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奈哥哥,昨晚上下雨了,雷打的好大呢。”苏苏跑进阿布奈的帐篷里,看见一身白衣的他,嘴上的笑容瞬间洋溢开来。

“你又来了,首领最近没又逼着你嫁给哪个英雄?”阿布奈用手中的鹿皮认真的擦着那把长刀,见苏苏来了,一脸无奈。

“我阿布逼着我嫁给你来着。”苏苏装傻似地笑着,她很想嫁给阿布奈,这个念头盘踞在她脑海里四五年了,可是阿布奈从未对她表现出一点男女之情,这一点是谁都强迫不来的。

“今儿个我得出趟远门,你就老老实实待在你的部落里,好不好?”阿布奈将自己的宝贝长刀收回刀鞘,然后背在背上,顺便装了一些干粮。

“你要去哪儿?阿布没有给你任务啊?”苏苏的眼神满是疑惑,该不会是阿布奈哥哥又想躲着自己吧。

“小半个月了,该去迎接大清的那位格格了,那不是我未来的女人么。”阿布奈掀开帐子帘,一吹口哨,一匹毛色乌黑的蒙古马跑了过来,那打着响鼻的样子,似乎很期待与未来女主人的见面。

苏苏听见这句话完全不可置信,展开双臂挡住了阿布奈的去路:“阿布奈哥哥,你在开玩笑吗?你真的要娶一个满族女人?你都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子,也许很丑陋,也许不会骑马,甚至不被腾格里所接纳!”

“可若是她并不丑陋且温柔可人呢?”阿布奈翻身上马,扬鞭而去,只留下苏苏在灰尘里气地跺脚。

阿布奈在草原上奔驰着,那天高云淡的世界似乎是完完整整属于他自己的,他不用去强迫自己听从首领的吩咐,也不用苦着脸去应付那个缠人的小丫头。

“大硕,你说她会长成什么模样?”大硕是他的那匹黑马,追随了他三年,马崽子都长成壮年了,他却还跟当年一样,一无所有。

说来可笑,父汗驾崩如此之久,那清廷怎么又想起为他许妻了?还是位格格,他何时配得上如此高的身价?也好,这从天而降的挡箭牌,倒是为他解了应对苏苏的急。

他口中哼着蒙古调子,风从他脸上不急不缓的吹过,直至他从那壮阔无边的绿中看到了一抹红。

那是一辆披着红绸的马车,却没有预想中随性的队伍与人马,那辆马车缓慢地前行,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薄。

这车中住的就是那大清格格?

他赶着马走到马车前面,拦截住去路,静静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故事。

赶车的侍卫见到面前忽然多出个身影,不禁疑惑:“前方何人?”

阿布奈没回话,吹了一声口哨,似是带有调戏之意。

“放肆的狂徒!”这一次,侍卫的口下并未留情。

车帘子掀开,露出身着大红喜服的莺哥,那精致的妆容与无关于草原的气质,让阿布奈有一丝心动。

莺哥被嬷嬷扶着走了下来,直至黑马面前,仰头望着阿布奈道:“你是谁啊?为什么要挡住我的路?”

“大清来的格格,我的新娘。”阿布奈不由自主放慢了语调,语气中带了一丝轻柔,与那高大魁梧的身躯有一丝不匹配。

正当阿布奈犹豫着自己以这样的出场形势会不会吓到未来的新娘时,不料面前人却说出让他诧异的话。“原来我的驸马竟是这般英俊的。”

听见这话,一向粗犷的阿布奈竟然有点不好意思,那琥珀色的眸子眯了起来,一口整齐的白牙大大方方露了出来。

“驸马的牙口也很好。”莺哥说完这句话,“咯咯”直笑。身旁的嬷嬷也捂着嘴偷乐,这一路半个月下来,她已把莺哥当做自家闺女,不想一位众人口中唾弃万分的格格,实则这般讨人喜爱。看来,那宫中人说话,是当不得真的。也是,若没有格格,她怎能活着离开皇宫呢?

“那么我的新娘,你身为大清格格,你的嫁妆在何处?难道是这老妇人和一辆马车?”阿布奈并没打算下马来。

听见阿布奈的话,莺哥口上接的迅速:“我的驸马,你身为蒙古林丹汗的养子,你的聘礼在何处?难不成是你**这一匹老马?”

阿布奈听到后哈哈大笑,解释道:“大硕正当壮年,说它老,它会不开心的。上来吧,带你回家。”阿布奈伸出手去,等待着那白皙如玉的指尖握过来。

莺哥知晓蒙古民风比满清开放,却不晓竟到如此。不过,名义上,他们已是夫妻了吧?那么同乘一骑,应该也没什么吧,故意拒绝,似是洁身自好,才会被人家讲究做作吧。想到这儿,莺哥伸出手去,紧紧握住阿布奈的手,那宽厚的手掌让莺哥的心尖儿一颤,阿布奈的手臂一使力,将莺哥带到自己身前。

“钱义,你带上嬷嬷跟紧了。”莺哥在紫禁城中的时候,从未骑过马,父皇狩猎也不准带上她,故此,这样的颠簸,还是第一次。

况且,是在男人的怀里,身子动**,心也跟着动**起来。

阿布奈的胸是那样宽厚,让莺哥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她情不自禁的向后靠了靠,让自己完全倒在他的怀中,就在那一刻,她感觉到了那拉住缰绳的手臂,紧了紧。

“你叫什么名字?”阿布奈轻轻问,那呼出的气息让莺哥觉得耳朵好痒,脸却羞红了。

“莺哥,黄莺的莺。”

“那你唱歌是不是很好听?”

