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害

低低的嗓音磁性醇美,犹如暗夜罂粟充满了冷魅惑人的气息。

空气,陡然间凝滞了一般,她屏住呼吸,双颊惨白,一双黑眸怔怔的望着只与她一拳之距的绝美容颜,那双闪烁着邪佞狡谲光芒的狭长凤目美的刺目惊心,却又如刀一般的绞着她。

静,静极了,静的有些可怕,慕容九想起身,奈何下巴被他捏的死死的,她几乎动也不能动,只能如此被动的迎视着他。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没有做好应对的准备,突然的,她脑子里一片空茫,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淅淅沥沥的滴滴答答的声响,好像是雨滴落在窗棂上的声音。

下雨了么?

她眸光不自觉的瞟向他身后的小窗,依稀能望见树影横斜的样子,凉凉的风吹进室内,还夹杂些细细的湿意。

她的晃神显然让轩辕烨非常不满,该死的,都什么时候了,她竟然还能走神?她到底有没有听清楚他刚才在说什么?

“呵,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想别的?”轩辕烨弯唇一笑,微微俯首,贴近她的耳畔,暖暖的气息呵在她的耳畔,低语呢喃:“听清楚了,朕今晚要你……侍寝。”

慕容九心尖儿一颤,心神收回,顿觉一股酸楚的感觉如涟漪一般在心湖微微**开,愣了半晌,方失笑道:“侍寝么?可是……皇上这个样子,让九儿怎么侍寝?”

她淡淡的望了他一眼,随后目光下移,落在他钳住自己的大掌之上。

“看来,小九儿也很期待的呢?”轩辕烨轻嗤,松开了她的下巴,又一手直接穿过她的肋下,猛然一用力,将她带进自己的怀里,邪恶的手指缓缓游移到她的小腹。

慕容九身体一僵,却突然哈哈一笑,清亮的双眸死死的盯着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听起来那么的不自然。

“那是当然,九儿从六岁开始就喜欢上了皇上,等了十三年,盼了十三年,不就盼着能得到皇上宠幸的这一日么?”

他让她侍寝?呵,侍寝,慕容九脑海里不停的闪烁着这个暧昧的词,直觉得可笑至极,要过了那么多的嫔妃之后,现在也终于轮到她了吗?

呵,她该感动么?感动他不但给了她皇贵妃的荣耀,还能恩宠她来侍寝?

这倒比三年前当皇后那阵子待遇好多了呢。

好歹,他在恩宠别的妃子过后,还能记得这深宫之中还有个她,还能说‘今晚,朕要你侍寝’之类的话。

当年,就算洞房花烛那一夜,也是她独坐新房,一直等到天明的呀。

甚至于天明之后也未见他的身影,直到三天后,他才出现,并且身边多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上官云瑶。

他还要封她为妃,成亲大典就在七天之后。

呵呵,三天,他在娶她的三天后就找了别的女人,十天后就又娶了别的女人。

一夕之间,她由北仓国最荣耀的女人顿时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

可笑啊可笑,想不到今日……他还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

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依稀带着一抹自嘲的味道,她深深的望着他,一双小手很自觉的来到自己的胸前,扯开了肩带,一边又笑道,“皇上,您今儿个终于能让九儿如愿以偿了,九儿真的好高兴,哈哈,九儿一定会让你满意的,九儿现在……现在……就来伺候您……”

“皇上,您是让九儿先给您脱衣服呢?还是让九儿自己先脱衣服呢?”

“还是,皇上喜欢边做边脱?对了,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姿势?”

一边说着,她一边推开他的手,径直胡乱的扯着自己的腰带。

然而,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的双手一直在颤抖,以至于根本就解不好,反倒将本来系成蝴蝶结的样式扯成了一个死结。

“呵……九儿可真笨呢,竟然……竟然连腰带都解不好。皇上,不用急,九儿马上就好……九儿去找把剪刀来。”慕容九自顾自的说着,脸上始终挂着浓浓的笑意,一边不顾他的禁锢,径直跑到一旁的衣柜里找出一把剪刀来,咔嚓一声,不但剪断了腰带,甚至连前襟都剪掉了一大半,顿时露出里面单薄的月白里衣,肩胛的白皙肌肤隐隐若现。

