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给你一个家(5)
就连柳妍也是做同样考虑,才没睡在外头沙发上,厚起脸皮挤到她们的小房间来的吧。
“以前你妈闹绝食,一般闹几天,坚持几顿不吃啊?”金惜早和桑仲夏正在好奇地问柳妍。
“三天以上吧。”
“三天不吃饭,喝水么?水也不喝的话,人绝对坚持不下去。最后得送医院打葡萄糖吧?”桑仲夏说。
柳妍说:“我很小的时候,她就玩熟了这招,罢工绝食,不洗衣服不做饭,整日躺着。我和父亲也不主动跟她说话,自己把自己的衣服洗了,对付着吃东西。最后她眼见失去了在这个家庭存在的意义,自己恐慌起来,不声不响地做去买了菜做了饭,放在桌上,我和父亲吃了饭,就等于原谅了她,接纳了她,她也算发过火,惩罚过我们了。”
“三天不吃饭还能上街给你们买菜做饭?你和你父亲,有点过分。”桑仲夏为柳母不平。
柳妍不置可否,低头看了会儿金惜早写字,忍无可忍地说:“还是我帮你誊写吧。你的字挂到人家学校公告栏里,绝对是家长老师口中的不好好练字的反面典型,你让学校怎么教书育人。”
金惜早乐得把苦差事卸了,转身又裁了一张纸铺好,让位给柳妍。
柳妍翻看原稿,那字龙飞凤舞,不联系前后文都猜不出是什么字来,她找金惜早确认,这个字是什么,那个词看不懂。金惜早用自得的口气检讨道:“我就是平时写惯了潦草的,是太草了,隔一个晚上再去看,我都不认识自己写了啥。可你别说,就我这么狂草,才能把被采访对象所有的话记下来,比录音笔还准确。你以为录音笔就能代替采访本了?告诉你,那是当场爽了回家受罪,给自己增加加班工作量呢,十分钟的音频,整理起来一个小时……”
忽然柳妍挥手打断金惜早的自卖自夸,她侧身向门口听了听。这个举动给了其他两个人提示,她们立刻噤声,竖起耳朵听。对面柳妍的朝南小房间门响了一下。她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对面发觉自己这边在偷听,又不好意思吃饭了。
柳妍神闲气定,写她的毛笔字,摆手让她们放松。
等了半分钟,桑仲夏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把门打开一条缝,用手机屏幕照了照前方,立刻把门掩上。她失望地说:“门口的饭菜没动。可能只是上厕所。”
柳妍说:“冷饭冷菜当然不好吃。吃光了把空盘子留在门口,也不好看是不是?你去看看厨房。”她叫别人去看,自己先动了起来,把笔搁在墨汁瓶口,甩了拖鞋光着袜底从门缝里挤出去。另两个人学着她的样子,悄没声地踮脚走到厨房门口。
厨房关着门,从门
底部的缝隙漏出黄晕晕的灯光来,不用把耳朵贴门上,就能听见里面有人小心谨慎地操作着什么。先是案板上轻轻的切菜声、削皮声、刨丝声,然后是非常克制的打蛋声,可是到最后,随着油锅一响,哗啦,下锅爆炒,先前所有的隐蔽全部破功。热烈的翻炒,抽油烟机启动,嗡嗡嗡,炒饭的香气从门缝往外钻,勾得门外三人馋虫都跑出来了。
金惜早吸着鼻子,悄声数她闻出来的食材:“鸡蛋、包心菜、午餐肉、咖喱粉、熟食牛肉……”脚步越挨越前。
柳妍死拽活拽,把两人拽回小房间里,把门一关,摊手说:“看见没。我娘闹起绝食来,只会养胖,不会掉膘。”
桑仲夏说:“那你们母女两个不说话也不是办法,你明天叫她几声妈,道个歉,哄一哄就好了。看来她也不是真生你气。”
柳妍重新执笔,摇头道:“我不跟她说话,我还能享几天清福。我要把她哄开心了,她又得越俎代庖,我受不了。”
金惜早在床沿上如坐针毡,一个劲说:“阿姨会不会多炒一些,以防我们也半夜起来吃东西呢?”看她样子,恨不得等柳母吃完了赶紧冲到厨房去刮锅底,分一杯残羹。
柳妍嗤笑道:“不可能的。她每回只做够一顿吃的,吃不完也会下楼丢垃圾桶里,把锅碗瓢盆洗了复位,当我们不会发现。我们也只当做不知道咯。”
