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十九节
“雪儿，来，快来坐。”老太太热情地招呼她。
“谢谢奶奶！”她按照她的指示坐了下来。
“多好的孩子啊，如果是我孙媳妇该多好啊！”老太太拉着她的手，不住地重复这句话，雪儿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看沈剑锋，他正热烈地看着她，说不出来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妈，咱们没这福气，让靖南听到了多不好。”沈复宏故意道，他偷偷地瞄了眼自己的儿子：他脸上的复杂表情作父亲的还从来没见到过。
老太太一脸的失落，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孙子：
“剑锋啊，我们不敢指望丽雅帮我们准备床铺，还是你去吧！”
“奶奶，我不会啊！”沈剑锋为难地看着他奶奶。
“床还没铺吗？我去吧！”她起身走向楼梯，刚踏上去又觉得不妥。她这么熟练的动作会让人起疑心的。回过头来迎向沈家人奇怪的目光，尴尬地笑笑：“对不起，我不知道被子在哪里！”
“你会不知道被子在哪里？”沈剑锋笑着问道。
雪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笑脸转向老太太：“奶奶，还是让剑锋去吧！”
“对，让这小子去。一定得去，不然我饶不了你。”老太太厉声说道。
“爷爷，爸，妈，我真不会啊！”他把求教的目光转向不说话的父母和爷爷。
“你奶奶说得对，女朋友是你自己选的，该她份内的事她不做那就该你去。”沈老爷子毫不同情他，眼睛都没离开报纸。
“奶奶！”沈剑锋眼珠上转，赶紧坐到奶奶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
“去！”老太太正气凌然。
“奶奶，她知道被子在哪的。”他指指坐在另一边正拿起茶杯喝水的苏雪儿，苏雪儿一惊，水呛到了…
“雪儿，怎么样了。”老太太赶紧帮她拍了拍背。一边回过头来打了孙子一下“死小子，怎么这么赖。”
“妈，我去吧！”看着儿子为难的表情，白飘飘心疼了。
“不用了，伯母，我去吧！”她抬起头来泪眼蒙胧地看着她笑，放下杯子起身走上楼去。
“死小子，还不去帮忙，雪儿不知道被子在哪儿啊？”
“奶奶，她说不知道你还真相信啊？你没见她到了这里比你还熟吗？”沈剑锋冲他奶奶做了个鬼脸，跑向楼去。
“怎么回事？”老太太看向其它三人，三人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走，上去看看！”
“妈，这样不好吧？”白飘飘不安地说道。
“有什么不好的，剑锋是我孙子啊！如果真如我想的那样，那我可要高兴死了。”
“老太婆，别白日做梦了，人家可是靖南的女朋友。”沈老爷子笑道。
“你懂什么。”老太太不以为然地轻轻走向楼去。
雪儿从柜子里把被子抱出来铺上，沈剑锋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她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僵在那里。
“雪儿！”他好久都没这种感觉了，虽然同他只有几步之遥，他却不能靠近她，如果不是奶奶今晚拉她过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靠近她。
她回过神来松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你不是答应过我放我回到靖南身边吗？既然都这样了，就不要再抱希望了。我已经收回了爱你的心，再说了，我也不是你要爱的那个人。”
沈剑锋把她的脸转向自己：“我是答应过放你回到靖南身边，可那是在你不会再受伤的情况下，而现在康伯母一点都不喜欢你，你在他那里只会更受伤。而我的家人却是那么喜欢你！”
“你到现在还是这么自私。只想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靖南，他那么爱我，我却一次一次因为你而伤害他。还有柳丽雅，她也很爱你，那时候她回来你不就丢下我选择了她吗？你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天天哭，每晚都做恶梦。我甚至在想，我要是死了该多好啊，就不用那么痛苦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能渡过那段时间吗？是因为靖南他的出现，为了我，他千里迢迢赶回来了。如果不是他，我想你也许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为了我，他可以不顾一切，你呢，你除了伤害我以外，你做过什么？”她泪流满面激动地冲他喊道。
“我从来都没想过要丢下你，我只想找个时间向丽雅说清楚，可她那段时间那么脆弱，我真的说不出口啊！我怕她想不开。”他再次紧紧地把她抱紧。
她冷冷地把他推开：
“你从来都不会担心我想不开，在你心里，她的命就是比我的命重要。好在我已经想开了，既然已经选择了，又何必后悔呢！我们这一辈子，是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