莺哥犹豫了一下,她本想说自己不会唱歌,但却不想欺骗阿布奈,于是回答道:“很久很久都没有在唱歌了,找不到唱歌的理由。”

阿布奈听后却道:“那我给你唱歌吧。”

那悠扬地声音,在这一瞬响起,好像与这天地接连成一片,莺哥轻轻闭上双眼,感悟着这陌生的一切。闻得到青草香,远处隐约有牛羊的叫声,不知道为何,她在这一刻,如此轻而易举的放下心来,想要卸下所有伪装,做一个新的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阿布奈的歌声停下来,莺哥才睁开眼睛,问他那歌词的意思。

“把煮熟的香奶,只好撒进山涧溪流中。把想念你的痴情,只好挂在山坡的罗锅树上。把烧开的奶茶,只好倒进冰冷的井水中,将燃烧爱情的火花,只好熄灭在我胸膛中。”

“为什么是这样悲戚的?”

“若你离开我,便是这样悲戚的样子。”这样的回答,让莺哥愣了一下,随即轻笑,当不得真,不过刚刚相见而已。

当大硕终于停住了步伐,莺哥在面前看到了一座蒙古包,样子奇特,她不曾见过。

“下来吧,这是我们的家。”阿布奈先下马,又将莺哥抱下马来。

“今夜,我们便在部族人的见证下,以山神为证,结为夫妻吧。”阿布奈握住莺哥的肩,那双充满魅力的眼睛变得晶亮,“即使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但我会承诺,今生,只拥有你一位妻子。”这样文绉绉的话,本不应出自阿布奈的口,但他很想用尽一切办法,留住面前的女人。

“好。”莺哥也笑着回答,她如今什么都没有,不曾有回忆,不曾有身份,不曾有念头,那么还怕什么失去?若有人愿意对她好,她自然且珍惜。

阿布奈兴奋地拉着莺哥的手,跑去了这附近的敖包,并带着莺哥一起跪了下来。“无上的山神,在您的见证下,我阿布奈将与莺哥结为夫妻,日后同甘共苦,共为您的子孙。”

“莺哥,你也说啊。”阿布奈拽了拽她的袖子。

莺哥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见阿布奈虔诚的模样,竟也跟着学了来:“无上的山神,在您的见证下,我莺哥与阿布奈结为夫妻,日后同甘共苦,共为您的子孙。”

阿布奈听到这句话的尾音落地,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日后,他亦是有家的人了,无论漂泊到什么地方去,都不再是一个人了。

山神作证,他阿布奈,会一辈子对她好。

阿布奈牵着莺哥的手,一起拣起三块石头,围着这敖包转了三圈,扔了上去,然后对莺哥解释道:“我们蒙人信奉腾格里,而山以为天,所以求保佑时,便祭拜山神。如今有了山神的见证,我们便是一体的了,谁都不能拆开我们。”

莺哥狠狠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莽莽撞撞,不失规矩,本不是一个格格该有的风度,可此刻,还需顾及什么?

“太后把你许给我的时候,你有没有害怕?”阿布奈拉着她躺在草原上,望那万里无云的天空。

“有,宫女们,都说你是个瘸子。”莺哥毫无顾忌地说。

阿布奈听后非但不介意,还哈哈大笑,“那你为什么还要嫁过来?难道你有这样的癖好不成?”

“其一不能抗旨,其二,我想让自己活下来,有个新生。”大半个月的路上颠簸,让她觉得很疲惫,竟然就这么躺在草地上睡着了。

她能与阿布奈这样的男人相遇,是一种福气。可她却不知道,阿布奈遇见她是不是福气?或者,她才是阿布奈的灾星?

(蒙古族的一些禁忌:进蒙古包不能踩门槛,不能在门槛垂腿而坐,不能挡在门上,这是蒙古包的三忌,这种风俗自古就有。进别人家的时候,首先要撩毡门,跨过门槛进去。因为门槛是户家的象征。踩了可汗的门槛便有辱国格,踩了平民的门槛便败了时运。所以都特别忌讳,令行禁止。后来这种法令虽然成了形式,但不踩门槛一事,却因为每个人都自觉遵守而流传下来。只有有意跟对方挑衅、侮辱对方的人,才故意踩着人家的门槛进家。

尊重主人的客人,不但脚不踩门槛,连毡门也不能从正中而入,而要轻轻地撩起祥云帘子,从毡门的东面进去。把右手向上摊开,用手指头肚而触一下门头,才能进去。这样做的用意是祝福这家太平吉祥。

平时为了尊重门户,不但脚不踩门槛,手不抓门头,连顶毡也不能随便触动。在苏尼特嘎林达尔台吉的传说中,就写着 不可触动顶毡、灶台、有顶的帽子 等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