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破晓就听到院外传来女子的惨叫求饶声，她不由从梦中惊醒，想着苍爵宫的婢女都是无心的傀儡，又怎会有少女的呼救声？
没有细想匆匆披上披风出了房门。
苍爵宫位于九天之上，早晚微凉。晨雾未散，花草树木挂满露珠。寒风迎面而来，不禁打了个喷嚏，继续往西跨院走去。
迎面走来几个婢女，拦下一问，说曼音因为余怒难消，从凡间抓了个少女出气，如今被打个半死扔在了玄天池等死。
不由想起自己也曾任人鱼肉，心存不忍，问到玄天池位置，裹紧披风加快步伐赶去。
老远看到一条溪涧从天边烟雾处疾驰而下，落在湖泊中显现湛蓝色。雾有点大，打湿鼻尖有些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环顾四周依稀看到池边倒着个身影，身影瘦弱蜷缩苦苦喘息。
她顾不得许多小跑过去，见对方在痛苦呼救，悲天悯人下毫无防备的附身去扶，对方忽然转身撒出迷香。刚触口鼻，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是谁在说话？好近，又好远……
只感觉胸口四肢一阵剧痛，她张口咳出一口冷气，脸上布满豆大的冷汗，打湿发丝黏在额前。剧痛下双眼充血通红。咸腥味道从体内一路涌到口腔，鲜血无力从嘴角淌落。刚要动弹，发现四肢被镣铐死死铐住，呈大字型半悬在空中。脚尖勉强着地，稍不留神，双手手腕就被勒出一道道血痕。
这里是哪里？
空气里充满刺鼻的腐臭味，光线从头顶的缝隙倾泻而下，晒得人头晕目眩。潮湿昏暗，四周是坚硬的岩壁，一扇关着的铁门，像是个地牢。地面长满青苔，根本站不住，手腕早是血肉模糊。汗水不经意流过，更是疼到无法呼吸。
身体无力支撑下坠的力道，只感觉身上几大命穴被封死，撕心裂肺的痛一再冲击大脑。狼狈咳出几口鲜血后，使劲晃了几下脑袋，游离的视线找到聚点。铁门开了，两个身影缓缓从远处的台阶上下来，不，是一个，一脸解恨大笑的曼音。
最毒妇人心。
眼睁睁看着曼音来到跟前，高举她高贵的右手，猛的一下扇在脸上。
顿时眼冒金星，口鼻不住的往外冒着鲜血。却咬紧牙槽死活不吭一声，蹙眉怒目瞪着曼音。
“好！死到临头还能有这种眼神，不愧是白帝看中的女人！继续保持，到最后不要哭着求饶让我看不起你……啊！！你个贱婢竟然喷我一脸！！”
她也忘了挨了多少下，身体已经麻木感觉不到疼痛，最后一下重重打在心脏上，借势又开口喷了曼音一脸，见她咬牙切齿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努力挤出一丝笑意。双脚一软往下一坠，手腕被赫然磨出两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痛到极致忘了痛，低垂着无力支撑的脑袋，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四周的声音越来越轻，恍惚的到处都是曼音狰狞的脸。
刚要昏过去，曼音随手变出一把盐用力按在了她伤口上。
“啊！！”
只感觉伤口处滚烫灼烧，整个血液难受的沸腾燃烧般，从肌肤一路蔓延到心脏，巨大的疼痛险些昏迷过去。听着心脏狂乱震动，脑子越来越热，身体肌肉不断收缩颤动，视线恍惚了几下，咳出几口鲜血动也不动的直视地面。
感觉到了，死神好近。
曼音还不解恨，用力抓起她的下巴，如此绝美狐媚的一张脸，怪不得能让景暮白魂牵梦绕。指甲一点点在她脸上滑动，忽然停在她左眼窝的位置，近乎鬼魅的笑着。
她意识到危险，无奈这破烂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只能狠狠瞪着曼音。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这种情况下还敢瞪我——”
指甲逼近眼球一分，她惊恐的屏住呼吸，这阴险的女人想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
这时外面传来匆匆脚步声，曼音看了眼，丢下一句‘还有时间慢慢玩’，拂袖消失。
危机不会解除。
疼……除了疼，她再无其他感觉。一步错步步错，没想到被善良害了。如今景暮白还在闭关中，分身乏术，难道注定要死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阳光暴晒下身体极度缺水，感觉喉咙都冒烟了，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恍惚间感觉景暮白在喊自己，吃力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自嘲笑了，幻觉而已，他不可能出现……
艰难舔舐了下干裂的嘴唇，忽然一道清泉从上而下，她拼命张大嘴巴喝着，才发现是拿着水囊的牟霜子。他面无表情，双眼写满心痛和怜悯。
“放……放了我……”
“你明知不可能——”
牟霜子不忍看青她状转过身，背在身后的右手不安的攥紧又松开。
喝水补充了下体力，她也有力气说话了，直视牟霜子。
“你为何而来？”
“为何要和她为敌？我不想看到你出事，更不想她出事——”
她哑然失笑：“就因为曼音救了你，所以你才留在她身边助纣为虐？以她性子，死在她手上的无辜生灵何止千千万，你却全然当做没看见？”
牟霜子低头惨淡笑着：“她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放屁！你自我欺骗的方式真有趣！不去给死去的同伴报仇，如今又甘当曼音的走狗刽子手，不仁不义，以你男儿之躯何以立于三界！！又有何面目立于三界！！”
“顾云牙！就因为你的鲁莽冲动，才有如此下场！我本念着仁慈施救于你，你竟出口恶言相向！看来你这命是你自己丢定了！！”
牟霜子愤怒拂袖离开，又于心不忍退了回来，见她遍体鳞伤，犹豫了下拿出颗药丸强行塞入她口中。
她连呸好几下，瞪着牟霜子的眼神要杀人。
“我不用你救！假惺惺……伪君子！”
牟霜子冷笑几声：“曼音在你身体里打入了七魂钉，封死你的灵力。若你敢强行运力，七魂钉会刺破你体内各个命穴，到时你必死无疑！也别指望能取出七魂钉，除非有人愿意替你承受……而且随着时间，七魂钉会向着心脏慢慢推移，到时候你还是会……我的丹药只能暂时给你止血疗伤，生或死只能看你际遇造化了。”
说着牟霜子转身往门口走，隐约听到他无奈的叹气声。
她犹豫了下，喊道：“为了一个永不可能爱你的人，你这样做值得吗？”
“若换做然后离开景暮白，想必你也会如我一样……爱情，向来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说笑，我只想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