“好了,呵呵。”当啷一声丢掉了剪刀,慕容九回眸朝轩辕烨笑了起来,一面褪去了外衣,任其从肩头滑落,缓缓落在了脚边。

晕黄的烛火氤氲闪动,她纤弱无依的模样美的惊人,然,清丽苍白的容颜上那抹深深的笑意却又那么寂寞和无奈,淡若烟霭脆似琉璃。

看着她这近乎是疯狂的举动,轩辕烨不禁危险的眯起眼,他冷冷地注视着她,黑眸掠过一抹怒火,唇角因忿怒抿成一直线。

好,很好,非常好!她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他,来逼他放弃么?哼,傻瓜,笨蛋,你不是男人,你怎么知道男人的渴望真的来的时候,是会像不顾一切的野兽的。

他猛然起身,一把捉住了她纤细的胳膊,“不要惹怒我!”

“皇上说的什么话?皇上恩宠九儿,九儿只盼着能尽十二分的力来让皇上开心,又怎么会又怎么敢惹怒皇上呢?”慕容九轻轻抬眸,幽幽的望着他。

轩辕烨强忍着把她掐死的念头,压低声音俯首到她耳边道,“好,那就如你所说,拿出十二分的力来,让朕开心。”

慕容九微微眯起眼睛,右手指间霍然多了五枚银针。

轩辕烨,不要逼我,九儿再也不想要过那种轻贱卑微的生活了,再也不要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好……九儿一定让皇上满意。”她轻轻笑了笑,双手沿着他的胸膛缓缓游移到他的肩头,右手慢慢摸上了他的后颈。

轩辕烨低垂眼帘,静静的望着她,唇角却突然浮现一抹邪恶的沉笑,眼底也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幽芒。

“皇上,是要到**吗?”左手轻轻的揉着他的胸口,右手指腹摸上了他后颈的穴位,说话的同时,慕容九眼神嗖然一寒,手中银针就要刺出。

“啊。”然而,就在这针尖的寒芒就要刺进轩辕烨的肌肤时,她却突然觉得右手腕一阵钻心般的疼痛。

“小九儿,这是什么?”他嘲讽的望着她,眼底闪烁着远比寒流来袭还要冷得刺骨的寒芒,一只大掌死死的钳住了她的右手手腕,似乎要将她捏碎了一般,另一手抽掉她指间的银针,毫不客气的扔到了窗外。该死的,她竟然要用这银针来对付他?

“还给我。”慕容九一惊,身子本能的就朝窗户那边扑去。

没有了银针,没有了自卫的工具,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她不要,她不要像只傀儡似的任他**,她不要那种卑贱的感觉。

她更不要他在要过其他女人之后,再来碰她。

那样,她会觉得脏,很脏很脏,然而,还没跑出两步,轩辕烨大步跨前,长臂一伸,猛然从身后将她拦腰抱起,随后重重的丢在了榻上。

“呜……”慕容九一声痛呼,头撞在了硬硬的榻板上,立时眩晕了起来。天旋地转间,还未等她回过神来,轩辕烨已然俯身压了上来,将她瘦弱的身子扯进怀里,豪无怜香惜玉的吻了起来。

“啊!”慕容九一声惊呼,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狂吻,让她感到一阵倔辱,他这样对她,是把她当成什么了,是泄欲的工具,还是惩罚的对像。

她本能的抗拒,用力的推着他紧紧贴在自己胸前的胸口,口里悲愤的嘶喊着,“轩辕烨,你住手,快住手……你混蛋,不许碰我……混蛋……啊……”

轩辕烨无情的扯下她肩上大片衣襟,向后抛去,勾起嘴角,除了冷笑,没有一点温度。

“小九儿,你在抗拒什么?刚才不是说要让朕开心,要让朕满意的吗?朕现在就很开心……朕说了,今晚要你,朕要你……”

“不,我不喜欢,我不想要,你放开我。”她拼命的摇头,在他身下奋力挣扎,眼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爬满了她的脸颊,模糊了她的眼。

“不?哼,你以为你有说不的资格吗?你是朕的女人,永远都是,所以,别想再逃,朕……要定了你。”

