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话长且长话短说,原来云山三老早知道刀矢所作所为,没想到刀矢先出手,假意师徒喝酒谈心,结果酒里下了散功药。余牙精通药理,尝百草自带抗体。他气不过,不顾老汤和戌弥子阻拦去找刀矢算账,也就发生了昨晚的一幕。待老汤和戌弥子药性过后赶到,已经为时晚矣。

老汤深知,刀矢能轻而易举杀死余牙,就算他和戌弥子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特别当得知刀矢练就了冰焰后,老汤更是下定决心,要冷酷无情,这样才能明哲保身,待日后再清算。

云牙知道老汤的苦衷后,抱着他放声痛哭。

“前辈……是我误会你了……我……我以为你真的是个冷酷无情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我……”

老汤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傻丫头,我和老余头认识了数千载,即是朋友亦是亲人兄弟,如同手足……他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但是我知道他很关心你,我若也去了,就凭戌弥子那个愣头青,你们也必死无疑,所以我只能……哎,罢了罢了,如今我们身陷险境,还是先商量如何逃出去。”

她擦干眼泪点点头:“可怜了戌弥子老前辈,肯定打心底恨死您了。”

说起戌弥子,老汤不屑的冷哼一声,回到正题。

“小丫头,你体内蕴藏深不可测的潜能,只是缺少打开的契机——假设能全部释放,你将拥有毁天灭地的强大力量!不过你这体内的七魂钉很是棘手,除了钧鸿老祖,想来并无其他可解之法——”

因为曼音的事已和钧鸿一派结下怨结,想来钧鸿老祖不会出手。

“暂时不去理会这个。当前重要的是刀矢想要你体内得力量,那畜生是我一手养大,我清楚他的个性,巧取不行就豪夺,为了变强会不择手段!我只能拖住他一时,接下来他肯定会来犯!无法逃走,又无法向外求救,我们的处境很危险。”

说到这里陷入了僵局,她束手无策,难道只能眼睁睁等死?

葵离却若有所思,看着她愈发憔悴的脸,或许会被杀掉,就算不想说也要说了。

“我可以向外求救——”

两人同时看过去,他还是犹豫了下,坐下说道:“之所以无法向外求救是因为有识破精灵,任何隐身结界也出不去……但是小萌也是精灵一族。精灵一族有个特性,它们友善爱护自己人,想来不会刁难小萌,这样我们可以让小萌出去求救。”

她兴奋的拍了下大腿,感激抱了下葵离。

“还好还好,我们还有最后一步棋!”

老汤却犯难的捋着胡须:“刀矢那畜生背靠岚凤,岚凤又和天荒至尊邢战是好友,三界避之唯恐不及,无人敢得罪,我们又能向谁求救?”

她刚要脱口而出景暮白,却硬生生咽了下去。这时若向他求救,必然把他拉下水,而且邢战早对他虎视眈眈,不可不可。

“小丫头,看你刚才神情似乎有话要说,为何又突然欲言又止?”

她心虚别过脸:“你都说我是小丫头了,能有什么见地。刚才我不过想说个笑话,见大家都愁眉苦脸,还是不说的好。”

“那也是。”

老汤把视线落在葵离身上,刚才云牙欲言又止的同时,她似乎松了口气,两个小鬼头都各怀心事啊。

少女情怀总是诗,那千年情怀是什么呢。反正他这个老头子不懂,若有所思笑着向门口走去。

“前辈你去哪里?不讨论了吗?”

“我岁数大了,想太多脑袋就不行了,出去溜达溜达……你们年轻人继续想,就别在意我这个老头子了,哈哈哈……”

仙风道骨,风一般来风一般去,留下方舟哥两人面面相觑,也是一筹莫展。

许久后,葵离扭着头,故作漫不经心的问:“刚才为何不说出来?”

她也故作漫不经心的回:“说什么啊。”

不敢回头正视,只能用余光打量。葵离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九幽白帝景暮白啊!如今也只有他能救我们!”

她笑了,不自知咬了下唇:“我和他不熟,他若不来我不更丢脸。”

葵离讷讷嗯了声,觉得房内闷得很,也出去散散心。其实她很清楚她咬嘴唇的小动作,要么在偷鸡,要么在说谎。

很显然,两者都是。

果然,刀矢耐不住他那颗要变强大的心,第二天就找借口过来,无奈被老汤强硬轰了出去。可谁都知道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不怕白天光亮,就怕晚上黑暗。

这不刚到一更天,外面就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但逃不过早有戒备的三人的耳朵。三人对视一眼,点亮桌上烛火。

“若那个畜生敢冲进来,咱也别跟他客气,撕破脸皮大干一场!”

云牙和葵离都听得出老汤还是念着师徒情分的,毕竟他和刀矢几十年师徒情,把刀矢当成儿子般疼爱。

院外,见房内亮起了烛光,刀矢却突然让手下停住,眉头微微皱起。

琴魅凑上前去,装出不解的样子道:“主人在等什么?网中鱼瓮中鳖,待我们攻进去,他们定然无计可施束手就擒……”

“闭嘴!”

相比杀死余牙时的干脆心狠,对于老汤他还是有些不忍。刀矢幼年父母双亡,在战争和尸体中长大。这个把亲弟弟都当成拖油瓶的狠心男人,却永远记得初见老汤的那一幕。

那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饿了好几天的他耐不住弟弟刀隆喊饿外出找食,可眼前也有看不到尽头的尸体,大片成群的,仿佛人间炼狱。最终他无力倒在雪地里,痛骂上天。

最后老汤出现了,只问了句‘饿吗’,因为变故和长期的压抑,他恶狠狠的辱骂老汤,让他快滚。是的,当时他警惕并痛恨所有活着的。

但老汤没生气,走了又回来,放下几个热乎乎的馒头默默的挖坑埋尸。

怨念排斥败给了饥饿和理性,他起身大口吃着馒头,狼吞虎咽,差点噎死。相比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凡人,他从老汤身上看到了活下来的希望,未来的路。

之后他主动帮着老汤挖坑埋尸,再之后接机拜老汤为师,老汤很自然的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好兄弟余牙和戌弥子。在三个师傅的教导下,刀矢的武艺突飞猛进,还学会了灵力和法术。

而老汤,自始至终一直扮演着他记忆里缺失的父亲的形象。

“……主人?您在想什么?要不要破门而入将他们一网打尽!”

刀矢顿了下,看着老汤倒映在窗户上的身影,眼神一沉,喃喃道:“师傅,您的背佝偻了许多——”

“主人?”

“今晚不战,明日再议。”

说着刀矢转身迅速消失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