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头紧锁,为什么会这时候死,还死于瘟疫,她下的毒不过是活受罪,并没有想要现在要李家人的命。

“主子放心,没有波及到静安堂。”

她微微颔首,也算无功无过了,但背后的人,令她胆寒。

‘只觉得轻寒妹妹与搅弄风雨之人有几分相似。’这句话莫名的闪现在了脑海中。

谢松落,她这几日倒是得到了些消息:绥靖第一纨绔,蔫儿坏的混不吝…

她总觉得查到的这些太浅显了,当然,皇室中人更深的也不可能查得出来。

人是最禁不住惦记的。

午后,润透晶莹的雪花飞舞之际,有一片霞光也落进了荷香苑中。

“有些日子不见了,轻寒妹妹可好?”

她起身都免了,懒洋洋倚着贵妃榻,隔着门窗颔首示意。

“我来给你说个好玩儿的消息,让你乐呵乐呵。”

步轻寒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李松和李残光都死了。”谢松落以玉笛轻敲了自己的眉心:“瞧我这脑子,有些消息就闲不住,竟是忘了李家也是你的外祖,照理说你是该去戴孝哭灵的。”

她伸了个懒腰:“那是,我还真得好好酝酿酝酿情绪。”

“亲人死了还需要酝酿,难道不该悲痛欲绝吗?”

她浅笑:“一面之缘的舅父,未曾谋面的表兄,我还真没有那么多的感情。”

谢松落没有想到她竟然这般直眉愣眼的说出来,准备好的话噎在了嗓子里。

她踏出房门,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今儿穿的这般沉闷,不太适合你。”

谢松落俊俏的小模样一下子垮了下来,垂眸看着玄色长袍,心中更郁闷了。一点都不想说,这是输给皇帝的惩罚之一。

酝酿感情不过是随后说说,即便当真到了灵堂,她也半滴泪都不会落。

李家也算聪明,并未大张旗鼓的操办丧事,悄无声息的就将人安葬了。

步家也只是步惊山带着子侄去吊唁,并未掀起波澜。

暮色四合,昏黄的灯火逐渐熄灭,却又在须臾间亮如白昼。

方才沐浴完的步轻寒披了件大敞就出门查看。

无数不大的蝶翼花灯摆了满地,中间一道蜿蜒小路,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坐在四轮车上人,那人一袭宝蓝,笑意温和。

剑眉入云,眸若朗星,鼻梁如峰,无情的薄唇,话本子里的:公子世无双,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步轻寒这是第一次,这般长久地凝视着他,凝视着未来的夫君,因为这张脸,和他过一辈子,好像也不亏。

苏鸣舟转动着四轮车过来,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回房,冷。”

她坐在梳妆台前,一双大手拿着布巾生疏的给她擦头发。

窗外的蝶翼灯好似长了翅膀,附上灵魂,缓缓地上升,飞向了浩瀚夜空。

“好美啊!”

苏鸣舟看着铜镜中美艳的姑娘,露出纯粹又渴望的目光。

应和道:“是啊,好美啊!”

桂花香、芝麻香、甜糯糯的味道窜入室内。

采菱放下两碗汤圆,不做停留地退了出去。

“不能陪你去看花灯,委屈你了。”苏鸣舟将碗里的汤圆拨过去了两个。

她吃的满足:“今晚的灯,是我见过最美的花灯。”

“也是我见过最美的花灯,呦,吃着呐,有我的没?”痞里痞气的声音响起,窗子上倒吊着一个红衣少年。

苏鸣舟当即黑了脸色,汤勺一下掷了出去。

谢松落躲避不及,险险地躲过了头,砸在了肩膀上。

也没恼,反而登堂入室,从食盒中取出了三碗汤圆,一壶酒。

“我就是来看看,又没给你带绿…啊…我说你至于吗?”

“你俩认识?”

苏鸣舟摇头。

谢松落炸毛了:“怎么的也在同一片天空下长了将近二十年,你敢说你不认得我?”

“认是认得,但没说过话。”苏鸣舟为她解释。

她冷冷的横了不速之客一眼,好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抚远将军虽然身受重伤,手上的功夫倒是不弱,我肩膀还疼呢!”

“于轻寒妹妹而言,是好事,但于将军,当不是好事才对,你说呢?”谢松落眼神中覆上了一层晦涩的精光。

步轻寒本就心思玲珑,理解过来后,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苏鸣舟察觉她的异样,将冰凉的手握入掌心:“无妨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你待如何?”这一刻,她眸中的烈火隐现杀机。

谢松落当然瞧出来了,爽朗一笑:“我收回曾经的话,你对苏鸣舟似是真的情深似海。”

步轻寒眸色尽敛,转而浅笑,隐在袖中的手已经攥成了拳。

“但我似乎,更喜欢你了呢!”谢松落算计着时间,在苏鸣舟出手的前一秒溜了。

骤然停在窗前:“我等你站起来的时候,堂堂正正地与你较量,至于美人,本王不会放手。”

门窗闭合,室内寂静无声。

她握住苏鸣舟的手,发觉他拳头紧紧的,只当是因为谢松落激怒了他。

步轻寒心中暗恨,怎的就因为几句话相信了那蔫儿坏的小子,早知道第一次就该将人打出去。

子时,外面的喧闹落幕,她们也在落幕声中告别。

珠流璧转,日月交替,在繁杂的琐事中,迎来婚期。

大宣十八年,花朝节:唯一的异姓王苏鸣舟大婚,一切从简。

大红花轿中,她身着凤冠霞帔,紧张地摩挲着腕间的白玉镯子。

‘我身子不便,仪式从简,委屈你了。’苏鸣舟那日拥着她,在她耳边呢喃。

皇帝是宠信抚远王的,婚仪都拨官员亲自操办。

皇帝又是将成婚当成闹剧的,闹到什么程度呢?

只有三拜,直接送入洞房。

其他的新妇敬茶,免了。

新郎招待宾客,免了。

视线被红盖头遮掩着,看不到新房的模样,或许因看不到,让她有些紧张。

秤杆挑起了她的红盖头,映入眼帘的是俊美到天怒人怨,一身喜袍的苏鸣舟。

描金大**撒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龙凤红烛,合卺酒…

婚房中该有的都有,却又莫名地显得寥落。

“委屈你了。”

“无妨,日后我们便夫妇一体。”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场婚仪仿佛就是一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