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流产这件事,沈苏始终不知道该如何跟安琪开口。杜君城上午公司里还有事情,嘱咐了沈苏照顾安琪的同时,要记得按时吃饭之后就走了。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了安琪和她两个人,安琪有些羡慕的看着沈苏:“沈苏,我有时候真的好羡慕你。”
“安琪,我有什么好值得你羡慕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和杜君城之间的关系么。”沈苏语气低沉而和缓,倒了一杯水,递给了安琪:“现在的好,也不过就是镜花水月。老天爷哪天一个不高兴,就可以收回去。安琪,他和你姐姐才是夫妻,而我,什么都不是。”
安琪反握住了沈苏的手:“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也许只是我们遇到的人错了。”
沈苏为安琪,也为自己悲伤了一会儿,她揉了揉眼睛:“不说这个了,你先喝点儿水,一会儿在吃东西。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昨天晚上要被你吓死了。”
安琪抿嘴笑了笑,眼睛里却是冰凉一片。手指轻抚着玻璃杯,她的手指看上去纤长,让人看了不自觉地就会喜欢。沈苏盯着她的手指发呆,却听安琪道:“鬼门关里也算是走了一圈,就不在乎什么好不好的了。”
想到那个男人自始至终不咸不淡局外人一样的态度,在看看面前这个女孩儿面若白雪的一张脸,沈苏弱弱的开口:“安琪,有些话我不知该不该跟你讲,该怎么跟你讲,”她顿了顿,安琪正在等着她的下文,想到她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在同她讨论‘你是不是找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残酷冷血、毫无人情味的男人’,对安琪来说太过于残忍,硬生生住了口。
“怎么吞吞吐吐的?你想对我说什么,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刚好一点儿,好好休息,我在这儿陪着你。”沈苏帮她扯了扯被子,看她重新躺下。两个人谁也不说话,病房里安静了许多。
等到安琪快要睡着的时候,沈苏想要出去给何姨打个电话,交代一下店里的事情。还没有起身,手就被安琪拉住了:“沈苏,孩子,没了,对不对?”
看着安琪哀戚的眼神,沈苏点了点头。安琪抓着她的那只手一点点滑落了下去,随意的搭在床边,手背上还有针眼的痕迹。沈苏重新坐了回去:“安琪,你不要这样。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肯定还会有的。”
安琪忽然笑了,却比哭还要难看,她边笑边说:“不会再有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看安琪失魂落魄的样子,沈苏自然不好受。关于安琪和宫羽,她知道的甚少,也说不上什么话。用自己眼睛看到的就是,安琪很在乎,而宫羽……
沈苏叹了一口气,关门出去了,留给了安琪一个独立的空间。
打电话给何姨的时候,何姨在电话里担心的问:“小安琪没事儿吧?”沈苏心里一顿,觉得一个不算是多么熟识的人都能有一句问候,而宫羽作为安琪喜欢的人,未免太过狠心。
安琪在病房里呆了三天就要出院,沈苏拗不过。拎着鸡汤来看望
的何姨见了把保温盒放在了桌子上,说什么也不愿意:“小安琪,这小产就是做一次月子啊!你要是养不好,以后老了,有你受的。”
安琪从**做起来,甚是不在意:“何姨,没事儿。大不了就是一个死而已。”
沈苏在旁边收拾东西呢,听到安琪说的这样随意,抬头看了看她,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呢,何姨已经在那里说开了:“小安琪,呸呸呸,不要说那样的话,多不吉利。你如果一定要出院,那就先去小苏苏那儿,何姨给你好好养着。”
何姨之前问过沈苏,怎么不见安琪家里的人过来看她。沈苏支支吾吾,只是告诉何姨安琪和家里的关系不是很好。现在何姨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安琪的责任,连沈苏都觉得何姨真的是,真的是太好了!
这次安琪忍不住真的笑了,对沈苏道:“沈苏,你还真是遇到宝了。何姨,你都快赶上我妈了。”
沈苏发现安琪在这里住的这几天,一直都在看手机。有时候还睡着,忽然就醒来,找到手机看一眼才能在重新入睡。她一直想着怎么开口跟她说一下关于宫羽的问题,又觉得自己的立场似乎不太合适。
这天,齐精精跑来店里帮忙。沈苏正在跟何姨学着插花,安琪坐在沈苏常坐着喝茶看书的地方发呆。齐精精隔着大老远就冲着沈苏喊:“苏苏,我又来了!”
一进门看到坐在窗边的安琪,叫了一声:“安琪,你也在这里!”
