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为BABY狂(3)

最后金惜早和柳妍都跑出来看,以为马滔滔受不了外甥的哭闹,对他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桑仲夏二十分钟后返回,烧水,凉水,冲奶粉,又是半个多小时。刚喂完奶,马涓涓又把一个胖胖的婴儿纸尿裤丢在门外,说:“老姐,帮我丢到垃圾桶里去。”

马滔滔像个僵尸一般从沙发上挺起来,揉着太阳穴走过去。马涓涓说:“老姐,没吵着你休息吧?幸好这几天你休年假,你就多幸苦一下了,我明天还要上班,白天就靠你了。”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白天肩负照看孩子的神圣重任,晚上还要听着哭声处理纸尿裤。她又不是职业月嫂。

早上,马滔滔顶着一双失眠的黑眼圈,肩酸背痛加落枕,酸着一张脸把妹妹送出了门,妹妹临出门前还在反复确认马滔滔的感冒是心理性的还是病理性的,嘱咐马滔滔不要摘口罩。

门一关,马滔滔就恶狠狠道:“这小东西总算落在我手里了!”

桑仲夏紧张道:“你想干什么?”急走到大房间门口,准备保护抢救。

马滔滔说:“你替我把他抱走,我要补觉。那些注意事项什么的,你都看过了吧?其实也不用太遵守,穷养儿子富养囡,小男孩就要粗放式管理。”她看着桑仲夏把小孩子抱起来,满意地伸了个懒腰,钻进蒙古包蚊帐里。要不是嫌麻烦,她实在想把这顶煞风景的破玩意儿扯掉。

睡不到一个小时,妹妹打电话过来了。她到办公室了,开始打电话问宝宝的情况。马滔滔支支吾吾应付着,不得不爬起来看桑仲夏那边的情况。

“宝宝在哭。”其实不用她汇报,隔着电话,那头的马涓涓都听见了。

“奶喝了吗?是不是尿片湿了?要不就是你们颠的方式不对!”马涓涓一项一项问过来。

其实是桑仲夏在厨房里煮粥,没办法兼顾孩子,就把他放在童车里,把童车推到厨房门口处于自己可以监视的范围之内。可是那小坏蛋不管别人要吃饭,他还醒着就失去关注就不行,便歇斯底里哭起来。

马滔滔过去抱起来摇了两下,哭声渐渐止了。“没事没事,尿湿了。”她扯谎。

再往后,马涓涓每隔一个小时打电话回家查岗,把马滔滔的睡眠当葱花切割成一段一段的。中间桑仲夏还兴奋地跑来告诉她说:“小宝宝拉屎了,好可爱的小屎疙瘩,居然是浅绿色的,真想把它干燥做成标本。”马滔滔痛苦地用枕头蒙住头,那个去告密的念头又浮上来。

其实只要打个电话给叔父家里,让他们过来把小孩领走就可以了,但是如果可以把小孩子藏在娘家,

妹妹何必冒着孩子被几个单身未婚妇女折腾的危险,躲过来呢?所以一旦这么做了,会破坏妹妹的计划,那个涉及到几百万的关于房子的巨大计划。妹妹一定会把巨大的损失都归咎于马滔滔的出卖,痛斥娘家人不帮忙。

可是现在这样,也要人命啊。第二天的下午、傍晚、深夜、半夜、凌晨,完全复制第一天的。第三天完全复制第二天。就连富于爱心的桑仲夏都撑不住了。婴儿的到来对她的生活冲击最大,几乎大部分精力都用在照顾孩子上了。她正在画一个纯美爱情故事的插图,现在画出来的云朵,也像一粒一粒浅绿色的婴儿屎。虽然在马滔滔的旁敲侧击下,马涓涓按照半价月嫂给了桑仲夏一些酬劳,解决了她暂时的经济危机,可是现在她连花钱的时间都没有了。

第四天夜里,马滔滔照例被婴儿哭声吵醒。她轻车就熟地躺着不动,等待妹妹或桑仲夏把客厅的等按亮,她才会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坐起来,不诚恳地问自己有什么能帮忙的。

可是这次没有,妹妹没有打开大房间的门,桑仲夏也没有打开小房间的门。又等了三分钟,马滔滔装不下去了,爬起来打开大房间的门,妹妹不在。又去拍朝北的小房间门。

金惜早揉着眼睛,明显是装刚睡醒,她说:“又怎么了?”

