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锦绣坊,后是静安堂,不少姑娘夫人们给她敬酒。

“轻寒,你说实话,你有没有想要杀掉这对狗男女?”

马车上,司徒凝死死的抱着她不撒手,口中醉话连篇。

“轻寒,我兄长是个很好的人,但他说一辈子只有一条命,那天他酒醉后要我替他问问,若是前世,他能平安抵达绥京,你会不会和他走?”

原本还有些昏沉的脑子,这一下子就清醒大半。

崔静姝闭目养神,似是没有听到一样。

苏鸣舟的目光却满是探寻,他听不懂什么是前世,但他知晓,明明素未谋面的人,却对寒寒这么好,一定是有渊源的。

绿梅居。

她将司徒凝安置好,但醉的稀里糊涂的姑娘抓着衣角不肯撒手,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

“我来照顾她,回去歇着吧,莫要让王爷不高兴。”卜轻辉闪身而出。

“阿兄,我陪她一会也好。”

半个时辰后,她踏出绿梅居,只见月光下有一颀长身影,身披月华,极美、极寥落。

她从司徒凝口中知晓,前世司徒峥为她千里奔袭,为她死于非命,心下堵的不行。

命运的齿轮在折磨着世人,也在拯救着世人。

“不过是些醉话,王爷不要放在心上。”昏暗的小路上,两人相携而行。

夜里安静的可怕,只有鞋底踩踏枯枝腐叶时发出的簌簌声响。

“柏影,你相信死而复生吗?”

苏鸣舟将她的钗环取下,温柔的,沉默的。

“许是死而复生,许是上辈子的黄粱一梦,我十七岁那年死过一回,我想司徒峥也死过一回,在那一场黄粱中,他或许为我而死。”

意料之外的,苏鸣舟并没有多问,只是极为温情的说:“你留在我身边,我拼命的待你好,往后的日子里只有你我。”

“寒寒,安康的确是个好姑娘,但她不适合舅兄,她心中有另一个难以逾越的人。”

这次换她沉默了,其实早在之前,她就能感受到阿凝对另一个人的崇拜与敬仰。

“阿兄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也是个极为规矩的人,他不会对阿凝有非分之想。”0

苏鸣舟挑眉一笑:“我曾经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面对这样**裸的撩拨,挑眉一笑差点将她的魂儿勾走,哪里不解风情了。

绿梅居。

男子是最了解男子的。

卜轻辉已经在榻边守了一整宿了,灌醒酒汤、喂水,掖被子,亲力亲为。

榻上的女子羽睫微颤,显然是快要醒来的预兆,他迅速的抽回手退了出去。

“阿兄?”一袭蓝衣的步轻寒大清早的是来给司徒凝送醒酒汤的,不成想,看到了这一幕。

“不是你想的那样,昨夜长公主醉了,我给她喂水来着。”卜轻辉本就不善言辞,遑论这会心急,简直就是越描越黑的节奏。

她浑不在意的笑了下:“我来看看阿凝。”言罢推门进去了。

“醒酒汤。”

方才醒来的司徒凝云山雾罩的问:“为什么要和醒酒汤。”

她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哦,我昨儿给你挡酒来着。”说完豪迈的将醒酒汤给一口干了。

“我昨儿有没有乱说什么话啊?”她对自己的酒品真的不太自信。

步轻寒不知晓她想问的是什么,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她亲手在妆奁中扒拉出两枚相似的钗子:“阿凝,你瞧,他们都是钗子,且有几分相似,但你说他们是一样的吗?”

司徒凝只是醉酒而已,远没有失忆,虽然不完整但还是有零星碎片的。

昨晚她的确是唤了兄长,看来他们都知晓了。

“一样的,一样有担当,又不一样,因为他是我兄长。”

她没有想要直接点破,只是想着提醒一下,心中明了就是了,但阿凝却很坦然。

“我曾经真的对峥哥哥心动过,文武双全的风流才子,谁能不喜欢呢,但也仅仅只是喜欢。

我知晓了身世,很自然的接受了,至于我那次说的,虽素未谋面之人心动也是真的。”

步轻寒第一次想要自己没有这般聪明,这般通透……

“不过,我以嫁为人妇,那些小女儿的绮愿都已经过去了。”

她心里头有些堵,怎么大早上送温暖,结果堵心自己来了,随意的说了几句,便匆匆而归了。

暖珠院,欢声笑语满溢而出。

苏鸣舟今日休沐,他亲自去南郊将阿爹阿娘和阿姐都接了过来。

团聚于分离过的她而言,是最幸福不过的。

小厨房中忙乱成一团,阿爹揉面,阿娘擀皮儿,阿姐和两位兄长包饺子,他们俩等着吃。

苏鸣舟并没有做过这些,笨拙的想要帮忙。

“鸣舟等着就成,咱家都是这样,寒寒想吃,全家忙活。”

卜谦将手中的面揉好:“你们慢慢包,我有话同他们说。”

上一次的未尽之言,他们都记得。

卜谦摊开枯瘦的手,苏鸣舟将那枚玉珏双手放了上去。

“这枚玉珏不是咱们家的,那是十一年前的事情了,你还是个奶娃娃。

当日堰州来了一命神医,悬壶济世,名声大噪。

在一个冰雪天,就像我们拥有你的那日,很冷。

他说可以医治你的寒疾,前提是要你拜他为师。”

她满腹疑惑:“难道还关我师父的事儿?”

“他带来了惊喜,也带来了噩耗,养了四年的宝贝闺女,是名门望族之后,将来更有好姻缘,他说,若是将来,你嫁给苏家七郎,就将这枚玉佩给你的夫君。”

“岳父,这玉珏的来历您可知晓?”

卜谦眺望远方,浑浊的眸子似乎回到了十一年前的那个风雪日:“不知晓,但他说,这是个很重要的物件儿,将来于你们夫妇有用。”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猜测。

“岳父,有些事情会比较沉重,小婿此刻不便多言,望岳父见谅,但请岳父放心,苏鸣舟一息尚存,就会护寒寒周全。”

“吃饺子啦!”卜念知站在院中冲他们招手。

如今的抚远王府,早已今非昔比,即便是苏鸣舟在府中直立行走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