“雪儿，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这就是缘份，我们之间注定就是这样。我不可能为了你去再次伤害靖南，就算他母亲暂时不接受我，我也一定会等，等到她接受我为止。我不想再错过今生最爱我的人了。”她别过脸去，不让他看到她脸上的泪水。他怎么会看不到呢，轻轻地转过她的脸，擦去她脸上泪水，拥进怀里：
“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顺便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靖南，丽雅呢，他们怎么办？你想过没有？”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想这些，这些事交给我来解决，好吗？”他真诚地看着她。
她好想点头，可是理智告诉她，她不能再辜负康靖南了。
“还记得那个玻璃杯吗，我说过，除非它复元，否则我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她甩开他的手，转身走到另一间房子开始铺另一张床。他跟了过去，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她。
“这被子太薄了，我得回去拿一张。你送我吧？”她头也不回地说道。
“去买一张吧！”
“我那里有张新的，拿过来就可以了。走吧！”她转过身来，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奶奶！”她笑着叫道。
老太太的神情有点慌乱，但还是慈爱地笑笑：“怎么了？”
“楼上的被子太薄了，我去拿张厚点的。”
“哦，叫剑锋送你去吧！”
“知道了！”她点点头，走了出去。
“这雪儿可真是个好孩子！”老太太若有所思地说道。
明明相爱的两个人，却偏偏不能在一起，老天真会捉弄人啊！
“妈！我累了，先去睡了！”康靖南起身欲走。
“坐下！”林玉严厉地叫道。
康靖南无奈地再次坐下，听着母亲烦不胜烦的唠叨。
“妈，您就不能对雪儿好点，她又没做错什么。”
“反正她我就是不喜欢！”
“我真的没办法跟你勾通。”康靖南气冲冲地跑进房间，用力把门甩上。
“老康，你看看他什么态度？”林玉委屈地看着刚走下楼的康复天。
“是你做得太过啦，雪儿这孩子除了出身差点有什么不好的。”康复天笑道。
“连你也被她收买了！”
“伯母，伯父说的对，雪儿这个儿媳妇你真是没法挑了，要长相有长相，要气质有气质，说实在的，我虽然学历比她高出很多，论口才我还真比不上她。输给这样的人，我认了。”杨玉凡也笑道。
“连你也帮着她！”
“不是我帮她，伯母，说句忤逆您的话：您这样对她，她都没有说什么；换成是我，我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性格去接受。再说了，以靖南那个自高自傲的脾气，除了雪儿没人能受得了。我知道您也是为靖南好，但如果靖南不幸福的话您也一定不好过！”
“是啊，难得玉凡都这样深明大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丽雅，你怎么看。”柳丽雅正想着沈剑锋，康母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维，她话里有话地笑道：“是挺讨人喜欢的！”
“听你们这么一说，她的确不错，可我为什么就不喜欢她呢！我和她上辈子是不是有仇啊？”她无辜地看着众人。
“我觉得靖南说得对，你会不会嫉妒她长得比你年轻时漂亮啊？”康复天打着哈哈。
“老头子，你说什么呢！”林玉怒视着他。
“靖南说他今生非苏雪儿不取，你自己看着办吧！我要去休息了。”康复天笑着走上楼去。
“伯母，我们也去休息吧！”
“哦！”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怎么就会那么讨厌她，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好冷啊！”打开车门正准备下车的雪儿急忙又把身子缩回了车里。沈剑锋看了看她，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你呢，不冷吗？”
“我没有你这么怕冷。”他冷冷地说道。打开车门走了下去，再不让自己冷静一下，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
衣服上带着他的味道，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烟味。
“你烟还是跟以前吸得一样凶吗？”
他没说话。
“少吸一点吧！对身体不好！”
他还是没说话。一直走到宿舍了，
“进来吧！她们都回家过年去了。”
他看了看她，走了进去。
“被子就在这里了。”她打开柜子，他终于忍不住了，把她身子转过来，吻住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慌乱地推开他：“奶奶还在家等我们呢？”她赶紧躲开他暖味的眼光，把被子抱出来，一个盒子跟着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她回头一看：呆了，他也呆了。
“你叫我如何放心让你回到靖南身边？”他蹲下来捡起地上的照片。
她颓唐地坐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走过来轻轻地把她拥进怀里，她静静地闭上眼睛：好温暖的怀抱啊，她真的不想离开…