轩辕烨一面说着,一面神情狂乱的吻着她满面是泪的脸,有力的手掌,紧紧的抓住她的双臂,高举过头顶,随后,腾出一手一把扯掉最后的肚兜,露出一片玉肌。

这个女人,太让他伤心了,竟然想用银针来对付他?即然她对他无情,那么,他也不用对她有凭何的怜惜。

可是,望着她的泪眼,他的心还是揪在了一起。

不,不能这样。

是她先惹怒他的,她践踏他的爱也就罢了,还妄想用银针来伤害他。

她今晚必须得到惩罚。

猛然闭上眼睛,轩辕烨决定不去看她,只俯身重重的压着她,唇瓣移到了她光洁精致的肩胛,一张口,用力的咬了下去。

“啊!”慕容九吃痛的惊叫了起来,睁大双眸,全身颤抖不已。

门外,听到这一声惨叫,冬儿和白羽牟然惊呆了。

“娘娘。”冬儿大骇,忙朝里奔了过去,然而,白羽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拽住,随后,自己神色凝重的走了进去。

“皇上。”站在暖阁门口,白羽沉声唤道,然而,听着里面的动静,他的心嗖然的提到了嗓子眼,袖内的双手不禁握成了拳头。

皇上这是要对小九儿?

“皇上,属下有要事禀报。”不觉间,他又重复了一遍,颤抖的声音大了许多,袖内的双手捏的发疼。

屋内,轩辕烨眉头紧凝,却还是支起了上半身,渐渐松开了慕容九。

身下的人儿还在轻轻的颤抖,她闭着眼睛,脸颊上依旧滑落着两行清泪。

该死!他在做什么?他疯了么?竟然再一次的想要伤害她?

轩辕烨猩红的眼睛渐渐涌进一丝清明,心底有懊悔又有庆幸,还好,白羽来的及时,不然,他……他真的会强要了她。

可是,她真的好气人,她不该那样的曲解他,更不该想用银针来对付他呀。

他不是怕死,更不怕死在她手里,可是,他偏偏接受不了这样的方式,接受不了她竟然能对他下的了狠心。

不,以前的她再不是这样的,她不忍他受伤,更不忍让他受伤,哪怕他受到一丁点儿的委屈,他都能从她眼底清清楚楚的看到心痛和怜惜。可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觉变了?

从她的眼睛里,他看不到心痛,看不到怜惜,更看不到那种浓浓的爱意了。

“皇上……”门口,突然没听见里面的动静,白羽急的脸色都青了,正想着直接闯入了,恰这时,里面传来轩辕烨低沉的声音。

“进来。”

白羽顿时撩开珠帘,走了进去,一双冰眸直接的射向窗边的小榻。

轩辕烨已然起身,修长的身影倚在榻边,月白的衣衫纤尘不染,只有下摆处微微有些褶皱罢了。

而他身后,那张小榻上,慕容九蜷缩在角落,身上裹着被子,脸朝墙里,一头青丝有些凌乱的倾泻而下,挡住了她的脸,让人看不到她此刻的样子。

“什么事?”轩辕烨冷然的问,眼神带有警告的意味。

白羽隐忍着收回了在慕容九身上的视线,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举动已经越矩了。

“回皇上,刚才收到急信,墨玉公子在青县遇刺,好像……伤情严重。”

“什么?”轩辕烨一惊,虽然从未见过司墨玉出手,可是,他知道他的功夫不低,这天下能伤的了他的人只怕也没几个。

“查出是什么人干的吗?”

“蓝凰已经追踪去了,暂时还没消息,不过,看此人身手,并非中原人士。”白羽道。

“哦。”轩辕烨敛眉,沉沉的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你先出去吧,墨玉公子那边,朕自会想办法。”

“是。”白羽应了一声,脚步却并未挪动,他的眼睛不由得又看向榻上的慕容九,她蜷缩在一起时,真的好小好小,那么小小的一团,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怜惜。

他好想冲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给她温暖,给她保护。

可是,他却不能。

“怎么?还有事?”他的眼神让轩辕烨心里很是不爽起来。

白羽眼神闪过纠结的痛苦,却还是没能逃过自己的内心。“皇上,请善待娘娘。”

