体内便受了压制,如今到了殊离体内,殊离身子比起薛姑娘要强上不知多少,也不知道有没有可能撑过这一关。”
张子山摇了摇头,开始收拾一桌子东西:“今天你便在这守着,若是殊离今夜能醒过来,还能多撑几天,若是醒不过来……”张子山叹了口气:“求仁得仁,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萧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心里有些酸楚的感觉。和殊离认识这许多年,虽并没有过什么出生入死的日子,却也是难得的知己。如今转眼便阴阳,心里又如何能不感慨万千,何况殊离的死。还是为了这样的理由。
张子山收拾了东西,径自出了门。自去吩咐了小言小语,好生伺候着。
虽然他说着是全无希望,可毕竟如今殊离一息尚存,他也不愿放弃。
这一日一夜,萧泽便就坐在殊离踏遍,不时的拖起他灌下一些丹药,虽然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毕竟是聊胜于无。
这宅里并没有女子,没有人方便照顾薛冷玉,因为有殊离在的缘故。又不方便再去找不熟的人,萧泽便硬着头皮一起料理了,好在薛冷玉虽然一直没有清醒,却是生命体征已十分明显,并没有出现什么排斥反应。
汤水到了嘴边,也知道吞咽,不过是尚没有清醒的意识罢了。
不多时,小言便送了一碗黑黑的药汁过来,萧泽接了碗,不禁皱起了眉。
萧泽是个大夫,虽未成亲,对各种药草却是熟悉。那药端在手里便知道是什么,心里不由得犹豫起来。
殊离想着自己必死,不愿留下任何事情拖累薛冷玉,免得她日后不能再面对别人。
这心情,萧泽自是理解,而且明白,可他总是觉得,这对殊离来说,也未免太残忍了一些。而且这事儿是在薛冷玉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对她来说,也并不公平。
看了看榻上气若游丝的殊离,萧泽叹了口气,关上门,踱到薛冷玉床前。
一手端了药,一手将薛冷玉扶起,可那拿碗的手,却是始终有一丝的颤抖。稳了几稳,竟是都没有将那药对到薛冷玉嘴边。
作为兄弟,他不愿让殊离走的如此不留踪影。作为大夫,他也不愿扼杀这可能有的生命。可这却是殊离的嘱托,他又如何能违背。
萧泽这一夜未睡,薛冷玉虽没有醒,却是睡得沉,可殊离却是折腾了一夜,到了下半夜,离红之毒又开始发作。虽然面色因为失血而惨白,可身上体温却是惊人。可这离红之毒,连张子山也束手无策,萧泽也便只能守在一边。
到了早晨天色隐隐亮了的时候,门被推开,光心一亮,张子山已出现在门口。
“师傅。”萧泽忙道:“你来了。”
张子山也不及应他,走在殊离身边,看了一眼,面色稍微舒缓些。
殊离露在衣服外面的脸上,已经如陈良宇开始那般,泛着条条血色经脉。脸色虽然惨白,可呼吸较之昨晚,已经有力了一些。
虽然现在这情况似是值得欣慰,可张子山却依然笑不出来,他眼中血丝丝斑斓,看样子是一夜未睡。
萧泽不由得道:“师傅,他的情形如何?”
张子山道:“比想象中的好,应该要不了一时,便能醒了。”
萧泽心中一喜:“那……”
张子山接着道:“也就是说,这离红的毒,在他体内应该还有一两天的缓冲,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已经比在薛姑娘身上时,要严重许多了。”
张子山手中光亮一闪:“那离红发作也是痛苦无比,即是无救,倒不如便这么去了。”
现在醒来,也不过是再受一场离别之苦。张子山昨天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天一夜,也没有想出半点希望。
“不可。”萧泽极快的道。
张子山看了一眼萧泽,他又何尝希望殊离死。可那样生离死别的情形,却是让他不可避免的想到自己的那些过往,心中实在是无法忍受。
萧泽垂了眼道:“师傅,我想,殊离他便是受再大痛苦,也愿意能再看上薛姑娘一眼的,我们又何必……”
张子山静静看了眼床榻上的男人,终究叹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转身出门。
换血过程中,一直清醒的殊离不知承受了什么样剧烈的痛楚,可是眸中那深深情意,却是始终不曾散去。
自己替他选择放弃,或者是不公平的。
晚上应该还有一章,希望看见大家多多的粉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