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惊变

十日后,押粮大军正式还朝。白羽歌骑在马上,呵欠连天。为了早日回京,白羽歌硬是将还需一个月才能完成的的赈灾修葺工作缩为了十日,连日劳累,赈灾一事终于被办得妥妥帖帖的。

大军队伍刚到城门便见城门前贴着大大的皇榜,皇榜旁围了不少人。白羽歌好奇皇榜上写些什么,奈何皇榜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只得叫人前去打探。

“起禀公主殿下,皇榜上说皇上已于上月月末娶了梓辰和亲的七公主萧沁言,特此大赦天下。”

“什么?”白羽歌惊叫道,但话音哽在喉间,沙哑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胸前一阵气闷,淤血卡在胸腔之中憋得难受直指,身子一个不稳,“咚”地一下竟从马上摔了下来。

“公主殿下。”随行众人见状皆大惊失色。

凤希宥快速翻下马,抱起白羽歌直向青州府衙奔去。

梓辰的局势连连恶化,萧沁言不得已请求白清岚提前了和亲的日子。

白清岚本是想等白羽歌回来将一切向她解释清楚再行和亲之礼的,但现下的局势看来只怕她们是等不到了。虽然只是纳妃,但毕竟是和亲,其隆重程度绝不亚于立后大典。白清岚倒在龙**的时候已是筋疲力尽。

萧沁言命人一早备了醒酒汤,见白清岚进来忙命人端了上去。

奈何白清岚醉得不轻,倒在宽大的龙**人事不醒。萧沁言见她这副模样,想来暂时也喝不了醒酒汤了,命人将碗放下又屏退了众人,坐到白清岚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脸唤道:“起来,喝了醒酒汤再睡吧,否则明儿就上不了朝了!”

纳妃没有立后那么隆重,自然也没有大婚后三日不上朝的优良待遇。加之今夜白清岚存心买醉,一杯接一杯的喝了个没完,宫内的太监内侍也没人敢拦着她,几坛子御酒灌下,不醉是不可能的了。

“羽儿,不要走,你听朕说……”白清岚忽然挣扎着挥动着四肢,紧皱着眉呼喊着,苦涩的泪顺着眼角滑落,消失在两鬓的青丝间。

“清儿,清儿。”白清岚突然的举动让萧沁言有些手足无措。轻轻拍打着白清岚的脸,急促地唤着她的名,见白清岚幽幽转醒方舒了一口气,右手在白清岚的后背顺着,萧沁言温柔安抚道:“清儿,没事,没事了。”

一场噩梦,惊坏了萧沁言也惊醒了白清岚,双手努力支着身子从**坐起,拭去眼角的泪渍,但额头上的冷汗却还在不停地冒。白清岚只觉胸中空****的,似乎内里的那颗活物被人拿走了一般,胸前也憋闷得慌,只能大口大口喘气呼吸。

“清儿,你没事吧?”萧沁言见白清岚面色不太好,关心道。

“朕,朕没事。”喘了好一会儿,白清岚才幽幽然答道。

轻轻推开萧沁言,急匆匆翻身下床,白清岚披上龙袍便要出去,但就算精神醒了那身体里残留的酒精却依然在作祟,从龙**下来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但没走几步,白清岚双脚又是一软,一个趔趄便要向旁倒去。

萧沁言知她酒醉得厉害,但又无法阻止她的行动,只得在后面跟着,看见白清岚脚步不稳就要摔倒赶忙一个箭步跨上,将白清岚接住。

“你今夜喝得太多还是不要乱动,先休息吧!”萧沁言扶着白清岚劝道。

“不行,羽儿她……”白清岚仍旧执意想走。

“她在青州赈灾,和亲的消息应该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到她那儿,你今日好好休息,什么事等明日一早上朝再说好不好?”萧沁言拿了醒酒汤递到白清岚面前好生哄劝道。

“沁言,朕好怕。朕方才做了一个梦,朕梦见羽儿流着泪转身就走,朕叫她,她听不见,朕看见她瘦了,憔悴得像是一只就快碎散的风筝,骑着马在校场上飞快地奔驰,她笑,但笑的时候却又不断流着泪,无声的眼泪比痛哭更让人心碎。朕看见她对朕说话,她问朕为什么?朕想给她解释,但她又不见了。沁言,朕好怕,朕怕她真的就这么不见了!”白清岚机械地张口吞下萧沁言喂来的醒酒汤,白清岚的颤抖的声音,空洞的眼神,机械地动作让萧沁言一阵心疼。