额,将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的慕容九浑身一颤,只为他那‘善待’二字。

黑暗中,眼泪瞬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她努力咬住了唇瓣,才使自己不要抽泣出声,然而,纵然隐忍控制,她的身体还是在轻微的颤抖。

白大哥,让你担心了吗?就是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就是怕他担心,就是怕他为难,她才将自己全部的包裹起来,想要找一个地洞将自己隐藏起来。可是,她的狼狈还是被人看在了眼里。

“朕……知道。”轩辕烨这一次却并没有发作,只是低低的哼了声,声音有着几丝无奈与苍凉。

如果可以,他当然会善待她,可是,事情总是这么的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那属下告退。”白羽这才准备离开,因为他刚才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而轩辕烨给他的答复也很明确。

所以,今晚,慕容九应该不会有事。

“怎么样?娘娘怎么样了?”白羽一出来,冬儿就奔了过来,眼圈儿红红的,似乎哭过。

“没事。”他沉沉回答。心底只希望她真的没事,因为裹着被子,他也没有确切的看到她的样子。

“真的?”冬儿不太相信,“那我可以进去看看吗?”

“不用。”皇上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他说了善待便会善待,这个时候,若冬儿进去了,只怕不好。

“可是。”冬儿迟疑着,刚才慕容九的那一声惨叫,让她好担心啊。

“你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其实,白羽心里也很担心,所以,他只是出了门,却并没打算真正的离开。

“不,我……我也要留在这里。”冬儿一屁股坐到了长凳上,坚定的说。若是等会再出什么事,她也好第一时间冲进去呀。

白羽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屋檐下,面无表情的望着那遥远的天幕。

晕黄的灯光从屋内射了出来,雨点在半空中被拉成了一条极细的线,斜射下来,划过天空。

几点雨滴斜斜的落到了他的脸上,冰冰凉凉,这让他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一夜,雨似乎也是这样的淅淅沥沥,也是这般的冰冰凉凉。

然而,更觉冰凉的还有那纷乱的刀光剑影和血肉横飞。

小小的他也被长剑刺胸,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料雨后天晴,他竟然奇迹般的活了下来。

亲人早已死绝,唯他孤苦无依,是那个年少的主子收留了他,给他饭吃,给他衣穿,给他一处避身的去处,更为他后来报了仇雪了恨。所以,那一夜,他只当自己死了,而新生的人儿名叫白羽,从此人、命都属于自己的主子。

“白侍卫,你在想什么呢?快往里站一站吧,你看你,身上都被雨打湿了呢。”冬儿望着他,关心的问。

白羽面色未动,似乎没听见一般。

冬儿也没在意,在她印象中,白羽就是这样一个像冰块似的人,除了在娘娘面前还能多说几句话之外,平时根本不见他开口。

“对了,里面怎么什么动静都没有了?该不会又出了什么事了吧?”冬儿一面又担忧的望向门里。

“不会。”白羽简短的回了一声。

“额……”冬儿一愣,这句他倒听见了,看来还是得和娘娘有关的事才能引起他的关注呀。

暖阁内,轩辕烨静静的坐在床头,抬起的手指想要将她身上裹着的被子扯下,但是,试了几次,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如果不能爱,那就恨吧,其实,你早就该恨我了。”顿了顿,他幽幽的说。

但是,无论是爱是恨,他都绝不允许她的心里没有他,不能忍受她的无动于衷。

“今晚,朕先回去了,你好好歇着。”带着几丝凄楚的神情望了她一眼,见她依旧一动不动,他只得心底叹息一声,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个时候,有他在,只怕她会一直这样缩在自己的壳里不肯出来。

“走吧。”出了暖阁,走到门口,望见廊檐下的白羽,轩辕烨沉沉的说了声,随后,径直迈步走向漫天的雨幕。

白羽神色未动,只抬步紧紧相随。

身后,冬儿看着渐渐消失在雨幕中的两道人影,心里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就……这么走了?还下着雨呢。

可是,她也想不了那么多,心里惦记着里面的慕容九,忙转身飞奔进了暖阁。

“娘娘,你没事吧?”