桑仲夏叹了口气说:“有意思么。她是你妈。我妈不在国内,我想吃她做的饭菜都吃不着。”
金惜早在旁大点其头,站在柳母的立场上说了不少话,如果在厨房的炒饭被消灭前,母女和好,就太妙不可言了。
可惜柳妍完全不为所动,说:“你再罗嗦,我不帮你写字。就让你的手写体丢人现眼去。”
蛋炒饭的**所向披靡,终于穿透重重门板侵犯到小房间里来了,**的三只小猫也跟着哀嚎,表现出和金惜早一样的意图。
桑仲夏提起屋角的猫粮,倒进碟子里,让小猫吃。
金惜早长叹一声:“我啥时能过上醒了就吃,吃了就睡的幸福生活呀。”
第二天,桑仲夏背着一个大帆布包来到地铁站,低头往里走,还没走到闸机前,面前横空出世伸出一条手臂。
“大包请检查。”一个红袖箍那么一扬,红袖箍的主人还是范家祯。
桑仲夏吓得往后跳了一小步:“你不是今天不上班吗?”她昨天晚上还发消息跟他联系了下,确定他今天没班才敢出门的。当然,问的时候是以还钱的名义。
“临时顶别人的班啊。怎么,我不上班,你就从这里过,你什么事躲我啊?”范家祯盘问桑仲夏一点没耽误工作,眼尖手快,又拦了几个
人。
“我可不是躲着不还你钱。”桑仲夏就怕对方这么误会她,忙掏钱包,抽出三张百元钞还给人家。
范家祯收了钱,满意地点点头,说:“大包请过安检。”
桑仲夏看看周围,低声问范家祯:“问你个事。你们那机器,能看出包里是什么来?”
“不能。不过我们看多了,瞄一眼就知道包里是什么东西了。蓝色是无机物,橙色是有机物,绿色是混合物。”
“这个……三种颜色混合的话,怎么看?”桑仲夏不信任道。
“蓝绿相间的小方砖是笔记本电脑,蓝色粗线条周围十几根细线条是雨伞,橙色方块中间有一小块蓝色是饭盒里有汤勺,如果旁边有圆形橙色阴影就是餐后水果。你还有什么问题?”范家祯嘴皮子翻动,如数家珍背书一般展示他们的业务素养。
“那……一个橙色的……猫形状的小玩偶,是什么?”桑仲夏讨好地笑着,问他。
“那就看会不会动了,不会动的是小猫标本,会动的,是有人把猫装在包里妄图蒙混过关。”
桑仲夏抓抓耳朵说:“我也不敢把活猫往机器里塞啊。万一照出病来怎么办。”
“那你还是打车去吧。”范家祯说。
“我……身上仅有的几张红票子全部给你了。”桑仲夏一瞬间泪眼汪汪,“你就行行好吧,我真的没钱了……”
范家祯很明显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还没捂热的三张百元钞,还给桑仲夏。桑仲夏就差哭给他看了,三百元本来是预备好还债的,他借给她打车,这不是逼着她花钱么?
“没事……你留着吧。今天还有时间,三站路走走就到了。”桑仲夏垂头丧气走出两步,又回来,问他,“我们钱账两清了。下回,麻烦你不上班的时候告诉我一下,我找个比较松的安检员过关。”
“我会把你的外貌特征告诉同事,提醒他们注意一个包里藏猫的乘客的。”范家祯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八颗白亮亮的牙。
桑仲夏走出地铁站,看看时间,背着帆布包撒开脚丫子往前跑。太久不做剧烈运动了,跑了五分钟她就不由自主停下来,呼哧呼哧喘气,扶着行道树只想瘫下去,不得不给第二只小猫的领养人打电话,说自己临时有事,要迟到半个小时。等她走到领养人楼下,再也爬不动楼梯了,喘得像哮喘发作了,还是人家领养人在家里等不及了,跑下楼来看到她,才顺利会了面。她又在领养人家里休息了一个小时才恢复元气。
“小猫顺利送走了?”桑仲夏回程出站的时候,范家祯老远甩过来一个微笑,冲她点点头。
“托你的福。”桑仲夏那么好脾气的人,都直翻白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