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花,破碎,或需时间。
水中月,消失,却是猝不及防的。
比如此刻。
“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日后,还请王妃娘娘多多教诲。”
自从那日在锦绣坊见到了那间玲珑蝴蝶衣时,她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太好的想法。
但大理寺最近出了件答案,柏影日日忙的晕头转向。
且有孩子在中间,她们始终没有好好的谈过一次了。
没有敲锣打鼓,没有宾客盈门,甚至新郎官儿都不知情。
一定粉色花轿,抬着身着粉色嫁衣的姑娘从角门入了王府。
“王妃娘娘,侯爷的亲笔手书您也看到了,妾身的确是自幼便同王爷有着口头婚约的。”
余氏就那样虎视眈眈的盯着。
崔静姝挺着大肚子,上前接过那盏茶,扬手泼了贺溶烟一脸。
步轻寒回神时已经晚了。
“王妃娘娘,求您为妾身做主啊!”贺溶烟顶着满脸茶叶小声抽泣。
“老七媳妇,你就是这么掌家的,一个侧室都敢这般为所欲为。”
“呵!”轻蔑的笑意自外传入,身着红衣的安康长公主满是贵气,在丫鬟的环绕下坐在了步轻寒的下手边。
“王爷不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府中抬,侯夫人莫不是真的想要一手遮天。”司徒凝半点情面不讲直接问到了余氏脸上。
步轻寒始终不言,只是心中还有一分希冀,毕竟这是前世为自己丧命的人。
即便她不言不语,单单是两个侧室就能同余氏闹个昏天黑地。
司徒凝做了十七年的公主,那份股子里的气势就足够压人。
崔静姝本就是千金小姐,腹中又有‘王爷的孩子’这层保命符更是为所欲为。
然而三个人,终究是败在了姗姗来迟的庆侯苏显。
虽然没有喝妾室茶,但到底勉勉强强的将人留下了。
“轻寒,你怎么能……”崔静姝气的火冒三丈。
始终不言不语没有存在感的兰莹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侧妃姐姐别说了,王妃这么做都是为了王爷。”
司徒凝喝了口茶:“若是没有哪位的许可,苏显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来王府,给王爷塞妾?”
都是聪明人,她心累的叹了口气。
“王爷多半会不高兴的。”不得不说,这些妾室中,独有崔静姝是最了解苏鸣舟的。
孩子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若是因为妾室的事再闹一场……她眼前一黑,直直的倒了下去…
意识消失前,好像有一个人扶住了她。
女子的声音七嘴八舌的吵成一团:“王妃……王妃……”
床榻旁坐着红衣少年,笑容谐谑。
“总算醒了,你真够没用的,这都能气的晕过去。”
因着要避嫌,已经记不大清楚,有多少日子没有见过这人了。
但此刻相见,却并无陌生,也不疏离,就像昨日还曾一并对酒当歌般熟稔。
“鸣舟公务缠身,本王得到信儿就往这边赶,到底是晚了一步。”
司徒凝将她扶起来,喂她喝水:“怀孕了也不知晓说一声,若是本宫知晓,定然将这等腌臜事挡在门外。”
“得了吧,那贺家姑娘还不是好好的入了府门?”
谢松落嘲讽完便恢复了神色:“鸣舟他,可是不想要这个孩子?”
“闭嘴,胡说八道什……”
“一阵见血啊!”她自嘲一笑。
司徒凝以为耳朵坏了,要么就是步轻寒的舌头坏了。
谢松落却能猜出个大概:“这一年,你少说也得一个月病一回吧!”
司徒凝福至心灵,但有几分不可置信。
她生活在崇鸾都城,且不说司徒家上几辈人的风流成型,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那个不是妻妾成群,子女成堆的。
许是司徒家祖上不积德,欠下的情债太多了,这一代的司徒家还真出了两个情种。
一个倾其所有,只愿她得偿所愿,另一个恨不得将命都给她,甚至连自己的子嗣都可以不要。
“步轻寒,你真是好命啊!”司徒凝笑着说。
苏鸣舟至晚方归。
然而贺溶烟的确是那位同苏显合谋送进来的,他们暂时无可奈何。
眼下的问题可以暂时压下,但另一件事情却不得不讲。
“要么和离,要么留下,孩子在我腹中,我有权选择它的去留。”
这已经是威胁了,苏鸣舟知晓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双方始终僵持不下,最终各退一步。
苏鸣舟暂时答应留下孩子,但得让师兄日日搭脉,一旦危害她的身体,这个孩子就不能留。
她一笑,欣然接受。
然而苏鸣舟并不知晓的是,等到危害身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舞芳堂。
秋意寥落,月光穿过窗棂悄然入户,照在身着粉色嫁衣的女子身上。
妾室没有盖头,但她还是为自己准备了一方绣着凤凰的盖头。
她要嫁的人不是苏鸣舟,而是未来的帝王。
“姑娘……夫……夫人,王爷在暖珠院歇下了,是王妃的院落。”
端坐在榻边的贺溶烟笑意不见:“去请王爷,新婚当夜须得夫君亲手为新嫁娘卸下钗环。”
一刻钟后,丫鬟苦着脸回来了,身后空无一人。
贺溶烟明知故问:“王爷呢?”
“王爷歇下了,请夫人好生歇息。”
将一封书信递给丫鬟:“再去请。”
贺溶烟眼神中泛着势在必得的精光,但下一刻,幻梦就破碎了。
王爷真的被请来了,那人即便是委委屈屈的坐在轮椅上,那也是玉树临风的,光一般的存在。
连野将人推到内室,也并未退下,反而上前一步,取下了一枚发簪,回身就扎在了王爷的心口上。
“啊!来人,有刺客。”
王爷唇角带血,冲她伸出手,她受宠若惊的上前握住了……
一队侍卫鱼贯而入,而放在刺杀王爷的人也在其中。
“是他,本夫人亲眼所见,就是这人刺杀了王爷…”
“来人,院中下人皆处死,这毒妇刺杀本王,打今儿起,幽闭舞芳堂,至死方休。”
贺溶烟眼睁睁的看着下人一个个死在眼前,而刺杀真真的凶手慢条斯理的推着受伤的王爷一步步离开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