柳丽雅坐在大厅里，沈家的人一大早就带苏雪儿去买东西了，现在天都黑了不没回来。想起以前的点点滴滴，她就想不明白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听见开门声，她起身笑道：
“回来啦！”
“哦！”沈剑锋应了一声，便一言不发地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奶奶他们呢？”她好奇地问道。
“带雪儿去买首饰了。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他话里有话地说道。
“哦！我困了，先去休息了！”她预感到他要说什么，赶紧找借口走开。
“丽雅，我有话跟你说！”沈剑锋叫住她。
柳丽雅无奈地坐回原地，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什么事啊？”
“我们分手吧，这样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柳丽雅愣住了，霎时泪流满面。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说出来，似乎没一点转还的余地。
“不会的，剑锋，你是爱我的啊！”
“请你听我说完好吗？”
“我不听，不听！”柳丽雅情绪激动，双手捂住耳朵。
“丽雅！”沈剑锋起身把她的手拿下来。“请你原谅我，我真的再也没办法勉强自己跟你再一起了。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你放开我，也放开你自己,好吗？”
“是不是我哪些地方做得不够好，你说，我会改的。”柳丽雅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不用再去改变你自己了，你已经够好了，是我，是我变了…”沈剑锋坐下来，开始沉默。
“剑锋，你看着我，我是丽雅啊，你永远的最爱，你忘了，你说过会永远爱我的。”柳丽雅蹲下来，握着他的手，深情地看着他，想从他那里找回以前的爱。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用这样低三下四的，我看了觉得很心痛，你知道吗？”
“那你还要离开我吗？”
“丽雅，有些事我知道说出来会伤到你，可我不能不说：我带着你的身影过了十多年了，在这十多年里，我光等就等了八年，我以为我很爱你，我是在等你，可当我遇到苏雪儿以后才知道，我原来真正等的人是她。为了他，我可以不要自己的一切，而对你，我却做不到。”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要放弃她？”
“我是怕你想不开，我怕我欠你的太多，因为我只把你当朋友，而雪儿不一样，我早把她当成了我的人，所以我才会让她独自面对。你知道吗，看着她受苦，比让我死还难过！”
“你真的只是怕我轻生才和我在一起的？”
“我不想再骗你了！”
“你不怕我轻生了吗？”
“怕，但我还是要跟你说，因为我对雪儿的爱，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了。”
“苏雪儿真的这么好吗？”柳丽雅幽幽地望着他。
“是的！”
“可她现在是靖南的女朋友，你有把握像以前一样把靖南心仪的人给抢过来？”柳丽雅话里有话地说道。
“真爱一个人并不需要把她留在身边，只要看她快乐，幸福就够了。只要靖南对她好，她也快乐，我就不会去打扰她的生活。你可以继续留在我这里，但我们回不到以前了。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好好想想我跟你说的话！”沈剑锋起身走往卧室。
看着他憔悴不堪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真的还忍不忍心再不放开他。
“靖南，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啊！”
“是啊，奶奶真的好喜欢你哦！”康靖南也高兴笑道，拉着她走进屋来。
“妈！”
“伯母！”
“靖南，你上楼去，你爸找你。”
“哦！”他转身温柔地看着雪儿：“等我一下！”
“嗯！”她笑着点点头。康靖南放开她，跑上楼去。
“苏小姐，我有话跟你说。”
“伯母请讲！”她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你住在这里吗？”
“这几天是的，公司里放年假了。”
“你跟靖南还没结婚就住到一起不好吧！”
“伯母，您误会了，我睡楼上。”
“在你们乡下，不是这样也不可以吗？你父母没教你啊？”
“伯母，请您不要这样说我父母好吗，他们没错，要错也都是我的错。”
“那好，我不说你父母，我今天还是跟昨天一样，不想你留在这里过夜。”
雪儿不再多说一句，她真的没办法再和老太太纠缠下去了，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披风便冲出门去。
“脾气挺大的嘛！”身后传来康母刻薄的声音。