慕容九依旧靠在角落,薄被包裹下的她看起来那么的纤弱。

冬儿鼻子一酸,忙上前,伸手轻轻的拉了拉被子,“娘娘,您没事吧?皇上走了。”

慕容九身未动,头未抬,只是闷闷的哼了声,“嗯。”

“那……受伤了吗?让冬儿看看好吗?”

慕容九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异常,似乎每说一句话,喉咙都涩痛不已。

“冬儿,帮我备点热水吧。”

“哦。”冬儿应了声,忙去准备。

不一会儿,热水备好了,屏风后面的浴桶内轻轻的缭绕升腾着水汽,如薄雾一般轻盈飘渺。

“你先出去,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她不想再让人看到她此刻的样子了。

“哦。”冬儿担忧的望了她一眼,迟疑的往外走去,又回头望了她一眼,“娘娘,冬儿就在外面,有事了就喊冬儿一声。”

“嗯。”慕容九点点头。

直到冬儿出去,直到那声珠帘落下,慕容九才缓缓的扯下了身上的薄被,扯下了那唯一给自己遮蔽耻辱的保护。

胸前,衣衫尽毁,白皙的肌肤上点点青紫於痕,右边的肩胛处,霍然印着深深的牙印,触目惊心。

她不再看一眼,而是无力的起身下榻,穿上鞋子,刚没走两步,突然,双腿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到了地上。

刚才,她是用尽了全力,以至于现在她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般,一丝力气也没有了。

在冰凉的地上坐了良久,她方慢慢的试着用双手撑住身体,艰难的爬了起来。

随后,拖着一身的狼狈与疲倦,向屏风后面走去。水,还是热的,她褪尽了已经不够完整的衣衫,走进散发着热气的浴桶内,缓缓坐下,一直将自己向下沉去,直到……温水漫过头顶。

很快,昏暗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胸腔处被压抑的闷闷的痛,她这才感觉出自己原来还是活着的。

猛然,冲出水面,乌黑的长发甩出一窜晶莹的水珠,苍白的面上一片湿漉漉的,她随手抹了一把,感觉好多了。

将自己洗净之后,慕容九披上了干净的衣服,走到屏风外的梳妆台前。

菱花铜镜里,女子面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有些肿,眼眶里泛着红色的血丝,似泣血了一般。

“呵,这下真的成了核桃眼了。”她凄清一笑,随手拿起木梳,对着镜子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梳理自己的发。

梳好之后,又打开了梳妆盒,那里装着各式的胭脂和水粉,只是,她从来没用过,也不知道哪种好。

于是,只挑了一个盒子看起来很精美的胭脂出来。

这是一个镶嵌着景泰蓝金丝蔓藤兰花纹儿的小盒儿,漂亮的一眼就能喜欢上。

慕容九看了也喜欢非常,轻轻的打开盒盖,淡淡幽雅的清香扑鼻而来,一片氤氲的红跃入眼帘,如红脂,如朱玉。

伸出小指,轻轻的从胭脂盒中蘸出一点惹人怜爱的胭脂使在了自己的脸上,顿时,两片轻描淡写的胭脂红便浮上了慕容九的双颊,与那案边晕红的烛火相互辉映,就像是仙界传来的天籁一般。

对着镜子里的人儿,她轻轻的笑了,随后,吹灭了蜡烛,摸索着上了小榻,和衣而睡。

窗外,雨似乎滂沱了,雨滴打在屋檐的雨蓬上,发出了滴滴笃笃的声响,突然,呼啦一声风过,呼啸着卷过屋顶,让人心惊。

夏日的雨来的快,却的更快,第二日,便晴了,雨后的皇宫更加的清新而靓丽起来。

明眸的阳光普照大地,到底弥漫着甜甜的花香。

院子里,慕容九静静的坐在香樟树下,背靠着树身,眯着眼睛,遥望那一片蔚蓝的天空,神情安静悠然。

细碎阳光从叶隙间筛下,落在她的身上,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她好似发光一般,整个人晶莹透亮了起来。

远处,一白一紫两道身影静静的望着这一幕。

良久,白羽方收回视线,望了一眼身侧的轩辕澈,看着那张漂亮的脸上带着几分憔悴以及和这个年纪不太相符的成熟。

“澈王爷真的不过去跟她道个别吗?”

