钧鸿山邀月亭。

景暮白正和钧鸿老祖在云巅之上对弈。每落一子，四周云层便幻化一番。随着景暮白眼底初绽的笑意，微微上扬的嘴角，一子落定，绝杀。

云彩忽然散开，化作阵阵微风拂面而过。

“一子落错，步步错，终究一败涂地，是老道输了。”

话音未落，棋局霎时消失于强光中。钧鸿老祖起身落地，每一步云彩尽化草地，弯弯曲曲的延接钧鸿山。而一方直通天际，尽头消失在云雾之中，想来是通往三界的路。

手中的棋子化光而去，景暮白起身站到地上，一步一生花。见钧鸿老祖正眺望凡间，神色凝重愁苦，瞬移来到他身边，整理了下衣袖，负手迎风而站。

“你既可怜凡人，为何不出手相救？”

钧鸿老祖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印象中的九幽白帝傲慢高冷，不屑一顾。别说凡人，连神仙都不放在眼中，如今竟可怜起凡人来。

想着不禁捋着白须浅浅一笑，“想来孤云牙对你影响甚大，竟让目空一切的九幽白帝，同情起凡人的命运来了。”

“他们确实可怜，血肉之躯，不堪一击。生老病死，命中注定。对于神仙而言，他们不过是蝼蚁。可是换而言之，若是没有凡人，满天神佛岂不太孤单。你向来慈悲为怀，为何在邢战成为天皇至尊后，意外的躲在钧鸿山，对三界的一切袖手旁观？”

钧鸿老祖不禁长叹一声，摆手召出一个个玄关镜，里头都是凡人受苦的画面。或饥饿贫穷，流离失所。或战争杀戮，尸骸遍野，血流成河。或人性自私贪婪，强取豪夺，刀光剑影。

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血腥和死亡，可凡人却乐此不疲。生死轮回，永生不休。

“白帝久游凡间，也看到了如今凡间的景象。老道也想解救凡人于水深火热，可老道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邢战明着不说，但背地里大家都清楚，他想独霸三界。因此他在千年前设计将你封印。而自当你解除封印重现三界后，邢战更是对你虎视眈眈，三番两次派人过来，要老道联手其他仙家对付你。老道只好以闭关修炼为名，摆脱这些是是非非——”

“不是本地说你，钧鸿这届的弟子不行。正如你托付掌门铃的厉虚，心胸狭窄，目光短浅，岂能成大器。”

钧鸿老祖自是清楚景暮白所说，拂袖关上玄关镜，带着景暮白在后山闲逛。

“自邢战执掌天皇至尊以来，他诸多干涉，以至于各个仙家派别人才凋零。像九天门，一代不如一代，最后尽数覆灭。老道几次想传位给鸾今，他都拒绝，甚至周游三界不肯回来。老道也是无可奈何，只能将掌门铃交给厉虚。厉虚虽难成大器，但他为人尚未稳重，想来不会带着钧鸿陷入水深火热。”

景暮白却不认可的摇头苦笑，“此人不仅不可托付重任，还会毁了你钧鸿一派上万年的基业。”心中隐隐感觉，厉虚不是省油的灯……

另一边钧鸿山后院，弟子的厢房中。

钧鸿山少有女弟子，众弟子都是清一水的男丁，对于云牙这个丫头的到来，显得好奇又拘谨。拘谨是因为厉虚说云牙是杀死曼音的真凶，不过钧鸿老祖亲自开口，曼音的死和云牙无关。

所以他们一大早不去做早课，反而躲在窗外，好奇打量厢房里头的动静。

“你们这群混小子，若让师尊和小师叔看到你们这样，非打烂你们的屁股不可！还不快去做早课！”

厉空挥得禅棍虎虎生风，吓得众弟子一溜烟全跑了。

等众弟子走后，他警惕观望四周，蹑手蹑脚贴在窗边往里偷看。

听闻昨日师尊已帮云牙解除体内的七魂钉，不过她因此元气大伤，正在房中休养。

透过缝隙往里一瞧，云牙正躺在**，一只发着粉光的斥候正守候她身边。

厉空自小进钧鸿修炼，几乎没见过女子，更是第一次看到女子的睡姿，原来可以那么可爱。恬静绝美的脸，粉嘟嘟的嘴唇，恨不得捏上一下。

“你个小猴崽子，光知道说你的师弟们，你怎还不快去做早课！”

鸾今忽然冒出来，禅棍直接打在厉空的屁股上。

痛得厉虚立马跳出几丈远，满脸吃痛的揉着屁股。见鸾今挥着禅棍还要来，连忙丢下声‘小师叔，我去做早课’，头也不回的跑了。

鸾今见此不屑冷哼一声，扔下禅棍走到门口。刚要抬手敲门，犹豫了下，小心翼翼打量四周，后蹑手蹑脚推门进去。一直来到床边，见云牙还在沉睡，一手拍飞斥候，坐在窗边，宠溺的撩开她脸上的青丝。

好在那日他提前回钧鸿，跟钧鸿老祖说明曼音的死因。而且一再以姓名担保，钧鸿老祖才相信云牙没有杀曼音。

“小牙儿，你可知你此时躺着的是，是我的床。这房中的一物一件，都是陪伴了我许久的事物。”

第一次看到她那么安静，情不自禁抬手摸了下她的唇，软绵绵的，似乎很好吃，不受控制的俯身过去。

“小师叔你在里面吗？小师叔……”

鸾今立马回过神，心想是哪个小猴崽子在捣乱，恼羞成怒的瞬移到院中。一看厉见正趴在门上，扭着屁股往里偷看，上去就是一脚。

“啊！小师叔，疼~”

“小师叔不疼，是你这个小猴崽子疼。”

厉见委屈的揉着屁股撅着嘴，用余光小心翼翼打量了眼鸾今，小声嘟囔道，“我又没看到什么不能看的，小师叔却踹我，不公平……”

“你还想看到不该看的？？”

鸾今直接扭住厉见的耳朵，疼得厉见作揖求饶。

想来厉见有事而来，闹也闹够了，鸾今索性放开厉见，煞有其事的整理衣袍。

“你找本师叔何事？”

“以前都是大师兄带着我们做早课，以及日常，如今大师兄被师尊罚面壁思过，厉明师兄就让我来请小师叔过去……”

“不去！最烦做早课和日常，每次都做的我头大！”

厉见急忙缠住鸾今，可怜兮兮的恳求，“其实是师兄弟们很久没有见到小师叔了，甚是思念。若是我请不到小师叔过去，师兄弟们肯定会取笑于我……就当厉见求求小师叔了，就去一趟吧。”

拗不过厉见的死缠烂打，心想这里是钧鸿，就算放云牙一人也无事，索性陪厉见去见见那群小猴崽子们。

在鸾今和厉见走了没多久，厉虚忽然出现在云牙厢房门前，眼里闪烁着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