“夏夏呢?”马滔滔往里看,桑仲夏的床空着。

“她说要出去晒晒月亮,透口气。”金惜早说,“你能不能去哄哄你外甥。哭得真可怕。”

马滔滔有同感,她百般不情愿靠近这个软呼呼热烘烘却能发出巨大噪音的东西,但是现在剩下的三个大人里,只有她与那个东西关系最为密切了,她必须承担起责任来。

马滔滔长叹一声,临死还不忘记拖个垫背的。“我去哄孩子,你帮我冲奶粉。”

金惜早又开始揉眼睛,装没睡醒,没用的。马滔滔毫不心软。

“顺便给夏夏打个电话,问她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你要是忙不过来,就让阿妍打。”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家不分别出点力,今晚就不能太平了。

更深夜静,温度和人声都低了下来。桑仲夏在睡袍外边披了钩针小披肩,走出小区。她的打扮已经跟文艺女青年不搭边,全然是个趁着东家休息出来散步的小保姆。她已经有三天没有摸她的手工了,插图也越画越捉不到感觉。从头发到衣服,掺和着一股婴儿奶粉和婴儿尿的味道。婴儿的食物里没有盐分,屎尿都不臭,对于他们的母亲来说,甚至是香的。可是现在桑仲夏想,如果她能养一条狗多好,当她忙不过来,而狗又想要上厕所的时候,决不会哭闹不休,会自己去塑料

狗尿盆里解决;当狗狗肚子饿了,就自己去碗里吃点喝点,就算正好狗粮没有了,也不会闹腾,会耐心地趴在她脚边,用湿汪汪的眼睛看她,她就会不忍心它挨饿了。

她现在很痛苦,不仅仅是因为她只能画出浅绿色的屎粒云,不仅仅因为她摸不到手工,不仅仅因为她无暇修饰自己像个早衰的黄脸婆,她还深刻地为自己今后的人生道路而忧虑。

以后真的碰到爱情了怎么办?要结婚吗?结婚的话,很难不要孩子吧?要孩子,她就没有时间摸手工,只能把屎疙瘩作为艺术创作的中心意象。不不不,太可怕了,她死也不要。那么回到上一个问题,可以不要孩子吗?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能决定的。现在还忙忙碌碌找对象的男人,赚票子买房子添车子讨娘子生儿子,都是面子工程,当牛做马都得凑齐个五子登科,你光结婚不生儿子,人家就等于买了个问题商品,买了也得找商场退换。那么,退到再前一级步骤,可以不结婚吗?这个当然可以,只要定期在电话里对父母做好安抚工作,这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事。那么,问题依然存在,遇到喜欢的人怎么办呢?你不跟他结婚,一转身,他就跟别人结婚了。此后她又要面临是不是要做三的选择。

桑仲夏抱着胳膊往前逛,思路上下左右奔突,跑来跑去都走不通。太早接触一个还不属于自己的问题果然不好。许多人都是来不及真正好好思考后果就从众如流地踏了出去,而有些事静下来好好想想,你就不敢往下想了。

其实她大半夜溜出来本意不是要思考人生、规划未来的,她只愿吹吹夜风,看看星星,听草丛里虫子叫几声,去便利店买一听碳酸饮料,然后到街角的小花园里去**个秋千,找一下青春期精力过剩的感觉,假想自己是为了恋爱而夜不归宿的少女。唔,那种纯纯的恋爱,纯聊天的,充满未来啊,希望啊,无限啊,不可知啊,离别和邂逅种种眼花缭乱的概念。她正在为一本少女杂志画画。

结果她走进便利店,在货架前犹豫再三,还是买了瓶纯净水。她不喝碳酸饮料好多年,不健康。只有一个小细节不对,应该无伤大雅,她安慰自己。提着一瓶寡淡无味的水拐进寂静无人的小花园。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能看见把恋爱当职业的小孩子们废寝忘食地在长凳上耳鬓厮磨。结果她运气不好,躲在灌木丛后面,只发现她一开始就盘算好了去坐的秋千被人占据了。

夜半的小花园里,只有一个漆黑的背影在那里吱呀吱呀吱呀地摇着秋千,其状诡异。

恋爱素材收集不成,要不然储备个恐怖场景的素材?桑仲夏一边胆颤,一边掏出了手机拍照,横竖不能白出来这一趟呀。

(本章完)