“不会的,她那么爱你,不会舍得离开你的!”萧沁言说这话绝不是在安慰白清岚,她说的都是事实。虽然与白羽歌相处不多,但只从那仅有的几次交锋中萧沁言便知道白羽歌深爱着白清岚,尽管白羽歌的爱是那么稚嫩,那么天真,害怕白清岚生气而低声下气地哀求,得到白清岚的关系后又是那么的洋洋得意,纵是想要激怒自己的小小报复也只是孩子气地将白清岚揽入怀中像是炫耀着一件世间无上的珍宝。

“不,依羽儿的性格,她这样做真的太可能了,她守了朕十六年,倾尽心力的十六年,好不容易才等到朕,若是她不知道此中的内情,胡乱猜想……”

“你若担心她不明内情,明日一早早些去御书房拟封旨意命人送到青州向她解释清楚不就成了?若是觉得还不妥帖,待她回来我再当面向她解释清楚如何?”萧沁言喂完大半碗醒酒汤,又拿了手绢替白清岚一点一点拭去脸上的未干的泪,柔声道:“你今日也累坏了,早些休息吧!”

“沁言,朕睡不着,朕一闭眼脑海中都是她的样子。”白清岚拉下萧沁言的手低声叹道。

“那沁言陪你说话可好?”

“不用麻烦了,睡吧,你也累了不是吗?”白清岚摇摇头,她知萧沁言一片好意,但被宫内的繁琐规矩折腾了一夜萧沁言纵是铁打的也该累了。

和衣上床,白清岚闭着眼,醒酒汤灌下后未见起色,头还是隐隐作痛。

萧沁言见她主意已定也不再坚持,遂了她的意吹熄红烛和衣上床。

青州府衙。

“大夫,公主情况如何?”守在床边的凤希宥与萧语悠见大夫开始收拾药箱赶忙上前问道。

“回二位大人的话,公主只是近来劳累过度,加之精神上突然受了打击,一时气血攻心昏迷过去,并无什么大碍。”来看病的大夫据说是青州府最德高望重的郎中,年逾古稀说话时嗓音也有些沙哑。

“那公主殿下大概何时能够醒来?”

“按现在这样的情况少说也需得个两三天,而且醒来之后还需静养些时日方可远行。”

“明白了,大夫,诊金一会儿我会让管家给您送到府上,今日麻烦您了!”

“能为公主看病是小老儿的福分,公主是我们青州百姓的恩人,她的诊金小老儿怎么敢要?大人真是折杀老夫了。”大夫笑着说罢背起药箱离去。

屋内,萧语悠自一开始便紧紧盯着白羽歌苍白的脸一言不发,紧锁着双眉,似是在思考着些什么。

“语悠在想什么?”凤希宥看着萧语悠愁眉不展的模样知她定然又在为白羽歌犯愁了。

“我在想你们浩轩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答应和亲,而且对象竟然是我梓辰的七公主。她明明是喜欢羽歌的不是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萧语悠看着牙**昏迷不醒的人,胸腔还是一阵剧痛。

“皇上的想法的确令人费解,但我想她之所以这么做必有她的理由,但是她爱着公主殿下也是不争的事实,这是她二人之间的事,你我都插手不得,所以还是让她们自行解决的好。不过我在想方才大夫说羽歌需要静养些时日方可放药出行,但照现在的形式看来,她醒来之后只怕不会乖乖待在此处吧!”

白羽歌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深夜,痴痴然躺在**怔怔看着雕花细镂的木床,脑海中一片空白,除了——皇榜。

“为什么你会答应和亲,为什么和亲的人偏偏是她,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她是梓辰的七公主,而且是你和亲的对象?”白羽歌苦笑,平躺的姿势让眼泪顺着狭长的眼角直落枕边。

低低的抽泣在屋内响起,萧语悠几番想要闯入屋中却都被凤希宥拦住。

“你别拦着我,你听不见她现在哭得很难过吗?你要吃醋也换个时间吧!”萧语悠怒了,将凤希宥拉到角落叱道,声音不算大,生怕惊到了屋中的白羽歌。

“你让她哭吧,哭了她会好过一些。我已经派人送信回朝廷了,我想过不了几日这事儿就会有回音了。”凤希宥沉声道,秀眉紧蹙,双眸中闪着犀利的光芒。

“但是她……”

“咱们在门口守着,她不会有事的。”凤希宥安慰道。

萧语悠默然,走到房门前的台阶上坐下,听着屋内的隐隐压抑的哭声心酸不已。

凤希宥依着梁柱站在一旁,神色凝重,皇榜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纵是她这个局外之人亦对此震惊不小,更何况那个已经陷在局中无法自拔的白羽歌呢?凤希宥望着头顶渐渐西沉的明月,不由得暗自心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