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羊肉汤面馆里吃完面后王涟就回去继续他的休沐了,临走前贼眉鼠眼地问要不要把茅迁还我。
我:“不用,你带着他玩两个月吧。”
王涟一脸不痛快:“果然如此,就知道没这种好事,茅迁那小子屁都不放一个,骗了老子一壶好酒,我还真以为他今后跟着我干了呢,他娘的。”
锦衣卫外出执行任务,少不了需要伪装的时候,我装别的都容易露馅,只有乞丐最拿手。如今已是堂堂从五品的副千户,不好让手下人看见我这样子,干脆让他们回衙门去。
待人都走了干净,我以二两银子买下巷口一乞丐的全部家当,穿着破衣服拿着破碗,在脸上抹了几把灰,散乱头发,撑着根棍子找那额角有块红斑的贩报少年。
及近晌午,终于在一家酒楼的后厨门边找着了这个人,他正把一份巴掌大的小报卖给酒楼的厨子。
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远远地跟着他,又在几个地方卖过报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果然就是王涟告诉我的地方。
不能打草惊蛇,隔了四五户人家的距离,我在一户人家的屋檐底下靠墙坐着乘凉。
“喂,那个要饭的!换个地方坐,这门前今儿上午才打扫了的,让你给弄脏了!”旁边的门打开了,出来个婆子指着我道。
我不想动,好声好气商量:“这儿凉快,我不换。”
“啊呀你个臭要饭的!乞丐都这么猖狂,还有没有王法啦!”婆子骂骂咧咧转身进去,再出来时手里拿了把大竹扫帚,举起扫帚朝我碎步冲过来。
本千户武功盖世,自然不可能打不过一个老太婆,但碍于不能露馅,只能起身离开。
可这婆子不甘心,还是追上我在我背上打了两扫帚。
我回头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她总算消停,一边骂一边往回走了。
边上有几户人家有人出来看热闹,我嫌烦,干脆走得远了些,在巷口坐下。
这地方无遮无拦,正午的阳光直直落下来,晒得身上发烫不停流汗。
正是做午饭的时候,四周民居里,街上饭馆铺席,香味飘得到处都是,勾得我有点儿饿。
想去买个饼吃,一摸身上才想起来,钱袋子和换下的衣服被我藏在了离这儿挺远的一棵树上。好在锦衣卫最是能扛饿扛打,饿一两顿算不了什么事。
我竖着耳朵留意贩报小子家门的动静,一边闭上双眼休息。
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的,眼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身上多了些凉风。
一手抓紧长棍,骤然睁眼,看见身前站了两个身形高大戴着遮阳笠帽的男人,他们的胡子浓且密,他们的头发长而卷,像野草般披散在脑后。
高点儿的那个是瀚王,稍矮了一点儿的是他的护卫——前两日被我卸过胳膊的那一个。
两人正低头看着我。
我迅速低下头,妈的,没认出来吧?
“有手有脚的后生,居然坐在街头要饭?”卷毛护卫嗤笑道。
瀚王却道:“别这么说人家,许是身体不好呢,瞧着这么瘦弱,小兄弟,家里人呢?”
应该是没有认出来,我低着头不说话,双手拱了拱,手指点点身前破碗,装成个哑巴作乞讨的样子。
“呵,还是个可怜的小哑巴呢。”卷毛护卫道。
瀚王沉着声音叫了声那护卫,不知道是叫的边舟还是边洲还是边粥,带了些训斥意味,那粥便不说话了。
这时瀚王忽然弯腰,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他正拿了什么东西朝我招呼过来。
认出来了?要报我打伤他护卫的仇么?我猛然抬头,手里的棍子正要打掉他袭击我的武器。
然而眼前一片黑影盖过来——瀚王把他原先戴着的笠帽摘下来戴在了我的头上,一片阴凉罩住了我。
“太阳这么晒也不会找个凉快些的地方坐?”他又把边粥手里拿着的纸包和水袋塞给了我,“刚买的鸡腿,还热乎呢,吃吧。”
我看着手里纸包咽了咽口水,突然想起董君白让我不要随便吃别人东西。
尤其是这个大卷毛的东西。
我把纸包放在地上。
卷毛护卫登时就笑了:“哈!大魏果然富庶,连小乞丐都挑食!”
瀚王:“怎么如此多话?身上银钱给他一些。”
卷毛护卫不情不愿地掏出两块碎银放在了我的破碗里,一边嘀咕:“真不明白王爷对大魏人这么好做什么?魏人坏得很……”
瀚王已经走开了两步,又停下来:“说谁?”
卷毛护卫跟上去:“属下啥也没说!”
身形高大的主从俩走远了,我戴着笠帽静坐一会儿,心想我只看一眼,然后掀开地上纸包一角,露出里面油滋滋的鸡腿。
鸡腿是荷叶蒸的,看起来肥嫩鲜美,风一吹,荷叶混着鸡肉的香气直扑在我鼻子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