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懵了,老夫人也懵了。

“休得胡言,你近些时日何时见过祖母?”

她躬身行礼,满是委屈:“孙女身子不好,祖母体恤孙女,免了晨昏定省,孙女很是感激。”

老夫人点头,很是受用:“老身问的是你为何与霜儿动手。”

她硬生生的挤出两滴眼泪来:“不瞒祖母,孙女今儿穿的素净了些,又特意戴了王爷给的白玉簪子。”

“胡说,你就是穿的孝衣…”

步轻寒二话不说上前给另一边脸来了一巴掌:“三姐姐,妹妹实在不想与你动手,祖母待你这般疼爱,你怎可这般恶毒诅咒祖母?”

老夫人刚想发作,就听到了诅咒自己,也将目光瞪向了步照霜。

“祖母请看,孙女穿的不是孝衣,上面又藕色绣花,只是干净了些。”

步照霜捂着脸跪在地上:“祖母,步轻寒胡说八道,不可信啊!”

“孝衣怎可乱穿?祖母为尊,又为长者,你这般说我戴孝,可不就是在诅咒祖母吗,若非祖母,难不成是父亲?”

“小孽障,住口!”一记中气十足的男音怒声怒气的。

步惊山身着官服走了进来,身后莺莺燕燕,呼呼啦啦跟了一片。

这还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步家人。

步惊山,生母步李氏,妾室:赢氏、张氏、薛氏。

可惜,妻妾成群,却只有正妻留下了子嗣。

西苑的二夫人也带着几个中年妇人,应当是二叔生前留下的妾室。

若是和前世一样的话,三叔到年关也该回来了。

“大伯父,步…五妹妹她打我。”

步轻寒冷笑一声:“你把戴孝挂在嘴上,合该挨打,我也是为了祖母和父亲。”

“阿娘,你看她…”

步惊山落座后,一众人纷纷坐下,只余她们三个,还有姗姗来迟的步华逐与步照堂。

“寒丫头,你与抚远王的婚期定在了花朝节。”

原来苏鸣舟今日穿着相较正式是因为进宫了。

“抚远王虽是异性王,但深得圣宠,今儿他在大朝会上公然向皇帝讨赏,都是为你的嘴馋。”

她想起苏鸣舟临走前的话,一个没忍住笑了:“是,女儿明白。”

步惊山继续说:“你不得恃宠而骄,要懂得分寸,也要懂得感恩。”

分寸她当然懂,至于要感恩谁,她自己心中自然有数。

“寒寒,不得无礼。”步华逐阴沉着脸。

一众人懵了。

她说什么了?没有。

她做什么了?也没有。

“看到兄长要行礼,你若…”

她懒得费口舌,恭敬地福了福身。

“唤兄长。”

…占便宜没够呢?

“兄长。”

步华逐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将她恶心的够呛,真拿自己当长辈了?

“步华月,你给我跪下。”

…什么情况。这是所有人的心声。

步惊山仔细的抽了抽鼻子,没酒味儿啊!

步华逐一脚踢在了步华月的膝窝上,后者被迫跪下了。

“三哥哥,这是做什么啊,疯了?”

步华逐抬手就是一巴掌:“怎么和兄长说话的?该罚!”

狗咬狗,还挺过瘾。

“我是你最疼爱的月儿啊!”

步华逐再次抬手,李氏上前欲挡,被扇在了肩膀上,步惊山一脚把他踹出去老远。

“你给你兄长看看,这是怎么了?”

她耸耸肩:“我不会。采菱也不会,她只会看皮外伤,兄长这多半是伤着脑子了。”

“都是你害的,你没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是好好的,都是你。”李氏扑上来撕扯她的衣裳。

她自然不会站着不动,却也没有动真格,只是来回拉扯。

“姐姐,莫要与小孩子计较了吧。”薛氏上前劝着,却被殃及了。

“啪!”一耳光落在薛氏的脸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伤疤,触目惊心。

李氏也失去了理智,一个劲儿的拉扯她,一个不小心扯掉了她的耳环。

淡红的其实不怎么明显了,但在李氏眼中,那就是洪水猛兽:“啊!”尖叫一声摔倒在地。

她捂上了耳朵,摸到了黏腻,想也知晓,被耳环刮流血了。

“你儿子只是良心发现了而已,突然间长出了一身血脉亲缘,觉得我是他亲妹妹,想要弥补十五年的亏欠罢了。”

“血缘本就是身不由己的,就像你并不想生下我,我亦不想从你的肚子里钻出来。”

“我是你亲娘,你怎么能推我,大逆不道的孽障。”

她蹲在李氏面前:“生恩断在了你遗弃我的那天,因为那天如果没有人将我捡走,我就死了。

没有一天的养育之恩,我却给你了足够的尊重,而你在咄咄相逼。”

李氏有些疯疯癫癫的尖叫着,拉扯着步惊山:“她回来了,回来了,她回来了。”

步惊山放开了受伤的薛氏,将李氏揽进怀中,轻声的安抚着。

“老身做主,寒丫头的月例翻翻,翻五翻,荷香苑伺候的,每人赏银二两。”

“步照霜罚跪祠堂,五个时辰,禁水禁食。”

老夫人打量着她很久,却在对视的时候别过眼去:“寒丫头,与姊妹动手是不对的,这次姑且饶你一回,罚抄女戒百遍。”

她微微福身:“抄书好说,王爷让我去陪他用饭,禁足怕是不成。”

老夫人闭了闭眼:“罢了,抄书也免了,你回去好生反省。”

庭院中欢声笑语,丫鬟们三两成群的收拾着,个个都挂着笑。

荷香苑中的下人多了两倍,从四个丫鬟,现在看至少有十多个。

步轻寒一点都不感谢老夫人送来的丫鬟,人多口杂的,原来就很好。

“姑娘喝药了。”小丫鬟也不走,就眼睁睁的看着她。

她抬眸…

“姑娘开恩,姑娘开恩。”小丫鬟跪在地上砰砰砰的嗑起了响头,头破血流也不停,大有磕到她喝药为止。

看着年幼的丫鬟,到底是心中不忍,将浓浓的苦药汤子一饮而尽。

小丫鬟捧着碗逃也似的跑了。

采菱给她拿了果脯:“主子太心软了,这些无功无过的汤药也就罢了,以后万一有毒…”

“有毒我自然不会喝,她们不过是为了让我不痛快,偶喝一回,便罢了。”

天知道,她有多喝不得苦,但她知道,想要在吃人的步府活下去,会更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