“拜托不要叫了,耳朵都要被你喊聋了。”发呆被人打断,安琪翻了翻白眼。齐精精也顾不得给沈苏一个拥抱了,直接跑过去拉着安琪的手喧寒问暖:“安琪,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我好想你啊!”
“你是想我还是想我带你吃的那些好吃的?”安琪一语道破,齐精精也不害羞,笑嘻嘻的说:“有你就有吃的。”
这下沈苏和何姨都笑了。沈苏拿过毛巾擦了一下手,跟着坐了过去。想起安琪这一段时间没有去上课,有些担心的问:“精精,老师有没有发现安琪好久没有去上课了呀?”
“没有呀!安琪不是请假了么?”
沈苏看了看安琪,以为是安琪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跟老师请的假,但是安琪看上去似乎并不知情。难道说是杜君城?
齐精精还是像个孩子多一些,所以跟沈苏聊了一会儿,就跑去跟何姨学插花了。沈苏看着齐精精的背影发呆,安琪低低的道:“替我谢谢他。”
沈苏点了点头:“安琪,也许,你应该换个人相处一下。”
安琪没有说话,转头看着窗外。长头发散落在她的耳际,眉眼之间都潜藏着说不出的落寞:“沈苏,你说人心可以换吗?”
沈苏不晓得安琪怎么问她这个,医学上的东西她都不太懂。虽然从电影小说上看过换心手术,但是应该是非常不容易的吧?
见沈苏眼中的不确定,安琪红唇轻启,一只手摁在自己的胸口:“这颗心,从见到他第一面的时候,就满满的全是他。只有和他在一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是
活着的。沈苏,你说我犯贱也好,从心里除去一个人不是砍掉一棵树。连根拔起的话,心也会痛,会死的。”
沈苏从来没有想到过,一个人会喜欢一个人到了这种程度。宫羽伤她不比杜君城轻,她仅仅是个局外人都要看不下去了。想不到安琪心里还是舍不得他,纵然是伤了心,流了血,还是没有办法将他从心里赶出去。
人心,是多么难控制的东西啊。
“安琪,你真的好傻。”沈苏的眼中不乏同情,安琪摇了摇头,反倒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习惯就好了。”
齐精精抱着一盆花走过来让她们俩看,听到了安琪说的,“什么习惯就好了?习惯什么呀?”
“哪里有什么?来,让我看看你的花。”沈苏打断了齐精精,齐精精撅了撅嘴巴,不过还是指着自己插的花儿对沈苏炫耀起来:“沈老板,我插的花越来越好了吧?你以后可要给我加工钱了喔。”
齐精精总是笑嘻嘻的,像是没有什么烦恼一样。她本来就是她们中最小的,其实这样无忧无虑也未尝不好。沈苏对她的花评头论足一番,最后才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样子了。不过精精,我比较苦恼的是,人家来买花,你都不让我卖。你是不是来砸店的啊?”
齐精精的脸一下子红了:“我哪里不让你卖了!那盆,那盆,你还不是给我卖了好多?原来那里有差不多好几盆呢!”齐精精指着不远处放着的一堆花对沈苏控诉到。
沈苏和安琪有些哭笑不得,作为店主,沈苏更是不知道拿自己的这个兼职员工怎么做。精精跟着何姨开始学插花以来,但凡觉得插的不错的,都会舍不得让沈苏卖掉。沈苏对此颇为苦恼。
打发走了齐精精,安琪在上面阁楼里躺下了。沈苏跟何姨做关店前的一些准备,电话突然响了。沈苏看都没看,就知道是杜君城打来的。这几日许是因为安琪在这里的缘故,杜君城很少过来。不知道这么晚了他还打电话做什么。
“小白鹅,你出来,我想你了。”话筒里传来某人毫不掩饰的情话,听上去带着些疲惫的声音,这时候似乎更加有磁性了。沈苏的脸红了一下,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摸了摸肚子:“都这么晚了,我不要出去。”
一出去就是被他强迫着这样那样,她才不要出去。
“你出来,我就在外面等着你。”
沈苏隔着窗户往外面看,不远处的路灯下正停着一辆车。大约车里的人也注意到了她,对着她闪了闪灯。
沈苏知道,自己要是不出去,估计这人就要进来捉人了,只能对要将门带上的何姨道:“何姨,我出去一下。你把门关好。”
“小苏苏,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何姨,他来了。”何姨顺着沈苏的视线看过去,同样看到了杜君城,他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浅浅夜色中,高大的身影正往这边走。
走过来牵了沈苏的手,杜君城就要走。何姨叹了口气,对杜君城说了句:“那个,注意点儿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