“不了。”轩辕澈幽幽开口,他这人向来喜聚不喜散,能这样远远的看她一眼,就够了,“等会就麻烦白侍卫告诉她一声,就说三年期限,本王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哦。”

“这段时间,有劳白侍卫照顾她了。”

“哦。”白羽又是淡淡的应了声,其实,没有他的叮嘱,他也会照顾她的。只是,他心底有一些不明白,这件事为什么轩辕澈不直接拜托皇上,而特特的一大早来拜托他呢。

顿了顿,两人之间再也无话,只剩无声的静默以及两人心底各自的情绪。

等轩辕澈走了之后,白羽才缓缓走向那棵香樟树。

树下,慕容九轻轻的阖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那恬静的睡颜静美的有如婴儿一般。

白羽忍了忍,还是开口,“刚才,澈王爷来过。”

“哦。”慕容九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原来,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白羽瞟了她一眼,“他已经走了。”

“嗯。”其实,早在他来,她就看到了,他走,他也注意到了。

他走的那么落寞与哀伤,只怕该是很长一段时间不会回来了吧,她想。

“澈王爷去了云台山,要三年后才能回来,他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我知道。”慕容九轻轻的笑了笑,随后坐直了身子,这些日子一直养尊处优,连身子都懒了许多了。

“若娘娘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顿了顿,白羽又道。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这完全是为了遵守澈王爷的嘱托。

“呵。”慕容九抬了抬眼,望向他,忽地,莞尔一笑,“那……九儿现在就有麻烦白大哥的事呢。”

“娘娘请说。”

“能不能以后不要叫‘娘娘’,九儿不好听么?”她调皮的笑了笑,澄澈的眸底闪耀着许久不见的狡黠。

“额……”这个在宫中貌似不太合礼仪,可是……

“好。”白羽只略微沉吟了一下,便道,“属下知道。”

“那白大哥,九儿想练剑,白大哥,你教九儿练剑,好吗?”慕容九说着便起了身,眼含期盼的望着他。

许久不见的期盼眼神,让白羽根本就不忍拒绝,纵使不合礼仪,已经越矩,他还是点点头,“好。”说着,从腰间取出佩剑。

慕容九看了看他手中的剑,这是一把锋利的青铜剑,青白的剑身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蓝莹莹的似冰钻一般的寒芒。

“果然是好剑,只有这样的剑才能配的起白大哥。”慕容九赞叹的笑了笑,随后朝四下一望,很快,就跑到一旁的树丛中,摘得一枚青嫩的柳枝。

“呵,九儿嘛,就只能使这个了。”说着,慕容九将手中的柳枝比划了几下,模样俏皮可爱。

白羽微微的笑了,“剑不是那样使的。”

“哦?那该怎样?”她好奇。

“这样……”白羽边说着,边执起了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挥舞了起来。

白羽的剑法飘渺灵动,使得极美,一个剑花伴一个剑花,星星点点,看着让人暖煦煦地,没有丝毫杀意。

确切的说,他不想,不想教她任何冰冷残忍的东西。

他想,有他在就可以了,那么冰冷的弥漫着杀气的剑术,他会就可以了。

慕容九微微眯着眼睛,动作灵活的随着他的步伐起起落落。

白羽的剑法超群,她是见过的,然而,她知道那也只是看了点皮毛而已,因为,有她在,他的剑杀伤力总不是那么强。

她知道,他怕自己害怕,怕自己胆小,呵呵。

她也倒没觉得什么,总觉得他若少杀一些人总是好的,毕竟,他看起来那么冷酷无情,然而,她就是知道,他有一颗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和温暖的心。白大哥,这套剑法,九儿一定会牢牢的记住的,谢谢!