厚厚的雪映得到处都是白的，路上行人稀少，偶尔走过一个人都是把头都缩进领子里去了，头包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每家每户都照出温暖的灯光，不时有爆竹声传进她的耳朵：新年就要来了。只有像她这样的为了省下回家的路费而留在外面过年的打工族。她再也无法强忍住自己的泪水，也许是自己太高估自己了，刚出来时父母就说：最多只能在外呆两年，两年过后就回家找个婆家。她从不认命，她不想找个自己不爱的人过一生，更不想天天看着田里的收成过日子。可命运为何如此捉弄她。泪眼蒙胧的她，脚一滑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这一下，她更绝望了，毫无顾忌地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雪儿！”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沈剑锋飞奔过来将她扶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回过头来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问道。
“我担心你出事，看着你跑了出来就跟过来了。”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她起身冲他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雪。
“雪儿，”他把她的脸转向自己，“我已经跟柳丽雅坦白了，你回到我身边好吗？”
雪儿愣愣地看着他，这话一直都是她想要的。可她真的能放弃康靖南吗，几个月的相处，她已经认定他了，自己还答应过他要和他一起去面对困难，难道要为了沈剑锋去再次伤害他，她实在做不到。
“可我不爱你了，我现在爱的是康靖南，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了。”
“你说谎！”
“你好像比我还了解我自己！”雪儿冷笑道。
“因为我们之间有灵犀，就像你说的，茫茫人海中，能一眼找出来的人，就是你要相伴一生的人，我怎么会不了解你？”
雪儿沉默了，想起第一次见到沈剑锋时，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时自己就认定他是她要相伴一生的人。她虽然天天和康靖南在一起，可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沈剑锋。可一想到康靖南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又无法不视他的存在：“我做的决定我不会后悔的，你去好好照顾柳小姐吧，忘了我，我也会忘了你，不要因为我们伤害了身边的人。那样我会一辈不安的。”不待他回过神来，她挣脱他的手，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沈剑锋愣愣地站在雪地里，难道他和雪儿注定回不到以前了？可她明明是爱着他的啊！
“妈，雪儿呢？”康靖南一走下楼便四处寻找雪儿的身影。
“走了！”康母冷哼了一声。
“雪这么厚，是不是你让她走的？”康靖南怒视着母亲。
“死小子，怎么说话的呢，我养你这么大，是让你来忤逆我的吗？”林玉也生气了。
“如果雪儿有什么事，我不会再认你了，因为你太过份了。”康靖南气冲冲地冲出门去。
“这臭小子，太过份了。”康母气得直哆嗦。
“伯母，您不要生气啦，别气坏了身体。”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伯母，请您允许我说几句吧！”见康母情绪稳定了一点，杨玉凡忍不住说出心里所想的。
“你说吧！”
“我觉得你做得过了点，我知道您非常喜欢我，可靖南并不喜欢我。如果我强进了康家的门，却得不到幸福。我该怎么办，我不想跟一个不爱我的人过一辈子。我以为我很爱靖南，但我看到雪儿后才发现，我并没有她爱靖南，她可以为了靖南忍受你的百般苛刻，而我却不行。”
“你真的这样认为？”
“是真的，我看只有雪儿才配得上靖南。”
康母沉默了。
“伯母，你也上去休息吧，我来等靖南。”
“你去休息吧，我来等，怎么说母子之间不该有恨的，不说清楚我睡不着。”
“那我先去休息了！”
“去吧！”康母冲她笑笑。
她是不是真该接受雪儿呢！为了她自己和儿子红了好几次脸，这又何必呢？
宿舍里冷冷清清的，室友都回家过年了。大厅里的暖气开得很大，她似乎想用暖气温和她那冰冷的心，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到最后，康母的话实在太让她心寒了。电视里又在播放关于付杰的采访，她赶紧换了个频道。
“雪儿！”康靖南一脸焦急站在门口。
“你怎么来啦？”她放下手中的摇控走了过来。
“我妈妈是不是又给你气受了？”康靖南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没有，这么多人，我不好意思，所以就自己跑回来了。”
“你不要骗我了，我还不了解你吗！受了什么委屈都藏在心里。”
“我哪有你说得这么伟大！”雪儿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笑道。“快回去吧，不要让他们担心了！”
“我今晚不回去了！在这陪你！”
她知道他顾忌什么，所以也不强求，说实在话，现在的她，还真不习惯没有他的日子。也许真如自己所说：现在爱的人是康靖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