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将死。

“算是吧,人之将死。”贺溶烟没有否认。

“但是要死的人,不是我。”说着便癫狂的笑起来,手也指向了她。

司徒凝下意识的将她护在了身后:“发什么疯。”

“若是有两个相貌相仿的人,能做的事情会不会更方便,比如,我们受伤的王爷。”

步轻寒暗暗心惊,她的易容术不能说是天下无双,但至少她师父之外的人是看不透的,而她的师父,早已仙逝。

“我虽是闺阁女儿,还没有愚蠢到分不清鸡血和人血。”

两人都算松了口气,但面上仍旧不显。

“步华月要浴火重生,但她需要一个新身份,所以成了贺家嫡女,然而尼姑庵中的步华月需要一具类似的尸体。”

“至少可以以假乱真的尸体,你说除了面容相似的王妃娘娘还有另外的选择吗?”

步轻寒轻笑,水亮的眸子里是蔑视的光:“凭你、还是凭步华月?先动我,你们也配?”

贺溶烟蒙了,自己明明已经放出了筹码,为什么步轻寒不上钩?

“若是没有算错的话,当日东陵寺就是一场算计。”

贺溶烟脸色白了几分,怎么可能?

步轻寒闭了闭眼,她蒙对了:“本妃暂时没有想到你为何会知晓我会去东陵寺,但我想,我很快就会知晓的,珍惜你最后的时光吧。”

贺溶烟怔怔的望着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终是在大门闭合的时候扬声道:

“是你身边的人,同你颇有渊源的人。”

她们必然是听到了,但她们都没有回头。

暖珠院。

陌归立在古树旁,身着单薄的轻袍,目光难得的有几分涣散。

“师兄。”她第三次出声,音色拔高了几分。

陌归回过神来,微微一笑,而后三人入了厅堂。

“你此刻心境安宁吗?”

她无奈苦笑:“师兄何苦明知故问呢?”

厅堂中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个人。

司徒凝的眼神亮了几分,但也仅此而已,她贪婪的看着,随后似是看够了,收回了目光。

“轻寒,你身边的人得清查,太危险了。”卜轻辉的声音带着急切。

“怎么回事?”陌归面色不善的询问。

待到将舞芳堂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陌归平静了。

“陌兄……”

陌归抬手:“此事不对。”

她唇角上扬:“阿兄,这时候你该明白为什么我总说师兄很了解我了吧。”

的确,她去东陵寺是临时起意,至少在旁人眼中是临时起意,连身边的采菱采绿都不知晓。

她在心中盘算了很久,但从未宣之于口。

且,她诈贺溶烟,怎知贺溶烟不是在诈她。

“师兄,你有心事?”十几年的相伴长大,他们已经熟悉到一个眼神就能清晰的知晓彼此的心理活动了。

陌归面色恢复如常:“无事。”

“我不是孩子了。”

“襄阳王传讯,约你去云霄楼。”

司徒凝接口:“怕是有人要进京了。”

如今已经不用刻意打听了,绥京上到八十老妪,下到三岁小儿,都知晓闽王要回来了。

她眸色阴沉,脸色也不似方才。

一行人到云霄楼之际。

红衣少年已经给恭候多时了,不仅有谢松落,身侧还坐着卜轻尘。

“晚了半个时辰,现在闽王的仪仗估计已经入了宫门了。”

她将目光投向陌归,见他眼神躲闪,心中明白了个七八。

“绥京就巴掌大的地方,且日后怕有的是时间相面,不差这一回。”

“王妃。”采绿气喘吁吁的,直接推门而入,顾不得给一众贵人请安,直至的冲上了她:“崔氏情况不好,怕是……”

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完,尚未喝口茶的众人重返王府。

凌烟阁。

内室中弥散着浓重的血腥。

身着侍卫服的步照堂坐在榻边,双手环着满头大汗的妇人,双臂不自觉的在颤抖,在期待,也在恐惧。

崔静姝身下已经被血染红了,惨白的手指紧攥着他的前襟。

“玉山,我好痛啊!”

情况紧急已经顾不得旁的了,陌归也不顾及,直接给她搭脉。

她也是见过不少妇人生产的,一看这副模样就知晓,八成是要生了。

“寒寒,胎位不正,府中有稳婆吗?”

不多时就有两个稳婆被带了进来。

“交给寒寒,步兄,我们先出去。”

崔静姝心中害怕极了:“玉山……玉山……”

步照堂单膝跪地,双手握住那只毫无血色的手:“我陪着你,别怕,我不走。”

“出去吧,交给我。”产房于男子而言的确是不吉的。

步照堂却是驴脾气上来了,这时候,他很怕,因为他的生母就是死在了产**,一尸两命,这时候,他怕静姝也会出事。

“出去吧,在外面守着我。”崔静姝虽然疼痛不堪,但还没有失去意识。

两位稳婆都是经验老到的嬷嬷,不消吩咐就开始伺候起来。

“王妃,方才的先生说的对,胎位不正,怕是不好。”

她手中捏着极细的青丝针,几针下去,崔静姝的面色明显好多了。

等待无疑是最煎熬的。

伴随着血腥的等待更如烈火烹油。

步照堂的那颗心在滚油上翻来覆去,此刻已经外焦里嫩了。

“静姝……寒儿……”

“消停点吧,有寒寒在,不会有事的。”陌归被他吵得头疼。

步照堂双眼通红,似乎下一刻就能滚下两行眼泪。

“呵!”苏鸣舟轻笑:“玉山,你这是生怕旁人不知晓本王头上顶了一顶绿帽子吗?”

苏鸣舟是玩笑,但步照堂的脸色已经白了。

下一刻,步照堂跪在了他的脚下:“王爷,求你,留他们一命,求王爷开恩。”

苏鸣舟无奈的看了一眼一侧气定神闲的陌归一眼。

陌归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越是沉默,步照堂心中越着急。

按照月份算,这个孩子本来就是早产,从怀到生也就八个月,而他们成婚才六个多月。

此事一旦传出去,不论是什么样的流言,那都是丑闻。

一劳永逸的法子就是,侧妃一时不慎出了意外,母子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