时间无声流逝,头顶的树叶飘飘****的随风落了下来,宛若轻盈起舞的蝶,一道道明媚的光束柔柔的射了下来,轻轻的洒落在了两人的身上。一青一白两道身影,青如琉璃,白如飘雪,同进同退,如墨的发丝在风中纠缠,美的像一副色彩氤氲的水墨画。

黄昏时分,夕阳如火,慕容九整理了一番,便踏着暮色轻盈的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还未掌灯,屋内昏黄一片,氤氲的绿烟萝飘散着暖暖的沁人清香。

轩辕烨独自坐在龙椅上,与其说坐,不如说倚着。

他倚着窗台,静静地望着窗外,一手执酒杯,一手撑着台案。

以慕容九的角度望过去,只能见到他的侧面。

夕阳的余晖从窗户外透进来,折射过他精致的五官:长的睫、挺的鼻、润的唇,柔和的下巴。

让他整个人宛若像一块通透的玉,那般的明润,动人心魄。

一身白色的锦缎长衫配着一条普通无雕饰的天蓝色宽边腰带,将他修长紧窄的腰身很好地勾勒出来,纤细而蕴含着力量。

他似乎根本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只是静静的望向窗外,些许茫然、些许深邃、些许苦楚、些许豁达。然而更多的还是沉静。

慕容九微微一怔,见过他太多种的样子,冷魅的无情的跋扈的野蛮的,甚至是温柔多情,甚至是孩子气的,可是,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一种从骨子里逸出来的沉静,似千年古玉般的深不见底。

那流动在深邃双眸里的情绪,竟像一帧帧灵动的胶片,如此丰富,却又转瞬即逝。

让人莫名地揪了揪心。

“皇上……”慕容九按下心底的其他情绪,轻轻唤了他一声,人已经走到了桌子边。

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从今以后都与她慕容九无关了,她再也不要像小时候那样,天天傻傻的跟着他,痴迷于他的每一个举动,研究着他的每一个表情。

呵,那时候的自己可真是傻透了哇。

如今,看到这样特别的他,纵然心底滑过一丝讶异,可那到底也只像小石子投进了湖面,**起一片小小的涟漪之后,很快也就恢复了平静,而那颗小石子早已淹没在水底,看不见了。轩辕烨眼眸敛了敛,转过头来,看见是她,似乎有些意外,然而,却并没有一句话,只是抬起手,将杯中的酒液尽数灌进了喉内。

慕容九神色沉静,“皇上可是为南方灾情以及墨玉公子受伤之事烦忧?”

“嗯?”轩辕烨斜倚着龙椅坐下,秀美的手指轻轻的支着额头,神情慵懒邪魅的朝她望了过来。

慕容九这才发现,他幽深的眼睛里漾着一片红,就连白皙的双颊也像染上了好看的胭脂,泛着如霞般的红晕。

再望着案上的几个东倒西歪的酒盅,她顿时明白,他喝了很多的酒,而且显然喝的有点多了。

“既然皇上现在不方便,那么,九儿改日再来。”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谈事情,慕容九显然认为很不靠谱。

“慢着。”他幽幽出声,“既然来了,就陪朕喝一杯。”

说着,拿起酒盅又向空着的杯子里斟满了酒。

慕容九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从他手里端过酒杯,一仰首,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酒很烈很辣,灌到嗓子里呛的人难受。然而,慕容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硬是将那股难受的感觉给吞进了肚子里。

“坐下。”轩辕烨淡淡的望着她,命道。

慕容九有些迟疑。

“不是有事要找朕么?那就坐下来。”轩辕烨又补了一句,虽然喝了很多的酒,可是,酒醉心不迷,他很清楚,她来找他,定然有事,不然,她怎么会踏进他这御书房呢。

慕容九沉吟了一会,便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脑海里思索着要不要今天说。

“说罢,什么事?”轩辕烨沉声问,语气不冷不淡,“刚才,你问朕是不是为南方灾情和墨玉公子受伤一事烦心,莫不是你专程为此事而来的。”

其实,在听到她问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不觉一阵好笑。

他很想告诉她,不是,他之所以烦心,是因为她,因为她慕容九呀。

因为,面对现在的她,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做。

对她好,她不理,对她坏,她不睬。他究竟该拿她怎么办?

见他说话还算清楚,神色还比较正常,慕容九总算放下了心,便将这几日心底的计划说了出来,当然,最终的一些目的,只有她一人知晓。

“九儿知道这是一件棘手的事,若皇上肯相信,九儿愿意代劳,去青县替皇上分忧。”望着他,她目光灼灼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