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听肆的话落下,房间里呈现出微妙的安静。

王珍的面容由狰狞愤怒,转变为错愕,然后是漫长的审视。

她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直直的审视沈听肆。

她的音调极其的沉,也冷,她选择性的忽视了沈听肆话里的重要内容。

而是冷淡的转头,她不再跟沈听肆对视,“你说什么?她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你看看你脚下站着的地方,是林家豪宅的主卧,”王珍指着主卧间里那张宽敞的大床,“上面睡着的人,是我,不是扁妖妖!”

沈听肆不是那么好被带节奏的人。

他很清楚自己要表达什么。

“妈,你知道我话里的重点是什么,何必混淆视听呢,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跟你。”

“您去自首吧,我跟您保证,在您进去的每一天,我努力赚钱,您想要的日子,在您自首之后出来,一定都能够享受到,我不结婚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就在外头等您,等您出来,为您养老,您看可以吗?”

王珍见鬼一般猛地转头看向沈听肆。

“你有病吗沈听肆,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

“你现在的意思是扁妖妖的死跟我有关?行啊,你拿出证据来。”

当年的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天衣无缝,王珍笃信,即便是沈听肆,也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即便不小心遗留痕迹,如今也该随风消散了。

王珍挺直了腰杆,颇有有恃无恐的模样。

这句话,倒像是在将沈听肆的军。

沈听肆眸光依旧沉静,他安静了一会儿,依旧用平和的语气对王珍说:“行,我去找证据,若我找到了证据,您答应跟我去自首吗?”

王珍笃信沈听肆找不到什么鬼证据。

唯一的那份录音,已经被她偷出来当场销毁了。

她是学财务的,做事情谨小慎微的很,她怕什么。

“行,你去。”

“你去找吧,”任你找个一百年都找不到半点证据,“你找到了,我就跟你去自首。”

沈听肆闻言,点头。

“好。”

“一言为定,”

“若我找到了证据,您跟我去自首。”

王珍无语的看着眼前忽然变得格外天真的儿子,敷衍着:“行,你去找吧。”

这话落下。

王珍觉得自己隐隐间似乎忽视了什么,等到沈听肆转头时,她才猛然想起,李娟似乎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之前关押的时候,她拼死说已经没有其他证据了,可若她站出来,本身就是一个人证!

王珍眉头皱起,悔恨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她看着沈听肆出了门,才走到阳台去给王梦去了个电话。

语调冰寒,言辞杀伐果断。

而这边沈听肆从王珍的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满是呆滞表情的林野。

“沈,沈听肆……”林野几乎要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要说不清了,“你,你们刚刚在里面说什么啊?”

沈听肆看着林野。

当年的跟在他屁股后头要糖吃的小孩,该长大了。

他张了张嘴,“没有证据之前,我没有什么应该说的,至于你要怎么想,是你自己的事情。”

沈听肆说完,便直接下了楼。

林野整个人傻在原地,整个脑子里轰隆隆的。

若是外人,便会觉得沈听肆刚刚的话,不过是几句敷衍之词。

可他了解沈听肆。

他那样滴水不漏的人,若不是知道了什么,确信了什么,或者调查到了什么,他不会对王珍说出那样的话。

他是极其孝顺的。

他刚刚在房间里的那段对话,语调始终平稳,丝毫没有情绪波动,他不是在询问,他是笃定了这件事。

他要的,不过是证据。

要的,不过是王珍的那一句:“行啊,你找到证据,我就去自首。”

林野怔怔然抬眸看向华贵的屋顶,想起刚刚沈听肆说的那句:“这个屋子真正的主人。”

扁妖妖。

那,他算什么?

这一刻,林野浑身都在颤抖,王珍当年,又做了什么?

林野这辈子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这么无措过。

他不敢去找王珍,而是去到了院子里,找到了正在给花浇水的林决。

他无措的站在林决身后,好久后,像长大的任何时候遇到重大困惑那般,小声问林决,“爸,关于妈妈跟妖妖阿姨的事情,您知道吗?”

林野说的十分隐晦。

有些词汇,他不敢想,更何况说。

林决浇花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什么?”

“我刚刚,在走廊里,听见沈听肆跟妈妈说……”

“当年的证据。”

“还有……”林野眼见着林决浇花的水壶落在地上,他语调颤抖着补充完了剩下的话,“叫妈妈去自首。”

最后几个字落下后。

林野直接转头。

他眸光清冷几乎是恶狠狠的盯着林野,音量一下子震天高,“你说什么?!”

“沈听肆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决眉头狠厉的皱起来,“你别瞎听,”林决觉得自己反应有点过度,他收了一点情绪,“是听错了吧,沈听肆怎么会说这种话?”

“所以,”林野很固执,他是年少桀骜,但是,他不傻,他看得懂沈听肆的态度,也看的懂林决的反应,他问的非常直接,“妖妖阿姨的死,跟母亲有关系吗?”

话音落下。

万籁俱寂。

两人站在原地里对视,林野眼神寸步不让,林决眉头越发皱的深刻。

“沈听肆又是从哪里听谁胡说八道的?”

林决觉得,一个个的真的是一点都不省心。

音频的视频已经搞得全家都丢了脸。

如今,又要搞出当年的事情。

“你们是要把我们这个家拆散是吗?我养你们三个,真是不如养个白眼狼!”

林决的话里虽然说的不好听,可语调却如刚刚高涨,倒是叫人听着似有几分心虚。

“我就问您,是,还是不是。”林野异常坚持。

林决一时之间顿住,在迟缓的几秒间,他看到了站在林野几步之外,泪意盈盈的王珍。

她红着眼眶,委屈的站在花丛中,如冷风中站着的娇花一般,叫人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